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恨欲狂,长刀所向(六千字二合一)
营地中片刻即有数匹快马奔出,朝着逆向狼烟的方向拍马而去。
张正青为首,神色紧绷。
罗勇捷坐镇营中,调遣铁卒,战刀出鞘,箭矢全部自箭筒中抽出,倒插在了身前泥地上,方便临战时候取用。
密密麻麻,如同龙兽张开的鳞甲,冰冷肃杀之气在这并不大的军营哨站之中萦绕。
罗勇捷看向狼烟的方向。
心中仍有不安,仍有惕醒,却已经对于来此两月的百里封有所改观,知道后者并非是他原本所想的那种桀骜不逊,满身学子气息的呆子。
有胆量拔刀行于死地之中。
无论是谁当得上一句猛士。
大秦边疆将士所用的马匹都是战马,精挑细选,不断引入各种名马异种以纯化血脉,比起寻常所见的普通骏马,无论耐力速度都要更强一分。
再加上两个哨所军营所距不过只有三百里距离,百里封一行疾行,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已经赶到。
一路几乎放弃了隐藏行迹,在苍茫的草原之上,如同劲弩上射出的箭矢,笔直朝着那冲天而起的狼烟方向冲去,轻骑奔袭之下,寒风扑面,心脏却有力地跳动,将热血泵入身躯每一处地方。
大秦北边虽然是大片草原平地,可也有小型的起伏土丘,称不上是山,起起伏伏都很平缓,虽然距离看到狼烟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时辰左右,同僚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百里封仍旧未曾贸然接近。
在距其尚有十余里之处,便调转方向,在外面饶了一大圈,寻到了一处小山丘。
将马放在山丘之下,众人轻声攀爬上去,趴在山丘上望去,将不远处的战阵收入眼底,面色皆是沉凝非常。
原本的大秦都护前哨所此时被刀剑铮然鸣啸的声音所占据。
以三百人铁卒的实力,占据地利,足以生生拖死一支千人军队。
可是此时大秦哨站之外,远远不止所谓千人,泾渭分明的两支军队朝着大秦军营冲击,却并不着急着强攻,只是尝试损耗,如同游戏般的捉弄,令百里封一行铁骑面色俱是难看。
已经有铁骑手掌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大秦战刀。
百里封咬牙遏制住心中激怒,他素来莽撞,可这个时候自领一队人马时候,却变得异常得冷静,如冰一般。
抬手止住属下的异动,自怀中取出了白绢,握着黑泥炭捏成的简略炭笔,趴在山坡之上写写画画,将所见情形尽数写在上面。
他毕竟是前代将领隐退为夫子之后重新收下的弟子,出身扶风学宫,该会的东西一样不差,看到的东西比起寻常士卒更多。
将那些敌军士卒归属何阵地,为首之将面目如何,所用战阵风格如何。
推测是否后有粮道,推测可能存在的伏兵地点,建议将领所带铁卒军种,若是阵地失守,该以如何的方向进攻,以及对方所用防御层次,一一列出。
然后咬碎手指,在下面按下了指印。
一系列行为冷静而稳定,百里封自己都未曾想到,自己竟能够做到此时的水平,仿佛意志和肉体分离,作为鲁莽学子的他冷静地看着自己成长为一名将领。
在此时,下面进攻秦营的军队似乎是有些不耐,明显加紧了攻势。
而自秦军中射出的箭矢却逐渐降低了频率。
百里封被他的夫子以棍棒严逼,算是熟读兵书,心中一沉,大秦北地都护下辖军营,按照军律,每一处士卒携腰刀轻甲,背后劲弩,弩矢两筒共二十,军营中日常备有三倍的箭矢。
此时明显已到了守备的极限。
以百里封视力极限,隐约能够看得到有大秦的士卒已经开始倒下的同袍身上拾捡弩矢。
而更多的铁卒已经拔出腰刀,冰冷的大秦战刀,每一柄都是上好百锻铁,此时握在手中,代表着守备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既然弓矢已绝,上至守将,下至帮厨,皆负甲持刃,上阵搏杀,以身报国。
除非战死至全军覆没,否则此营绝不会易主。
百里封旁边的铁骑忍不住低声道:
“大人……”
百里收回自己的视线,深呼吸了几口气,沉声道:
“按照军令,我等探查结束之后,必须回报本营,以及都护府。”
那名铁卒咬牙,不甘地握紧了手掌。
百里封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他们这些人上去不过只是送死而已,更重要的是要将探知的情报送回本营,虽然知道,可是眼看着己方赴死而无能为力,并不是很令人愉快的事情。
百里封深吸口气。
寒冷的空气吸入肺腑之间,令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极为冷静严酷。
他转身自冰寒的山丘上滑落下去,先前问话的铁骑狠狠一拳砸在了冰冻的泥土上,紧跟着无声滑落,他们的坐骑就在下面,大秦战马经历过足够严苛的训练,并不会因为刀剑撞击和厮杀声音而慌乱。
众人找到自己的坐骑,精神都有些低沉。
百里封横扫众人一眼,抿了抿唇,沉声重复道:
“大秦军例如此,情报必须要传递回去。”
没有人说话。
在这弧度平缓的小土丘的另一边不远处,厮杀的声音越发惨烈,有大秦口音的粗狂怒喝声顺着雪山山巅而下的寒风吹拂过来。
岂曰无衣。
百里封扫视了一眼这二十五骑,将手中写满了情报的白绢折好,脑海中不着调地升起一个诡异的念头,这上面的东西怕是自己求学以来,最为超常发挥的一次,若是夫子看见,或许会很喜欢。
他笑了笑,然后收敛了笑容,神色略有肃敛,看着这些铁骑秦军,缓声道:
“年纪最小者出列。”
声音混杂在北风中,有种难以言语的肃杀感觉,低垂眉目的大秦铁骑们下意识抬起了头,低沉的眸子里面有光亮起。
一名脸上还有些稚嫩的骑兵被让了出来,他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血脉有些沸腾,可是极为不甘心,看着百里封,脑子一抽,张了张嘴,道:
“我年纪比你大。”
百里封笑出声,道:
“可我官比你大。”
“可是……”
“大秦定北都护军三等骑卒沙博远。”
那名士卒还准备说些什么,百里封的声音突然加快,令后者下意识挺直了身躯,道:
“诺!”
百里封手掌握着白绢,一拳砸出,却只轻轻打在那铁骑的心口,轻声道:
“带回去。”
“这东西比我们的命要重要。”
沙博远张了张嘴,道:
“大人……”
百里封已经转身过去,翻身上马,缓声开口:
“其余诸人,上马。”
“刀归鞘,持马槊。”
大秦铁骑佩十石强弓,腰刀,马槊,箭矢十三。
剩余二十四名大秦铁骑压低了声音,沉声回应。
声音低沉,却如雷轰鸣。
“诺!”
胯下的大秦军马缓缓上爬,对面的人厮杀正酣,未曾发现他们。
百里封深深吸了口气,右手直接握在了背后陌刀之上,这本是步战的兵器,但是在他这一脉手中不同,同样可以马战杀人。
背后铁骑紧紧跟随,手中马槊在手,沉默不言。
百里封看着那边厮杀的战场,抿了抿唇。
他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了对面主将之处,因为后者想要快速结束这一场战斗,此时大量士卒已经派了出去,直接冲向秦军军营,主将帅旗所在之处的防备却稀少下来。
他脑海中已经有了解围的办法。
不过自己以及身后这二十四骑性命怕是难存,他发现自己几乎像是傻子一样,飞蛾扑火,何等蠢笨,可是他的身躯却只是将手中的陌刀微微抬起,神态肃杀。
百里封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来最后一次鼓舞身后大秦铁卒的士气,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不成语调,道:
“此为大秦边疆。”
“每一处哨所军营下,都是我们秦人的血和骨,大秦疆域虽大,却半步不可退……”
声音渐低沉。
百里封忍不住心中取笑自己。
这一句话早就被写道了兵书里面,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自己这样不是和学宫里面那些照本宣科的夫子们一样了。
想了想,他只是抬起了陌刀。
看着即将奔赴的沙场,或是地狱,面无惧色,轻声道:
“岂曰无衣……”
身后铁骑回应,手中马槊长枪抬起。
“与子同袍。”
无声无息。
在沙博远注视之下,二十五骑大秦铁骑自山丘上而下,义无反顾,如同盘旋的苍鹰,斜着撕扯入下方纷乱的战场之上。
他的身躯止不住得颤抖,却只是狠狠咬了咬牙,猛地一拉马缰,胯下战马心意相通,猛地转身,急速离开。
“驾!”
借势冲锋,不到百米就已经达到了最大的速度。
当先两骑闯在百里封身前,掌中铁枪挥舞,瞬间将下方攻城的敌军撕扯出了一片空白,随即百里封自中间突出,掌中陌刀旋起卷霜雪,猛然横扫,便有数颗人头飞起,引得骚乱大起。
兵家武功,唯独沙场之上,方才能够展现出最强的威力。
嘶喊声音陡然炸起,充塞在耳畔脑海。
百里封心脏激烈跳动,拍马不停,掌中刀锋席卷,撕扯出涛涛血浪,借此之势,进前十数丈,又抬手斩杀两员小校,手持陌刀,已是浑身浴血,昂首长啸,战场之上,声如虎咆龙吟,道:
“风!!”
身后铁骑挥枪怒吼回应。
“大风!!!”
周围的士卒不明白他说的话,但是代表着秦将的玄甲出现的时候,却在同时僵了一下,随即便又是森锐刀芒斩过,惨叫呼号。
那已接近极限的营地中却在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士气。
“风!风!大风!!!”
怒喝声中,沿着简陋防御设施跌落了许多敌军悍卒,亦有大秦铁卒怀抱敌军,共同坠下。
那防御上一柄柄大秦战刀搏命厮杀。
仿佛只是听到大秦军号,便能令他们心中充满了勇气,令他们不顾一切厮杀,死不旋踵,杀红了眼睛,却只为让援军明白,此地仍旧未曾陷落。
与此相对的,则是敌军的慌乱。
百里封一骑突出,不断向前厮杀,掌中陌刀翻卷,已经在厮杀中攀升到了平素无法企及的境界。
耳畔只能听得厮杀的声音,兵器碰撞的鸣啸,身躯重重坠地的闷响,可是这嘈杂的声音当中,自己的呼吸声却也越发清晰。
陌刀劈斩,猛将怒喝。
一身血气悍勇,纵然前方是七品的武人,也会被宿将一般猛烈的杀意所慑,一刀斩下头颅,时间流逝失去价值,百里封只知道自己终于渐渐靠近了目标。
他的眼睛睁大,死死盯着那有些慌乱的主将。
那还只是一介少年,或是青年。
身穿奢华战甲,身后便是扛旗的力士。
一只血色大旗在身后飘扬,他比起百里封年纪差不多,可此时看着迎来的百里封,满脸都是被震慑之后的慌乱畏惧,口中高喊着异国文字。
百里封的呼吸有些急促。
每一喘息,灼热的温度都会将这雪山下的寒意融去,他握紧了自己的陌刀,自奋不顾身的卒子中劈斩出一条血海般的道路,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带上了伤势。
大秦玄甲上劈斩出道道狰狞痕迹,血肉传来刺痛,刺痛令血液越发沸腾,心中战意越发高昂。
他此时足可以力战七品,一鼓作气之下,在这局部战场之上,已经难以阻挡,双眼将一切都忽略,染红的视线死死锁定自己的目标,只要将这少年劈死。
此围必然可解,甚至可以反攻。
玄甲染血,双目微红,每每踏前一步,便是尸山血海,气焰滔天。
相距主将不过只有十步之遥,百里封怒喝出声,几近于咆哮,震荡肺腑,引动气机,染血的陌刀裹挟突杀至此的一腔勇武,用尽了心中不甘退却的怒意,朝前劈出。
高速震开了刀锋的血迹,银亮而森锐,直取那少年。
时间仿佛停步。
那森锐的刀锋此刻吸引了战场上所有的注意。
只在此时,百里封的视线却突然一低,胯下战马悲鸣出声,软倒在地。
手中的陌刀自然失去了准头,劈碎了两人,却只是砍在了那少年主将座椅之上,将其吓得面色一白,连连后退,靠在那旗杆上。
血色大旗一阵乱抖,哗啦啦作响。
几乎是瞬间,听到怒喝,周围士卒手中之枪猛地窜刺而出。
百里封想要反抗,可此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厮杀至脱力,未曾缓过来,身子剧痛,陡然一僵,双眸动了动,视线落在了那少年旁边一名胡人男子身上。
后者握着弯刀,张了张嘴,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他已经有些听不到,只是看到那胡人高手神色郑重朝他行礼。
周围持拿长枪的士卒回退三步。
复又猛地踏前。
掌中染血的枪锋再度入体。
百里封身子猛地一颤,嘴中流出血来。
周围听得到急促的喘息,所有士卒都下意识放松,却在此时,百里封左手猛地抬起,抓住刺入自己体内的长枪,怒喝出声。
最后的膂力爆发,掌中未曾松开的陌刀再度扬起,化为一道匹练般的流光。
这一瞬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安风在藏经阁看书,薛兄在山下悟剑,他坐在山顶上吹着山风,看着膝盖上摊开的青锋解剑经,他挠着自己的头发,还不用考虑什么未来战场,那书上文字他看不大懂。
现在懂了……
字字珠玑。
刀鸣低吟。
这一瞬的刀光明艳,已经是他一生至此的巅峰。
那名胡人男子神色骤变,只觉得精锐寒意,升起难以遏制的胆寒,一手拉住帅旗下少年,猛地爆退数丈。
寒光闪过,周围飞起数颗头颅。
那些手持长枪的敌卒尽数授首,周围士卒为之骇然,手持兵刃,却再也不敢近前,剩余的数名大秦铁骑神色悲烈,看着浑身玄甲染血的百里封。
当的一声,陌刀支撑在地面上。
百里封身子踉跄了下,然后竭力挺直了自己的身躯,他的耳畔传来风声,很轻微,嘶嘶的声音有些像风字楼外,轻风吹过竹叶时候的声音。
今日在营中幻想的梦境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模糊而且遥远。
女儿的名字是什么?
还没有取好。
他心中有些许遗憾,可这毕竟是自己的选择,视线逐渐模糊,握着陌刀的右手却固执用力,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要软倒在地,耳畔似乎传来了怒喝声音和不甘的高喊。
“将军……”
那声音渐渐随风远去,模糊的记忆深处,悠然响起的却是粗狂的嗓音,隐隐约约,却伴随着手中长枪点在地面发出的洪亮声音,逐渐在的耳畔响起。
“赳赳老秦……”
百里封喉中最后不甘低吟出声。
视线归于黑暗。
突然听得喀拉拉一阵爆响,那血色的帅旗直接自中间断折,如同中箭的飞鸟,舞动着坠在地上。
飞扬倒落的血色旗帜,旗帜之下玄甲武将浑身染血,头颅低垂,却犹自伫立不倒。
这一幕几乎是要死死钉入所有人的瞳孔中,要叫他们永生难忘。
那保护着青年的胡人高手瞠目,心中震荡不已。他搀扶着那青年,后者身子不可遏制颤抖着。
那青年看着那至此未曾软倒在地的将领,神色惊惶闪动,如同惊弓之鸟。
他抬眸看着外面的草原,仿佛那每一座起伏平缓的土丘后面,都会突然冲出身穿重甲,手持马槊的大秦将领。
心胆颤栗,手掌反握住胡人男子,可在这种畏惧之下,犹有怨恨愤怒不断滋生。
看着双目闭阖的百里封,咬了咬牙,心向恶变生,猛地挣脱开那胡人高手的手掌,一把拔出腰间弯刀,双手握合,猛地踏前,刀光凌冽,自百里封肩膀处斜斩而下。
其刀锋芒,斩开了本已经满是战痕的玄甲,劈斩出一道血痕。
代表着大秦的玄色战甲落在地上。
“岂敢!”
“死战!”
最后尚且还存活的数名大秦铁骑怒喝出声。
轰然战鼓声音响起,原本死死闭合的大秦军营之中,突出了骑跨快马的大秦铁骑,战鼓之音不停歇,如同疯魔一般逆势朝前冲去。
那青年身躯一颤,手中宝刀再握不住,跌坠在地。
一把抓住那胡人高手,急声道:
“走,马上退……”
胡人男子见状叹息出声,心中扼腕。
帅旗被斩,整个军队虽然不至于当场散乱如沙,士气却不可遏制变得极为低迷,已经难以组织新的进攻,这青年又已失其志,此次行为,已经是一败涂地,只能无功而返。
当下只得带人草草鸣金,收拾人马,席卷而去,只余下大片尸首,以及一柄倒插在地,寒芒凌厉的陌刀。
于雪山席卷而下的寒风当中,嘶鸣不止。
天穹上有飞过苍鹰,在空中盘旋数周,垂落在一处土丘之下。
那里有一名牧民打扮的青年。
脸颊颧骨偏高,整个人看上去冷静而坚韧,此时神色有些沉重的模样,抬臂,那一只苍鹰盘旋,落在了他的右手前臂上。
粗壮有力的手臂上覆盖着一块厚实的皮毛,防止被抓伤。
青年屏息,一直等到那边听不到多少声音才悄悄牵马离开。
在他马匹的一侧悬着一块白玉,玉石上有狰狞的虎兽模样,那是任何一个大秦百姓都能够认出的异兽模样,狴犴,法家断狱神兽,可是近年来扶风一地武者熟知却是因为一名以武破禁的游侠儿。
在这数十年未曾一遇的寒冷冬日当中,青年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自怀中小心取出了一枚玉珠。
这是三年前,他被人拐卖为奴之后,在扶风郡城得来的。
那个时候他本来已经心怀死志,却没有想到还能够见到拓跋月大人,还得到了秦人口中的奇遇,得以逃出生天,习得了一门极为强悍的武功。
而那位大人对自己却罕有什么约束,仿佛所谓属下的身份只是因为要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救下自己一命。
他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位大人赐予,所以对其极为恭敬,现在面容上的神色极为虔诚,双手捧着那一颗北地罕见的玉珠,在自己的额头,鼻尖,脸颊处分别轻触,才双手合拢,放在胸口之前。
口中以大秦语言低声开口,道:
“堂主,属下有事禀报。”
PS:因为这一段分开似乎不大好,就二合一章节了,五千六百字,拆分也是一章两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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