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王氏天策,老爹的‘宿敌’?(7000字)(1/1)
那名武者在前引路,王安风跟在后面,朝着一处亭台行去。
留在原地的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男子眸底暗蕴异色,面上轻笑,道:“殿下既然在这里,那么林先生在也是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派人来邀王少侠。”
“而且,看这模样……”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看刚刚那名武者的模样,大有来者不善之意。
复又有一名世家少女笑道:
“可是林先生不是一直在天京城吗?先前也没有见过藏书守才是。”
“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哩?”
少女面容娇媚,抿唇笑起来,状若天真,似乎只是好奇之下的无心之言,先前开口的青年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道:
“在下亦是不知。”
他抬眸看着那边被梅花隐隐遮挡住的众人,眸子微微眯起
何止是不应该认识。
以那一位的身份地位,藏书守甚至没有和其结怨的资格。
另一名做江湖侠客打扮的男子微微皱眉,道:
“与其如此好奇,不如到近处旁观。”
众人神色微微一怔,便听到了那青年武者复又开口道:“那位既然未曾说不许靠近,又选在了外面见那位藏书守,显然代表着其并不在乎他人旁观。”
“若是不许旁观,那么那边也应该会有侍卫把守,不许靠近。”
“今日是皇长孙设宴,况且以那位林先生的为人行事,必然不可能因为这些许小事动怒,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里猜测?畏首畏尾,不为男子。”
那少女眉目流转,顾盼生辉,突然噗呲笑道:
“可是,少侠。”
“我本就是个小女子啊,畏首畏尾,又有何不对?”
青年武者眉头皱起,只觉得周围之人言行举止,都如同蒙着一层迷雾,明明还是少年岁月,本应该怀着一腔锐气笔直向前,却如此钻营其余手段,令他心中不齿,当下面容微冷,未曾回答,只是哼了一声,大步朝着那边亭台处行去。
先前开口说话的男子目送着这名武者远去,面上笑意微敛,眼底隐有不屑。
江湖中人,果然不过草莽。
武功再高,也不过是棋子的命数。
想了想,却发现那武者所说,确有几分道理,加上心中也确实好奇,升起了探寻之意,可又不愿意一人犯险,眸光微转,抚掌轻笑,道:
“方才那位少侠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
“既然如此,我等也不能够弱了世家门面,不如同行……”
他将主要事情都推到了方才的青年武者身上,往后若是追究起来,也可以说自己是为了世家颜面,为了不被江湖人小觑,不得不去。
少女轻笑出声,看着那世家公子,道:
“陆公子不老实呢……”
声音微顿,复又微笑道:
“不过,谁让你今日开口相邀了呢?”
“既然如此,小女子也不能拂了陆公子面子,往后,可要记得小女子的好。”
陆姓青年眸子微眯,知道自己已经落下了一个不大的人情在,可想及另外一事,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愉,只是微微笑了下,道:
“陆某自然是承苏小姐的情。”
……………………………………………
这一处皇室别院,是扶风一地的能工巧匠,费劲了心思设计建造而出,一步一景,移步换景,端得精妙异常,错落分布,虽然各有不一般的风景,可若论风姿绝美之处,还要数中心三座。
王安风前面这一处亭台,只是寻常一座,可此时风光竟然比之那三座更为过人,无论是青石小路,亭旁湖泊,或者道旁数丛寒梅,都极为自然,仿佛自成一体天地,而与旁人无干。
王安风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佛就连踏入其中,都会将这种平和自然的气息打乱,不复原本模样。
寒梅尽处,有亭台伫立,飞檐翘起,亭下唯独有一位老者坐在桌旁,煮酒观梅。
其身穿浅灰色对襟长衫,未曾束起发髻,偏向于灰色的长发向后披散在肩膀上,神色平淡,仿佛天下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的一双眼睛产生波动。
面容上有道道皱纹,看上去只是个寻常的老人。
但是在王安风的眼中,前方的异样正是自这位老者开始。
这仿佛自成一体的世界,寒梅,青石,亭台,湖泊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辨明,不能言说的‘气’在流转不定,这气息的开始和终结,都是那位老者。
不断地流转,形成了一个堪称完满的‘轮回’。
那名佩刀武者似乎未曾看到这一处‘世界’的不同,步伐没有丝毫迟缓,一步踏入其中,其身为六品的武者,气血雄壮,可这世界的变化未曾被打乱,反而变得更为自然而庞大,朝着外面扩散了三寸距离。
这一变故在王安风预料之外,那‘世界’的范围触及到了他的身躯,随即在瞬息之间将他也囊括其中,无形无质的‘气’在流转,从旁边寒梅,从青石,从湖泊之中,流经了他,又流转而出,未曾有丝毫的异样。
唯独这气越发壮大。
仿佛王安风的加入和存在,令这个‘世界’更为真实而庞大。
王安风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即放松,事已至此,已经不能后退,此时皇室设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索性直接加快了些许步伐,跟了上去。
他武功不低,不过数息时间,就已经走过了那蜿蜒的石阶,踏过两畔寒梅,走到了亭台之前,将那老人看得清楚,却又发现,似乎是越发看不清楚。
那人面庞上已有许多皱纹,显然年岁不小,可长发当中犹自还有黑发,更像是个中年人,可若是去看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如此地广阔,如此地浩大,如同安静看着整个天下,平静得像是个看遍世事云烟的老人,却又纯粹地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孩童。
王安风从未从一人面目上看到如此多的‘外相’。
在他打量那位老者的时候,那位老人也抬眸看向了王安风,和后者不同,他几乎是瞬间就确认了少年的身份。
似他这种人,看人已经不再用眼,更多的是以心去观,看得倒是越发清楚,面目可以变化,而人的‘气’却无论如何不会发生变化,眼前藏书守的‘气’,和二十年前那骄纵狂傲的少年极为相似,显为血亲。
王氏天策……
思及往事,老者神色却未曾变化,只是淡淡道:
“藏书守,何来之迟?”
如同有山石倾覆而下。
在这瞬间,王安风几乎感觉天色瞬间变暗,眼前老者身躯变得越发高大,眉目之中,唯独只剩下了威严,高高在上,如同审问凡人一般,冰冷地注视着自己,周围似乎有无数的闲言碎语,不断在耳边呢喃,让他俯身认罪,让他痛哭陈述自己的罪责。
心中瞬间有浩大佛音响彻。
耳畔杂音,瞬间消弭一空,王安风双眼恢复清明,身周压力虽然依旧庞大,却已经难以对他产生太大的压制,运转内力,使得自己的身躯挺得笔直,看着那老者,不卑不亢,道:
“不愿来。”
老者随意问道:“大人相邀,缘何不来?”
这句话是儒家所说,所谓的大人,意指长辈。
言语落下,那种压力变得越发庞大,几乎像是这整个世界都朝着王安风压制下来,少年面色微白,在这个瞬间几乎有拔剑的冲动。
他是武者,亦是高明的剑客。
自信若是拔剑,定然能将这束缚的气机直接斩碎。
但是他不能。
他亦知道眼前这名老者的身份地位,自己此时的身份是扶风学宫藏书守,若是妄动,便会给学宫引来麻烦,虽然夫子他们可能并不如何在意,可他自己却不允许自己这样做,压制住出鞘之意,缓声道:
“无名帖下传,有护卫持刀,不为礼,是以不来。”
气氛微微凝滞。
在十数米之外,那些跟着过来的世家子弟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竟然敢……
那持刀武者面上神色越发郑重,看着王安风,此时他在心中已经将后者放在了和自己持平,甚至还要比自己更强的地位,他知道面对老者质问的压力,是以才会越发郑重,心中不乏震动。
他竟然能做答?!
气氛越发死寂,没有人敢开口,甚至于没有人敢大口呼吸。
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是一种罪过。
那老者轻笑出声,原本死寂的气氛瞬间如同冬雪冰消,明明是薄凉的天气,众人却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温暖,脊背不觉已经沾满了冷汗,方才不过短短一瞬,竟已经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漫长的时间。
老者看着王安风,道:
“如此说来,确实是老夫失礼,这边给你赔个不是。”
王安风心中微松口气,以为此时即将过去。
便看到那老者袖袍一拂,煮酒火炉熄灭,清澈的酒液自然涌出,落入酒盏当中,复又淡淡开口,道:
“东轩,给扶风藏书守奉酒。”
扶风二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可唯独王安风自己听得出来,旁人所闻,只是寻常。
那名佩刀武者低声应是,双手接过酒盏,转身走下了亭台,捧至王安风旁边,看着面容似乎有些僵硬的王安风,道:
“扶风藏书守,请饮酒。”
酒液平静如湖。
一道道视线落在了王安风身上,因为这许多人来此,原本那老者所掌控的‘世界’越发巨大而且真实,在这个世界当中,一切的存在,其身上的‘气’都朝着王安风积压过来,庞大的压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背后长剑微微震颤。
锋芒利气,似要出鞘。
是饮酒,破去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
还是出剑,将保护自己的学宫陷于不义之地?
王安风垂落的手掌微微攥紧。
这一幕映入那老者眸中,未曾掀起丝毫波澜。
………………………………………………
别院后堂。
‘笑虎’李盛察觉到了前院当中,一处天地发生了变动,神色微有变化。
原本总是笑眯眯的眸子微微张开,露出了一双纯白的眼睛,整个院落似乎在这个瞬间被琥珀所冻结,原本因风而动的灯笼,微微摇摆的梅枝,瞬间停滞。
就连一朵坠地的寒梅,都停止在了空中,不再落下。
这一丝异象只是瞬间便消失。
李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天地之间复归于自然。
一想到二十多年前,那林先生和大帅之间的种种恩怨纠葛,即便他已经半步踏在了宗师门槛,依旧感觉到了些许心急焦躁,不知那老者会对疑似大帅子嗣的王安风做些什么。
若是强行施为,破了那少年锐气或者心中的坚持……
想到了那个后果,李盛心中升起丝丝危机之感。
没有了锐气的少年,没有了坚守的武者,这两件事情,只要想想,便令他心中震颤,若是那一位的子嗣在此地被毁去了心境……心念至此,便再也顾不得礼数,紧走了两步,行至李长兴屋外,抬手敲了敲门。
数息之后,大门打开,行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看到李盛,忙不迭地行礼。
李盛看了一眼里面,稳住声音,道:
“殿下可在?”
小太监拘谨回答道:“在的,殿下正在休息。”
李盛微微颔首,道:
“某有事情和殿下商量,你且下去。”
李盛虽然是个宦官,但是武功极为高明,当年又曾经伴随在当今圣上旁边,鞍前马后,征战沙场,说话不喜其余宦官自称咱家,而是如同边关武将一般,常常口称为‘某’,其得皇上恩宠,积威甚重,那小太监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复又行了一礼,小心退下。
李盛立在门口,整理了下衣着,长呼出口气,踏步进去。
李长兴正坐在床铺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千巧球’,见到李盛进来,眸子微亮,道:“盛爷爷,外面可还热闹?那位……不,我是说,可有些江湖俊彦来了?”
少年绷紧了面容,状若寻常。
李盛心中松了口气,笑眯眯道:
“来了许多,譬如那位扶风藏书守,现在便在外面。”
李长兴眸子微微亮起,复又有些失望。
李盛权当未曾看见,道:
“殿下可要出去看看?”
李长兴迟疑了下,叹息道:“盛爷爷你可不许告诉爷爷和父亲。”
“我确实是先要去看看,可是按着规矩,还不到我露面的时候啊……”
李盛故作思考,似乎想到了一事,笑道:
“老奴倒是也有个法子。”
“外面大多人都未曾见到过殿下真容,不如换上便装,略作易容,只当作是外来宾客,在这其中游览一番,等到时候差不多了,再回来换上衮服,如何?”
李长兴闻言心中大动。
大太监笑眯眯地看着眼前心动的皇长孙,心中焦急稍微有所缓解,抬眸看向那天地异变的一侧,眸子微睁。
无论那老人有多受皇上信任,无论其在天下有多大的名气。
只要看到殿下,必然不会再乱来。
……………………………………
扶风学宫当中。
身着白色棉质长衫的老夫子没有个正形地坐在了床上,旁边放着一个案几。
他在下棋,和自己下。
抬手持拿黑字,左手挠着头发,将一头白发挠得有些乱。
叹息一声,还是落子。
子成五枚一列,竟然只是孩童用来游戏的五子棋,可这位名满天下的老者却下得全神贯注,额头是汗,抬手擦了一把汗水,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复又看了看桌上似乎寻常的棋子,砸了砸嘴,踏步出了这院落。
复又一步,已经是在学宫之外。
右手随意折了一根树枝。
那梅枝斜持,上面带着三朵寒梅。
笔直而下,凌厉如剑。
整座扶风郡城,梅花开得最好最盛的,便是皇室别院。
老人抬眸看着远处,右脚抬起。
……………………………………
长街之上,严令身着朱衣,纵马疾驰。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他先前忙于案件详情,竟然不知道王安风也在此次宴席邀请之列,他知道王安风秉性,在那种充满了官场气息的地方,肯定会极为不适,而以其如今的名望,定然会引来各路势力。
他曾经承受过那种待遇,所以知道,王安风肯定不会喜欢。
甚至于会憋闷到直欲发狂。
严令长呼口气,眉头紧锁,王安风曾经在两年之前,在刑部挂名,参与夜间巡视,而今正好可以以这个名头,将他从那混沌一片的名利场中摘出来。
至多之后被总捕责骂,降职停薪。
谁又在乎?
心念至此,复又重重甩了胯下坐骑一鞭,令其速度更增。
远远看得到那皇室别院的十里梅海。
已经近在眼前。
……………………………………
“怎么,藏书守是看不起我这杯酒,嫌弃滋味淡薄不成?”
王安风迟迟不曾接酒,那位老者抬眸,淡淡开口。
“这酒是老夫自煮自酿,或许入不得阁下的口。”
“东轩,倒了罢……”
那武者沉声应是,果然起身,捧着那杯盏,便要往旁边倾倒,王安风深深吸了口气,抬手阻拦,道:
“且住。”
佩刀武者动作微顿,杯中酒液未曾有丝毫晃动。
王安风心中挣扎。
这和先前他自己想的佩剑之事不同,这些东西,自己看破放下,和被外力强行逼迫放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境界选择,他虽不知自己饮下这杯酒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原本澄澈无垢的心境不可遏制,会蒙受一层灰尘。
今日退一步,他日退一步。
终有一日将会退无可退。
此时正应当拔剑。
一剑,将这杯酒盏斩得粉碎!
尽抒平生心胸意气!
可如此行事,必然会令学宫处于不利境况。
学宫虽大,夫子虽强,却也依托于大秦治下。
学宫从未曾辜负过他,他如何能做出这种事情,这同样有违他平素为人,为了自己利益,而陷他人于险境,一步走偏,便会踏入损人利己的魔道当中,心境不复澄澈。
这不止会影响武道修行。
王安风神色平静,缓缓抬手,取了那杯酒,酒香扑鼻,看向那老者,脊背挺直,身躯锐利之气,因为此时外界的压抑,不得已而遏制,因为其遏制,越发显得暴戾锋锐,缓缓道:
“此酒我接了。”
“既然是赔罪之酒,那其如何处置,自然归于我。”
“先生以为如何?”
老者轻笑,他的笑容很浅,却颇为愉快。
眼前之人一直未曾屈服于宗师级气势的压制,即便是绝境当中,仍旧在寻找破局之处,虽只是嬉戏一般的事情,却也令他不自觉怀念过去,怀念当初的对手。
彼时他还不是如今老迈模样。
复又抬眸,看了一眼身前所焚之香。
这香已经快要到底,老者眼眸深处浮现出有些遗憾,淡淡道:
“当然,这杯酒,你也可以转于旁人所饮。”
王安风眸子微眯,侧身一步,看向旁边,可视线所及之处,方才对其极为热络的人,或者垂下目光,或者偏过视线,或者只是淡笑,未曾有丝毫的言语,如同未曾看到王安风的目光。
这一幕未曾出乎王安风预料。
他们所想要结识的,归根到底是能够带来利益的人。
无论那个人是正是邪,无论那个人是藏书守还是林先生。
王安风转身看着那老者,看着手握横刀的武者,长呼出口气,双手拱起,以大礼捧着那酒盏,淡淡道:
“自古皇天厚土,孕育万物,今日得授此酒,晚辈不敢独饮酒。”
“先一杯祭天。”
言罢手腕转动,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将这位老者自己酿造,自己煮沸的酒液直接倾倒,那老者眸中里现出一丝诧异,而那名唤东轩的武者则是瞪大了双眸,眼底深处,隐有怒意升腾。
搭在了横刀刀柄上的手掌,几乎本能用力。
凌厉肃杀的刀鸣声音中,那刀连鞘,朝着王安风劈斩而来。
原本的‘势’被打破。
此时出手,便是反击,而非挑衅,王安风眸子微微亮起,长呼口气,先前被压抑,被这混沌扰乱,在这名利场中的种种憋闷在这瞬间得到了爆发,右手直接抬起,握在了背后剑柄之上。
佩剑连鞘而出。
凌厉肃杀,几堪称之为暴戾的剑鸣之音冲天而起。
两柄兵刃连鞘撞击,引动了周围禁卫,看到了那位老者,却又停下脚步来,数丈方圆当中,一刀一剑,闪电般地碰撞,气劲宛如裂帛一般四下撕扯,却不知为何,未曾对这世界产生丝毫的影响,就连声音都被限制在了这一处世界。
铮然爆鸣之中,刀与剑死死撞击在了一起。
东轩双目死死盯着王安风。
他自小被先生收养,视之为师,视之为父,王安风方才行为,在他眼中几乎等同于折辱,寒声道:
“你竟然敢……”
王安风此时心胸中憋闷一散而空,唯独剩下了少年意气,看了那边儿老者一眼,朗声道:
“祭祀天地,自古以来皆有!”
“王某不知,有何之错!”
他现在所做,不过自卫反击,名正言顺,是以不再担心。
正在此时,那老者却微微颔首,突然拂袖,又有盏清酒激射而出,淡淡道:
“第二杯,祭地。”
言罢,第二杯酒径直碎裂,酒液没入大地当中。
“第三杯,祭祖,祭往圣绝学。”
酒液落地,寒梅纷飞之下,香气醇厚,使得人几乎要不饮酒而大醉。
“第四杯,且饮。”
清澈的酒液激射而出。
王安风神色微变,知道眼前这老人今日似乎一定要让自己喝下这杯酒,让他自己破了自己的规矩,想要脱身,可身前武者的气力陡然大增,一时间难以挣脱,只是平白掀起了气浪如潮。
那酒液如游龙一般,朝着王安风嘴部而来。
不知为何,他竟然在心中升起来了张嘴将这酒液接下的冲动,难以遏制。
手中之剑,几乎有出鞘之感。
可在那木剑出鞘之前,已然先有铮然之音,陡然炸响。
一抹银亮的剑光如同雷霆般闪现,那如同游龙般的酒液眨眼间便被从中间剖开。清澈的酒气散落剑锋,温染出几分凌冽之意。
而原本自成一体的‘世界’当中,也出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气’。
老者眸中未曾有丝毫的波动。
在他眼前,那根檀香在此时恰好燃尽,和那剑鸣声音响起的时间不多一分,不差一毫,如同是约定好了一般。
他的眸中有淡淡的疏离和疲惫。
而其余旁观之人则是被骇得目瞪口呆。
第三名佩戴兵刃的人……
而且,竟然敢在今日,敢在皇长孙设宴的时候拔剑,竟然敢在那位先生面前拔剑。
他们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
疯子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今日在此拔剑的后果,究竟是知不知道?!
一道道呆滞的视线看着那酒液散落下去,几乎变成了墨家机关人一般,今日所见的事情太过离经叛道,令他们几乎反应不过来。
嗡嗡嗡!
那酒液即将散落之时,素白色长剑陡然轻吟,纠缠的气劲如青丝缠绕将那酒液裹挟,剑锋微倾,冷澈的酒液顺着剑脊滑下,刃如月微寒,但是持剑的少女似乎比明月更为令人瞩目。
只秀口微微一张,清澈的酒液便没有一丝散落,尽皆被少女所饮,白皙的面容之上逐渐泛起了点点粉红,一双褐瞳,流光溢彩。
饮罢一挥手,铮然轻吟彻响,白皙的右手轻叩长剑,负于身后。
黑发如瀑,松松挽在左肩之上,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迎着少年略有些呆滞的目光大方一笑,明艳不可方物:
“王安风,两年不见,可曾想我?”
声音微顿,复又轻笑出声,笃定道:
“你定是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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