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僧一道
因为博陵府已经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客人。关系亲密的世交或盟友,比如崔氏,就被苏族长安排在了祖宅里休憩。
家中多了不少客人,苏尧卿作为主人,也少不得去代为招呼客人,比起前些日子忙了不少,也就没有再日日往祖父、母亲和大伯那儿跑了。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这颗光溜溜的光头真是太抢镜了,尤其是苏尧卿又白。
现在天气正好,他要是出去了,这光头都能在光下折射阳光。招待客人也就罢了,其他时候他还真不太想出去溜达。
当晚苏尧卿还出席了一个小型宴会,正是为了欢迎崔家父子前来举行的。参加筵席的人也不算不上多,多数都是他们这一脉的长老。
筵席上,苏尧卿在崔云舟挤眉弄眼的表情里目不斜视,风度翩翩,姿态极佳。只偶尔会借着举杯投箸的间隙给他一个眼神,让他安静一点。
宴会结束,天色已经不早,崔云舟还想凑上来和他说话,却遭到了崔父无情镇压,泫然欲泣地被拎走了。
苏尧卿送完客人之后,才回到青山院,想起白日答应了崔云舟,明日和他一起出去玩耍。
沉吟一下,还是让浣音给他准备了一顶隔绝神识的道士帽,争取做到尽量将有可能落在他头顶的视线变少一点。
不过想来,博陵府最近十分热闹,人来人往,那么多的人,兴许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实在是被注意到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苏尧卿心里想着,接着捣鼓了一些草药抹在头皮和眉骨上,然后打坐运转着《玄霄九天》,一遍遍刺激着头皮和眼眶周围。第二日伸手一摸,果然摸着了一小点青色发茬。
苏尧卿对着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摸了摸淡青色的浅薄的眉毛。
何首乌效果果然不错,再加上他三年前带回来的未用完的晦妍草,正好有促进促进毛发生长的效用。
不过他这皮肤太坚固,单单使用药草或者族中炼丹师研究出来的丹药,效果几近于无。
他研究了几日,发现用功法配合着草药,再在需要长出毛发的地方用灵气循环草木催生诀,效果不错。的确可以催动着他的毛发生长。
虽然委实慢了点,但还好离授礼仪式还有个六天,如今长出一层发茬,之后的就简单多了。
没多久,崔云舟也来了。
出人意料的,崔云舟居然也顶着颗闪闪发光的光头,还把眉毛也给刮掉了。
“老大,你放心,这样我们就都一样了!”他笑嘻嘻说着,抬手就摸了一下光亮亮的头,抬头一瞧却发现自家老大长出了一点发茬。
“呃…”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没事,我觉得光头挺凉快。”
原来他昨天敏锐地发觉苏尧卿对自己是个光头之事并不太喜欢,却又不知为何没有长出新的头发。
不过因苏尧卿的确不想多说,他也就善解人意地不提,只心里想着,估计是出了什么差错,让老大只能无奈地当个光头了。
出于“有难小弟担,有不爽小弟扛”的小跟班准则,他昨天晚上就果断剃了毛发。
今天早上崔父看到后,气得不轻。
凡人有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修士也是从凡人中脱身而出的,虽然很多修士对凡人多有看不起,但一些观点还是认同的。
就好像这头发之事。除非不可抗力,比如说苏尧卿功法出错这种,修士一般也是不落发的。
且不说有一些邪修最爱收集修者肌肤指甲头发之类来做恶事,便是修士自己,也往往有感于父母养育之恩,不会轻易落发。
因此苏尧卿才会被族中长辈询问,是否要改修佛,因为在沧澜界几乎是公认的,自行落发等于斩断尘缘,出家为僧。
而崔云舟却自己落发了…
苏尧卿一时不知道是气是恼,他简直可以想象出崔族长的样子!
几年前他就在崔族长心知肚明的眼光中坑了他大儿子一把,现在小儿子来自己这儿溜达一圈,回去就自行落发了…
说是这样说,苏尧卿心里却觉得熨贴,幸好崔云舟和他情况并不相同,今日让他将昨日他弄出的药方带回来,很快就能长出新的头发。
他有些无奈:“既如此,我们今天就在青山院待着吧。”两个光头出去实在是太醒目了,他也不耐烦解释,更何况崔云舟虽然对着他各种听话乖巧,但实际上还是一个视他人如无物,性别有些暴虐的人。
崔云舟对自己被人指指点点可能毫无想法,但若是他被人说三道四,这家伙能和那些人打起来。
“啊?不要啊!”崔云舟哀叹一声:“我特意从爹那里顺了一个储物袋,我们出去走走,看上什么,就当小弟孝敬给老大的!”
他手上出现一个做工精细的储物袋,苏尧卿一瞥,哪里还不知道说是“顺”来的,其实不过是崔父给孩子的。
苏尧卿还是摇摇头。
“老大!再过段时间,博陵府人就越来越多了。”他有些可怜又有些谄媚地说:“你肯定也会越来越忙,小弟就像孝敬孝敬你啊!”
他的语气完全就是“呜呼哀哉”,整个的悲叹不已。
苏尧卿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小伙伴对他好,他自然不会一味固执己见,看崔云舟那么渴望出去溜达溜达,也就同意了。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苏尧卿站起身来,绕到屏风后面去,再次出来,身上的法衣已经换了一种样式。
其实修士换衣服都是很快的。不过名门子弟自侍身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是过得优雅从容,精益求精。
苏尧卿也是名门世家养育出来的最标准的贵公子,这套礼仪和讲究学了个十成十,与沧云界的日子那是过得天壤之别。自然不会让自己在他人面前进行换装行为,这才逃到屏风上改换装束。
“走吧。”再次出来,苏尧卿已经换了一身青色朴素的道服,头上用小术法固定着青峨道冠。还用了个障眼法,让人不注意看不易察觉他那稀少的头发。
和崔云舟一起,他不得不遮一下自己的光头,免得万一受到的注意多一点,这小子就撸起袖子上去打人了。
苏尧卿还是个五尺身的小少年,将法衣换成了小道袍,打眼看去就是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俊秀道童,这幅装扮并不少见,在外也不算醒目。
崔云舟啧啧赞叹:“老大你真好看。”他绕着苏尧卿转了两圈,忽然摇身一变,身上穿着的衣物就变成了一袭僧袍,头上也跟着出现了几个戒疤。
“嘿嘿嘿,一僧一道!”他摸了摸下巴,咕咕囔囔着。
苏尧卿任他施为,也不惊讶,法衣多有随心意变化的功能,再正常不过。
等到苏尧卿和崔云舟相携着往府外而出,一路上的仆人奴婢倒是目不斜视极为有礼,可遇到的同龄人与长辈却都是一脸惊讶。
苏尧卿甚至又遇到了上次问他是不是要遁入空门的长老,长老这次看他的眼光全是谴责。活脱脱是在谴责他将崔家小公子带到弯路上去了的样子…
其实修士哪儿有那么容易被障眼法骗过。不过长老仔细一瞧,崔云舟虽然不是正宗的小和尚,但那头发的确是没有了,想到昨日宴会上这还是个有头发的小少年,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苏尧卿拉住横眉竖眼的崔云舟,恭敬有礼地问好,然后带着崔云舟走了。
这些时日,博陵苏府都是正门大开,迎接贵客。苏尧卿和崔云舟两人从侧门出来,就瞧见了正门刚好迎进一波人。
苏尧卿带着崔云舟穿过侧门,往一旁的正街走去。
“老大,你…”崔云舟正想说些什么,苏尧卿却直接打断:“我是老大还是你是老大?”
一句话堵得崔云舟说不出话来。
“走吧,去看看博陵府现在有多热闹。”苏尧卿许久未曾见过博陵府的风光了,他回来这许久,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想着来看看自己家族所在的地域。
现在一看,因正街上坐落着苏氏祖宅,井然有致,虽热闹却不会显得杂乱。
仔细想来,上次出府还是几年前参加珍宝阁的拍卖会呢。
“老大我们去哪儿呀?”崔云舟对博陵府算不上熟悉,他一般来秦州都是住在苏尧卿的青山院里,不爱出去闲逛。
“去…”苏尧卿左右环视了一眼,手指指向右边:“东街。”
他说完,当先就往东街走去。
东街是博陵府除正街外四大街之一,在这儿出没的往往都是些散修与凡人,沧澜界名声不错的珍宝阁也有分店在此。
而其他街道上,有的是专精世家名门的买卖,有的则是各大工会联盟所在。相较而言,苏尧卿更喜欢去看看散修和普通人的生活。
“东街?我们是去珍宝阁吗?”崔云舟赶快跟上苏尧卿,问道。
“唔,先去看看吧。”苏尧卿头也不回,语气淡淡。
一“僧”一“道”就这样往东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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