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执念 七
此时的沁凝宫中
宫门紧闭,一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在屋内踱来踱去的宗政祺几乎想吃了眼前的宫人:“没用的奴才!偌大的活人都生生被你们看丢。”他嘴唇微张,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留着也是碍眼,都拖下去梳洗了!”说完,仿佛还不够发泄自己的怒火,接着又道:“如有家人,流放四族。”
宫人们似有欲哀嚎者,皆被堵住了口拖了下去。
屋中很快恢复了宁静,宗政祺回身坐在圈椅上,俊美的脸上布满戾气。忽然,他一手重重拍在案桌上,狰狞吐出了三个字:“宗!政!莲!”
这三字似有千斤重,这时的宗政祺有了想要手撕宗政莲的冲动。
“派人给朕守着四皇子府,朕倒要要瞧瞧他们能飞多远!”
多久没有如此的无力与挫败感?宗政祺有些颓然,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身为一国之君,此次绝不会再放手。
这一夜,太微天桓宫依旧肃寂安静,无人洞悉这沁凝宫的点点。
山雨欲来。
初云山谷中
一身樱红常衣的绝美男子半坐在院中的茶台之前,他如缎般的黑发松散的轻系后披在身后,他一手扶杯,一手持壶将清亮的茶汤倒出;眼神却跟随着远处的一身霜色的纤细身影时远时近;冬日午时的阳光仍有些温热,却不似夏日那般锃亮;那身影在有些朦胧的日光中和着谷中的植物美的像一幅画……宗政莲笑了笑,那是一直以来自己心尖上的画。
宫式微来这府中七日有余,没有问及他半个问题,也丝毫没有出谷的意思,她这温婉的性子让他有些心疼,他又想起宫式微初次来这山谷时的样子,那时的她,狡黠的可爱。
宗政莲尝试着找了解毒的方法,却一无所获;他本也不在意她的样子,便也没想要改回她原本的样子;他只觉得,她在,自己便安心,便不那么虚浮,才像一个活着的……“人”。
宫式微性意盎然的采着这谷中的各类药材,这谷中的生活深得她意,只是她仍不知如何与这“谷主”宗政莲相处,他们似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犹如月之妖皎、淡漠世事的他,单单对她不同,他对她是软的、是暖的、是宠溺的;只是,只是她在这世界时日并不多,亦或者,自己本已在这世许久?她不懂。但她不想懂,有些事,懂了就是伤害。
“小丫头,今儿采的还算满意?”宗政莲一手接过宫式微手中的竹篮;
“唔!”宫式微腼腆的低着头,一眼便瞧见那修长的手指,怎么会有男人如此的美?连手指美得让自己羞于直视;那日之后,宫式微总觉得自己与这秦王发生了些什么,可这些什么又似乎难以启齿,每每见到,宫式微总是赧以面对。
“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家,还有人在那等你的!”宗政莲想到千里之外的秦王府中的小肉包,嘴角边止不住轻抬;
“唔。”
又要走?宫式微压下心中的疑问。心下有些悲凉的自嘲道,自己在这世上孑然一身,又无依靠;连自己的身体和生活都主宰不了,哪里才算是家呢?自己还有家吗?
……
宗政祺到底不愧是一国之君,在二人准备动身的时候,宗政祺以简单粗暴的追缴逃犯的名义,兴兵大举冲进四皇子府;
“主子,皇上带兵进了府。”天青看了看目光始终注视着宫式微的宗政莲,又补了一句:“径直向地牢去了。”
咔哒一声,桌角在修长的手中应声碎成了渣子。
宗政莲本意无视宗政祺的小动作,哪想宗政祺直奔四皇子府的地牢,那地牢里关着谁,二人心知肚明。
“看好夫人。”
宗政莲说完,利落的起身出了门。
宗政祺带着御林军冲进大堂的时候,只见一人一身紫棠长衫,跨腿坐在正堂正中。
“皇上!”宗政莲漫不经心道:“这是作哪样?”
一身暗秀清竹纹纁衣白裤弁服的宗政祺立于御林军前,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笑道:“四哥,有贼人从朕宫中偷走至宝,朕派人千万寻找方才发现那贼人藏在四哥这王府中,还请四哥协朕追赃。”
宗政莲满眼的阴戾,危险的眯起眼睛睨着对方,冷笑道:“皇上这是要毁约吗?”
宗政祺抬眼:“四哥这是哪里话,朕只要追回至宝,其他皆是不咎。”
琥珀色的珠仁在凤目中不屑的一转:“梦话!”
宗政祺听了这话,脸上也撕去了方才的伪善,上前一步,怒道:“宗政莲,你这是要抗旨不遵?亦或是想谋逆?”
宗政莲笑的飘渺而又妖异:“你的那个位子本座还瞧不上。”
话毕,数十位黑衣人瞬间闪现在宗政莲身后,长剑出鞘。宗政祺明亮如日华,而宗政莲浓烈如夜魅,这一白一黑就如此对峙着,冲突一触即发。
虽然宗政莲一再嘱咐宫式微呆在初云谷中,但她依然压抑不了自己探寻真相的渴望,偷偷的跟了出来。哪想刚一到就见到如此一幕,宫式微远远的看着宗政祺,如禁娈不堪的一夜再次翻滚在脑海之中,周身的寒意让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也抑制不住心中绞痛。
“咔哒。”
轻微的金属声,这让宫式微警觉了起来。
宫式微凭着记忆中的方向追寻起来,这声音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身边,能放置什么的,宫式微抬了抬头,房梁。
宫式微仔细看着房梁上,发现了一只暗色的飞镖。那镖形状是十分奇特的菱形,镖尾连在缝隙上的某种机关中;而它命中的方向,是正中的宗政莲。那只镖轻轻抖动着,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机关发动在即。
来不及想了许多,宫式微起身便迎了上去。
一声重响,二人的视线之下,宫式微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看到如破布娃娃一般趴在地上的人时,宗政莲与宗政祺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宗政莲飞身而起,流光般抱起宫式微折身又迅速坐回椅上。
“刺啦!”
宗政祺略略用力,便撕开了宫式微背后被浓黑的血浸透的衣裳。在看到了那细长的镖体时,宗政莲眼中又冷三分,这是唐门特有的暗器——暴雨梨花针,着暗器无人不知其狠毒,在那细长的镖体内隐藏着数百只毒针,一旦爆开,破坏力力强。所幸宫式微在近处便挡住了它,使得镖体还没有炸开便刺入了后肩,只是巨大的冲力将宫式微推飞数丈。
宗政莲看着宗政祺,怒极反笑:“很好,唐门,又是唐门,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宗政祺也知道这梨花针的麻烦,此时也只能看着宗政莲动手了。
宗政莲将宫式微面对面抱坐在自己腿上,他轻柔的一手抚住宫式微的后脑,将她的头按在自己颈项之间。宗政莲凤眸轻阖,似下了决心般又缓缓地睁开凝视着她:“小丫头,你挺着些,这镖是要立刻挖出来的,否则那镖内的毒针便会慢慢刺出,随着血液流入全身。”
宫式微此时,早已疼的说不出话,只虚弱的点了点头。
“若是疼就咬吧!”
宗政莲爱怜的一手按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捏住镖尾。为了防止着暴雨梨花针突然炸开,他只能一点一点拔出。
巨大的疼痛令宫式微几乎晕厥过去,她死死咬住宗政莲的肩膀,丝丝鲜血从她嘴中慢慢渗了出来。
“嗯!”随着一声闷哼,整只暴雨梨花针完完整整的取了出来。
宗政莲仔仔细细看了遍那暗器,镖头微微探出些许的细针让他黑了整张脸:所幸没有射出,不然确实是神仙难救了。宗政莲侧头望着怀中早已没有声息的人儿,眸光幽幽,他又细细清理了下伤口周围,抱起宫式微便起身欲走。
“四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宗政祺垂着眼帘温和的笑道,便说着,一步上前,带着一众御林军阻了宗政莲的去路。
见有人威胁,夜刹门的一众也齐齐抽出了兵器。
宗政莲眸光阴冷的盯着面前的人,被鲜血所浸淫出来的血腥与眉宇间的戾气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宗政祺,你要她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宗政祺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狂笑不止,许久方平静下来:“四哥,你又说笑话,朕怎么舍得她死?”说着他话锋一转:“不过,她若在四哥你怀里,朕便宁可她死!”
宗政莲两只隽眉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这唐门的毒虽不是无药可解,可小丫头现在怕是撑不了半个时辰,如此情形……
半晌,宗政莲轻叹口气,低柔却清晰的对着怀中昏睡的人道:“你先好好睡着,过些日子便去接你。”
宗政莲抬眼时,除了无边的黯没有一丝温度,他一字一顿道:“宗政祺,护她周全。”
这话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宗政祺身边的亲信无不感到彻骨的寒意。若放在平常人身上,权当是嘱托;而此时在二人间则是……威胁。说完这话,宗政莲伸手将人放在宗政祺怀里,一甩衣袖,拂尘而去。
“朕的人,自然不由他人费心。”
身后的宗政祺怀抱着佳人,眼中闪过一丝流光,轻轻地勾了勾唇角。这一次,朕赢了。
沁凝殿中
记忆的碎片慢慢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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