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白长山

　　从一个世界上离开，有很多种方式，但具体的，可以分成两类。常规的方式，与非常规的方式。

　　而其中，常规的方式有很多种，或是从特定的通道，或是用特定的方式。但非常规的方式，只有一种——撕开世界的壁障，强行突破出去。

　　罗小天去天荒死界的方式，便是非常规的方式。

　　非常规的方式，除非是逼不得已，否则没有谁会愿意去做。因为用这种方式离开一个世界，不仅会容易对世界造成损伤，更是容易被世界的意志所记恨。也便是被一个世界的天道所排斥，成为一个很“倒霉”的人。说不定某天一出门，就会被雷劈，喝水就塞牙缝，走路摔倒水坑里爬不起来。

　　罗小天现在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用哪一种方式离开鸿宇大陆的，他只知道，在自己睁开眼睛看到救了自己的人之时，也没有心思去纠结到底是怎么离开的了。

　　白长山见到罗小天醒来，眼睛瞥了他一眼，又移开来，落在一墫玉制的棺材上。

　　罗小天干笑着，顺着白长山的目光看去，那墫玉棺里，有一个女子。他心中稍稍惊讶，从外表上看起来，玉棺里的女子只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面貌精致的如同不该存在人世间的艺术品。罗小天见过的人中，能与这女子相提并论的，也不过只有林雪璇与上官静了。嗯，王妮都还没长开，只是一只小萝莉。

　　从白长山看着女子的表情看来，应该是他很亲密的人。

　　是妻子么？

　　似乎是擦觉道罗小天的疑惑，白长山开口道：“她叫洛清灵，你可以叫她一声婶。”

　　出乎意料的，白长山的声音并不像在杨家镇上时的爱答不理的懒散之感，也不想罗小天想象中的，阴阳怪气。反倒是温文儒雅的，听起来很舒服。

　　又听到白长山继续道：“你王安民王叔，我要叫一声大哥。”

　　与王安民有关？

　　罗小天心中有些疑惑，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若是能说的上关系，王安民应该会与他说起。但王安民却从未提起过，他不知道白长山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真是假，对罗小天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

　　若是没有意外，白长山……已经不是人类，甚至不是任何生灵。已经是……域外天魔。

　　罗小天在斟酌着要如何开口才不会激怒这随时可能暴起的白长山。

　　又听到白长山自嘲的一笑：“我那大哥，应该没有对你说起过我。即便是说道我，大概也只是说一句，要你离我远些。我这人，曾经做了一些事，让大哥彻底失望。如今……嘿嘿，大哥要是知道我现在这般模样，应该会第一个过来杀了我。”

　　白长山抬起头，看向罗小天。

　　罗小天一慌，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发现似乎不论自己将目光投向哪里，都能对上白长山的目光。

　　一咬牙，罗小天开口道：“既然早知道如此，为何还要这般。王叔若真是你大哥，不论你当时做了什么事，都不可能不原谅你的。为何要如此自暴自弃？王叔若是知晓，定然会伤心。”

　　白长山眼中闪过几分讶异，似乎是没想到在自己隐晦的指出他已经是域外天魔之后，罗小天还敢这样对他说话。听到罗小天后半句，他目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张口欲说些什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摇摇头道：“你现在还不懂。等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自然会知晓。当年的事，或许到现在也没结束。如今，我已经不愿再去回首那些事。我现在，只有清水一人。”

　　说着，白长山的目光落在玉棺上，是眷念和心碎。罗小天仿佛看到了一个人，背着这玉棺，走遍诸天万界，在寻求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但罗小天看得出，这玉棺里的人，已经死了。

　　“她还没有死。”

　　“我不会让她死。”

　　两句话，罗小天明白了白长山的执着。

　　或许……白长山化身域外天魔，便是为了这女子。

　　似乎是回忆起过去的一些是，白长山的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声音很轻，说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她就不会死。”

　　“……白叔是凡门的弟子？”罗小天试探的问道。

　　白长山瞥了他一眼：“曾经是。”

　　“那这位……婶婶是？”

　　“一家小宗门的弟子罢了。天基道门便是她的宗门。若是你以后遇上天际道门的弟子，跟他们师门带句话……当初他们欠的债，不用再偿还。”白长山淡淡的说道，罗小天能看到他目中的杀意。

　　天基道门？可不是小宗门啊。八大宗门之下，最大的紫天符宗，而最大的阵法宗门，便是天基道门。看来白长山当年和这天基道门的关系不怎么样啊。

　　白长山突然抬头，看向天空。

　　罗小天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里绝对不是鸿宇大陆，从周围的灵力浓郁度来看，要比鸿宇大陆低上一个档次。他顺着白长山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和鸿宇大陆一样的天空，除了几只飞鸟，再无他物。

　　“这么快就找到我了。谈话也该到此结束了。”白长山收回目光，对罗小天说道，“之前欠你一个人情，救了你的命，算是还了。我给你一个承诺，若是你能帮我完成一件事，我便为你做一件事。不论什么事。即便是要我为你打上紫天符宗，也可以。可否？”

　　不知是不是错觉，罗小天感觉到白长山平静的表情下的……忐忑？

　　罗小天苦笑，他还能不答应么？

　　点点头，郑重道：“只要白叔你还是你自己。”

　　白长山微微一愣，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小天，看到他发毛，才开口道：“不论是为了什么，我白长山都不会变成真正的域外天魔。否则，即便是洛清水，也不会答应。”

　　说罢，白长山一抬手，道：“你便回去吧。你答应的事，我已经记住。时候到了，我会去找你。回到鸿宇大陆，你自己要小心。若是可以，超凡境之前，不要踏出罗天宗一步。”

　　也不等罗小天再开口，白长山手一挥，一股劲风刮起，将罗小天刮的连连后退。

　　“去吧。”

　　罗小天只感觉自己在飞速的后退，周围的一切都因速度太快而看不真切，化作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光彩。

　　白长山送走罗小天，面上的轻松之色消失，眼中似有几分落魄，又似失神。

　　如今的他，已经是入圣的修为。不同的修为，看到的东西，也是不同的。比如，他终于是有了明悟，或许……要救活洛清水，真的只有罗天宗的那位才能做到。

　　但那位已经……

　　随风，而去。

　　他只能将最后一点期望，放在罗小天……罗天宗最后一名弟子的身上。

　　“希望……我是错的。”

　　话语随风而散，无人听到，或许只有那墫玉棺，听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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