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油尽灯枯,只能预备后事
史芃芃见到刘贵人的时侯,吓了一跳,她知道刘贵人病重,可没想到这么重,从前花一样的姑娘,如今躺在床上,面黄枯槁,眼窝深陷,颧骨凸起,气若游丝,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史芃芃心里一揪,有些难受,尽管她对刘贵人没什么好感,可看着鲜花一样的姑娘变成了这般模样,还是很替她婉惜。
她扫了一眼屋里的奴才,语气有些沉,“怎么弄成这样?没请太医瞧么?”
小安子嗫嗫的,“娘娘,我们主子病了这些时侯发生的事,奴才先前都告诉娘娘了。”
是啊,都告诉她了。刘贵人刚病的时侯,太医就来看过了,说她身子骨太弱,不敢开太重的药,药开得轻了,一点作用都没有,后来病情慢慢加重,便说要加重药剂,用的是狼虎之药,两三副药下去,刘贵人雪上加霜,就成了现在的模样。这事真要说起来,太医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可暗地里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史芃芃沉默了一会,说,“你们眼睁睁看着刘贵人的身体垮下去,不知道要换个太医么?”
宫女抽泣道:“娘娘,奴才们人轻言微,哪里请得动太医,凡事都得请示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
史芃芃叹了一口气,她在冷宫躲清静,没想到外头却是这般光景,许贵妃也太狠毒了。她把凤印交给金钏儿,“你亲自跑一趟,请鲁医正过来给刘贵人瞧瞧。”
屋里的奴才们一听,都面露喜欢,鲁医正医术高明,向来只给帝后瞧病,如果能把他请来,或许刘贵人就有救了。
金钏儿对刘贵人有诸多不满,这会子却是二话不说,接过凤印就走了。
小安子说,“娘娘还是离贵人主子远一些吧,小心过了病气。”
史芃芃坐着没动,原是扭头吩咐金钏儿,这会儿又回过头去看刘贵人,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侯醒了,睁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正看着她。
史芃芃宽慰的对她笑笑,“别担心,本宫命人去请鲁医正了,他医术高明,自会把你的病治好。”
刘贵人眨了一下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很小,史芃芃只好凑到她嘴边去,听到她说,“娘娘,我,我对不住您,以前,都是,我不对……”
史芃芃帮她把被子掖了掖,“说那些做什么,都过去了。”
刘贵人缓慢的摇了摇头,又张了嘴,“娘娘,你要,小心,贵妃,她……”她说得太急,咳了起来。
史芃芃轻轻抚了抚她胸口,“不要说了,留着力气先把身子养好吧。”
刘贵人缓了一口气,还是执意要说话,史芃芃只好又凑过去听,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娘娘还,记得么,那次查黄金,的法子,是臣妾……提,提的,其实,是,贵妃,她,授意臣妾,这,这么做的……”
史芃芃静了一瞬,她记得这回事,那天刚好墨容清扬也在,正为找不到黄金发愁,是刘贵人提了一嘴,她听进去了,幻镜门才开始搜查各大银庄,最后在史家银庄里搜出了黄金,因为这个,她娘亲被禁了足,她也进了冷宫,史家商号成了最大的嫌疑犯。
她慢慢抬起头来,轻轻拍了拍刘贵人的手,“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
其实心里不是没有过怀疑,幕后主使能让人把黄金放进史家银庄,能让人拿着大额银票来通兑,还能让她爹离开西北下落不明,能做到这些的人,除了皇帝,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了。只是那人老奸巨滑,行事滴水不漏,宁安心里大概也有数,苦于没有证据罢了。
那枚凤印起了作用,没多久,鲁医正就匆匆赶到了,仔细检查了一番,站在桌前沉默不语,史芃芃问他,“怎么样,若是需要大补的药材我那里还有,人参鹿茸……”
鲁医生摇摇头,压低声音说,“便是用上好的老参,也不过吊一口气罢了,刘贵人油尽灯枯,只能预备后事了。”
史芃芃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她还这么年青……”
话没说完,听到刘贵人在床上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她回过头,刘贵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她忙过去按住,“你做什么,快好生躺着,有鲁医正在,你不用担心……”
刘贵人虽然昏昏沉沉,但他们的话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摇摇头,眼泪又滑了下来,精神头竟比先前要好了一些,说话也没那么哑了,“娘娘,您不用,宽慰我,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我时日无多了,臣妾只是后悔,临到了,才认清人心,娘娘是好人,是臣妾糊涂,走了岔路,娘娘的恩德,臣妾唯有,等来世,再报……”
史芃芃听她这样说,心里老大不受用,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来劝慰她,“别着急,姑且让鲁医正给你开几副药吃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得慢慢来,你歇着吧,别费神,一切有我。”
最后那四个字,从她嘴里平常说出来,似有千钧之力,能安抚人心,刘贵人听话的阖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扬着,枯槁的面容上难得显出一丝安详。
史芃芃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同鲁医正到外头说话,无外乎还是请他再想想办法,倒底也是一条鲜活的性命,不能说没就没了。
刘贵人身边的奴才听到她絮絮的向鲁医正恳求,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若是一早求到皇后娘娘门下,她们主子哪里会有今天?
史芃芃知道,虽然鲁医正答应尽力,却也只是拖时间而已,她想了想,打发金钏儿去承德殿跑一趟,无论如何请皇帝过来看一眼,后进宫的三位姑娘里头,只有刘贵人与皇帝相处得多一些,好歹也是情份,人要走了,总得来送送。
金钏儿二话不说,提脚急匆匆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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