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6.民国旧影(43)三合一
&1t;/strong>民国旧影(43)
都是阳历的四月了, 可秦北还是飘起来雪,冷的很。邵关山带着两人,走在羊肠小道上,也不说是去哪。
远远的, 还能听见女人的声音在山坳里喊话。邵关山解释道:“都是妇女代表,她们在做群众的工作。咱们刚来, 老百姓也不知道咱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道听途说说是要杀人放火,杀鸡宰羊。老百姓可不就怕了,带着家当躲到山里去了。这地方穷啊, 有些很多大姑娘都不出门, 因为没衣裳穿。一家好挤一床棉被。老大出门老二等, 因为要合伙穿一身衣服。你看这天又下雪了, 这躲在山里, 也不是办法, 再下下去, 非得冻死在山里。”
“是!相互了解总得一个过程。”林雨桐接了一句话,就又听见山坳里有女人哭喊的声音。林雨桐对四爷摆手:“你们先走,我去看看, 这是生孩子呢。造孽的,孩子给生到了雪地里, 真是要命。”
想到山坳里, 是没有羊场小路的。只能顺着斜坡往沟里跑, 四爷就看见林雨桐差不多是坐在雪地上两手撑着滑下去的。
邵关山朝四爷挑起大拇指:“这样的大夫都是好大夫。”
四爷笑了笑, “这里咱们也帮不上忙,走吧。”
两人不放心的朝下面看去,林雨桐已经快到沟底了。她顺利的下去,才知道多坑爹。那民歌是怎么唱的,‘羊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咱们见个面面容易,拉话话难.一个在那山上哟,一个在那沟,咱们拉不上□□招一招手……’
以前不知道这三道道蓝是什么意思,如今她才明白,那是一种便宜的白色的两头有三道蓝色的毛巾,将毛巾绑在头上,两端打成结,在头顶像是角一样,这‘角’刚好将那三道蓝给亮了出来,所以她昨儿就觉得这些民歌真的很鲜活,全都是生活的气息。
她从下面往上看,能看见四爷和邵关山。但是想说话,那必须靠一副好嗓子大声的喊。而自己刚才在上面听见下面的声音,如今声音虽说尽点了,这却在沟的那一头。她朝四爷挥挥手,叫她别担心,这才朝出压抑的惨叫的地方跑去。
女人被一个年老的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扶着,看样子是想往回走。
“快放下……快放下……”林雨桐看着女人的裤子都是血,肚子大的惊人,心里就一跳,“别动她,原地放下……”
这两人很戒备,明显往后退了几步。
林雨桐顾不得跟她们解释,将两人推开,然后将刚上身的军装脱下来,给这女人垫在身子底下,指着那小伙子:“去!赶紧去找人帮忙,别愣着了……”她搭脉,“这是双胞胎,再晚了,可就三条命都没了……”
那小伙子这才回过神来:“俄去……俄这就去……”
林雨桐将女人的裤子给褪下来,宫口也没打开,再一摸肚子心里就直打颤,这没到月份就罢了,胎位都不对。针灸将情况先稳定住,那边就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女人跟在小伙子后面朝这边跑来,林雨桐瞧见一个女人身上背着药箱,就喊了一声阿弥陀佛,“总算是有救了。”
两人见林雨桐明显愣了一下,没见过这个人呐。林雨桐也不管人家是谁,这身上的衣服就是通行证,她指着药箱,“快给我,里面都有什么?”
对方愣了一下,“没什么药品……”
这哪里是没有什么药品,是根本没有药品,唯一的药品就是紫药水。好在有简单手术的手术刀,酒精,缝合的针线。
那姑娘一看林雨桐动这些就唬了一跳:“没有麻醉……”
“帮我!”林雨桐将手术刀和酒精递给她,“快,消毒,孕妇等不起……”
用针灸麻醉,使孕妇陷入昏迷,林雨桐接过消毒后的手术刀,朝其他人喊,“用衣服遮挡在上面,被叫雪飘进来。”
雪地露天,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那个大雨倾盆,大地震颤时候的临产。她的神情更专注了起来,大半个小时候,相继两声微弱的婴儿的哭声就传了出来。她双手是血的举着初生的婴孩,剪了脐带递给旁边的人。她没注意,身后早来了一个班的战士,大概是邵关山叫他们来帮忙的,此时一个个的都背过身站着,听到孩子的哭声,不约而同的都脱下衣服,抢着递过去包裹孩子。
林雨桐手脚麻利的给孕妇缝合,直到一切完成,都已经是两小时以后了。
她跪在地上双腿麻起不了身,一直给她当助手的姑娘帮着将孕妇抬上担架,这个时候的后方医院,就是医药箱和担架,这些东西走到哪,哪里就是医院。
林雨桐不死心的问道:“咱们没有固定的地方给病患住吗?她这样的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上一星期,拆线后再离开。还有孩子……早产儿这样离开不行。”
那姑娘看了一边还在照看女战士,“方大姐,这位同志问能不能将老乡接到咱们小院去。”
那位方大姐愣了一下,“能!既然必须,那就去吧。”
林雨桐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个小院只有两个窑洞。一个窑洞住的卫生女兵,另一边住着男兵,所说的固定地点,就是放在她们宿舍。这姑娘道:“放心,我们看着,肯定出不了事。”
那位方大姐似乎看出了林雨桐的愕然,就低声解释道:“咱们现在的医院……就在阵地上,对伤员包扎,轻伤跟着部队走,重伤马上隐藏,去老乡家养病。咱们不说地方紧张,就是药品也跟不上。咱们卫生队,受过专门训练的医护人员,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剩下的都是半路出家,所以……”她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同志是刚来的吧,你的医术是这个……”说着,就开了箱子拿了一件旧军装出来,“赶紧穿上,冻坏了吧。”
林雨桐的衣服给了产妇,如今里面是一件粗布的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银灰色的毛衣。这会子可不冻僵了。她也没矫情,接过来传了,“明儿给你送过来。”
如今这军装上都是补丁摞着补丁,谁也没有多余的衣服穿。
林雨桐又对那个给自己当了一次助手的叫向红梅的姑娘交代了几句,这才起身要离开。一出门,就一个十七八岁的小战士跑过来,立正敬礼,“林大夫,邵主任说了,叫我送您回去。”
“行吧,我第一天来,不认识路。”林雨桐跟医护所的众人告辞,这才跟着小伙子往回走。一路上记着路。
到了昨晚住的四合院,四爷还没回来。白坤白元连同铜锤都不见人。
午饭有专门的人给自己送来,一盘子土豆丝,一碗热汤面。吃完饭又有专门的人将碗筷收走,也许是没有安排工作,对方将自己当成了有待考察的对象吧。并不主动搭话,林雨桐问他,他不能答的时候就微笑以对。
林雨桐心里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没见怪。谨防特务渗透,这是他们这些在前沿工作的工作人员的任务。
没事干也不能真的不干事。
于是拿出纸笔,将要做的事情,一条一条的记在纸上,哪些是现在能做的,哪些是现在这些条件根本无法做到,但以后找机会努力努力或许能办到的,这一忙天就黑下来了。等送饭的端着稀饭和野菜窝窝进来,林雨桐这才察觉。这里是不通电的,小油灯出豆大的一点灯光。野菜的窝窝有点涩,全都揉散了泡在稀饭里,三两口的灌到肚子里将肚子给哄饱了。
等四爷回来的时候,林雨桐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了。
“怎么才回来?”她起身,本来想着给他把大衣裳脱了的,但这屋里的温度实在不高,她也就罢手了。赶紧给他倒了热水泡脚,“雪还下着吗?”
“下着呢。”四爷搓搓手,拉林雨桐起来,“我自己洗吧,你别沾手了。”说着,从兜里掏了两页纸出来,“你看一下,誊抄一份,给我就行。”
申请书?
林雨桐有些惊疑,不解的看向四爷。四爷指了指末尾,“看介绍人!”
介绍人一栏的签名惊了林雨桐一跳,“你是在规避以后的风险?”她低声问道。
四爷没言语,笑了笑。
林雨桐拿着这玩意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扎手,四爷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再看看……”
白纸黑字展开,龙凤凤舞的草书。
“你从那位为人那里求字了?”林雨桐细细的看了一遍,“我还真得好好收着,这玩意到了关键的时候能当尚方宝剑用。”
四爷见林雨桐谨慎,就笑道:“以后多求点……”比门神好用。
林雨桐也是这么想的,“行吧!这事办的好。”将东西收在专门的匣子里,又问他都说什么了,谈到这么晚。
四爷掰着手指算:“第一,陈向东在美国那边应该已经盈利了,当初说好的咱们那一份收益全拿出来的。当然了,这钱我也没说是咱们的,只说是联络好的华侨愿意支援……只是现在几年过去了,就是账户咱们也没机会查看,还得专门的人去,我直接将这个账户给交上去了,会有专门的人处理。”
林雨桐点头,自家要不要这名声无所谓。
“第二,那两套咱们没带出来的设备还在半路上,这个不能马虎,得尽快运过来。”
“第三,那些学生和熟练工人,看能在动员之下过来多少。”
“第五,就是代替你说了你的工作的事,明天就会有人找你谈话。我就不多交代你了。”四爷看了一眼炕桌上林雨桐写的备忘录,“接下来,我大概得忙了,以后也就晚上能见……”
“忙什么?”林雨桐皱眉,不是设备什么都没来吗?
四爷点了点她:“没有设备有没有设备的办法。地面防空……这个说了你也不懂。你只管忙你的去吧。”
说着又想起什么似得,“对了,明天咱们搬家。分了一面窑洞。”
分了窑洞这要特别交代吗?
四爷压低声音,“以后要是有机会,我看你的史书得从头再读一遍了。”见林雨桐还是莫名其妙,他这才解释,“你以为结婚就能住一起?结婚后要是有孩子了可以分一个窑洞,要不然就在各自的单位住集体宿舍。听说,专门有青年旅馆,这种旅馆就是周末夫妻去的地方,被褥自己带,吃住不管,住一晚要五毛钱。咱们又没打算急着要孩子,要不是工作性质特殊,真能分居十多年去。”
林雨桐愕然的看向四爷:“假的吧?”
“真的!”四爷叹了一声,她来的时候可干脆了,他还以为她心里有数,谁知道全都是什么也不知道二愣子,跟着自己就扑腾过来了。
他只得给她普及基本常识:“干部每月生活津贴费规定班长一圆,这个跟战士是一样的。排级二圆,连级三圆,营级四圆,团以上一律五圆,但像是著名文化人、大学者,技术人员、专家给五圆到十圆。这一圆的购买力,大概跟九十年代那会三十多块钱的样子。”
“咱们算是什么级别?”林雨桐掰着指头算了算,不高,但管吃管住管穿衣管医疗,这些钱就是津贴,这么一算好似也不算低了。
“按技术人员和专家给算,定了给十圆,我给推了。最后定在五圆。”四爷知道林雨桐不在乎钱,又跟她说其他的,“伙食按照小灶的标准,衣服是干部服,明天就给重新配置。”
林雨桐听的一脑袋的雾水,这小灶是个什么标准,干部服又是个什么样子。他看向四爷,四爷摸了摸鼻子,这个他也真没见过。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林雨桐看着送来的两份一模一样的饭菜,有点愣神。还都是分餐制,个吃个的。今天的伙食跟昨天的差不多,想着昨天给自己的大概就是小灶的伙食,她低声问四爷:“要是两口子级别不一样……”
“那就分开吃饭。”四爷朝外看了一眼才道,“要是不吃,饭菜会退回小灶,但谁的就是谁的……”
林雨桐心说那孩子怎么办?但见外面人来人往,到底没有问出口。
她还是靠着自己的眼睛慢慢看吧。
吃完饭,林雨桐端了碗筷去洗,却被门口的小伙子给接住了,窗台上放着他没吃完的饭,小米粥,菜是水煮胡萝卜。这应该就是大灶的伙食了。
回屋子的时候,四爷将昨晚林雨桐写好的申请书装起来了,“搬家的事有白元呢。对了!白元跟在我身边做勤务兵,铜锤是警卫班的班长。”
还配置警卫班了?
“不想重蹈郑东的覆辙,这个警卫班就少不了。”四爷往出走,“大概也会给你配一个勤务兵……”
还真被他料到了,还真配了一个勤务兵,是个十六岁的姑娘,参加过游击,孤儿,当地人,叫钱妮。长的黑黑的,壮壮的,腰里还别着个不知道什么型号的手|枪。
带着白妮来的,也是林雨桐的熟人,当时从徐丽华手里救出来并带出沪上的宋凯文。
“小林啊,又见面了。”宋凯文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了握。
林雨桐愣了足有三秒:“昨天尹震回来还说有人找我谈话,怎么也没想到是您啊。这些年您还好吗?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都好了!”宋凯文有些感慨,“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
林雨桐忙请他坐下:“还别说,见到您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就是要你工作起来没有顾虑,所以才将我抽调出来给你服务的。”宋凯文笑道,“长找我谈话了,叫我积极配合你。你知道的,咱们最缺的就是药。其他物资咱们能想办法,但是医药,这却是真难……”
这却是真的。西药这东西老姜都是从美国进口的。
林雨桐接话道:“不管做什么,原材料都是少不了的。如今只怕是中药材也是很难运进来。我是这么想的,你看行不行?”
宋凯文将笔记本掏出来,拧开钢笔在一边画了几下,等写的流利了,这才道:“有什么想法,就只管说。我会向上汇报的。”
“我是这么想的……”她沉吟了一瞬,“我想咱们能不能以成品药交换药材。咱们秦北当地也产一些药材,咱们从百姓手里收购这些药材,想来并不困难。我用这些现成的药材制成成品药,这些药……对咱们基本没什么用处,比如,咱们这里大红枣不错,还有酸枣这些是食材又是药材的特产,加上其他药材,可以制成养生美容的丸药,作为保健品想办法推销出去。你放心,即便是保健品,效果肯定是过的去的。像是沪上、京城、金陵、广洲等等这些大城市想来应该卖的出去。只要药材商从这里看到了利益,我想他们会很乐意跟咱们做这样的买卖。”其实,跟山熙的阎西山,西按的杨虎成,包括张雪良也是可以做买卖的,伤药,麻醉药,只要他们提供药材,就可以帮忙给他们加工,当然了加工费也得用药材来支付。反正,救的也都是华夏自己人。如此一来,药材不缺了,封锁线也被打开了。但这话她只能心里想想,却不能就这么大喇喇的提出来。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尝试着复制脑黄金的神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是现在的状况。”林雨桐苦笑,“我只能试着将家里的野菜做的好吃点卖出去换钱再买米,买来了米才能商量着怎么做饭。”
话很浅显也很直白,宋凯文记下,然后看向林雨桐,“你放心,我会马上将你的想法汇报上去。”饭后才指了指钱妮,“你今天先将家安顿好,明天咱们再谈工作。”
看着宋凯文走的利索,但林雨桐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美容保健品虽然能卖出去,但想销量好,卖的火,还是壮|阳药更有市场吧。
但她不敢说这话,这个思想可要不得。
钱妮站在屋子里,见林雨桐没说话,就低声道:“林大夫,咱们走吧……”
“好!”林雨桐应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要搬的,还是当初的两个藤木箱,提着就能走。
山脚下一排的窑洞,远远的看见白元在最边上的一处窑洞门口,拿着扫帚在清扫,林雨桐就知道,这就是暂时要住的地方了。
白元跟着林雨桐进去:“看看还要怎么收拾,您说,我找人给拾掇。”
这里不是久居的地方,如今在安保县。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言安,这窑洞能住人就行,根本就不用怎么费心思。
床上有两床被褥,边上还有两身军装。是灰青色平布,衣服上有四个兜。林雨桐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也观察过,衣服的颜色是有差别的。白元低声道:“高级干部的深蓝色斜纹布、中级干部的灰青色平布、基层干部的黑色土布。”
所以白元身上穿的是黑色土布?
林雨桐了然,将衣服往边上一放,开始铺炕,“你叔呢?”她这才想起问白坤的去向。
白元摇头:“说是有任务,具体什么任务也没说。”
林雨桐就没法往更深的问了。等把炕铺好,院子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声音,出去一看才知道是钱妮不声不响的捡了一堆柴火来,“晚上还冷,火炕要烧起来的。”
最后又是盘泥炉子,又是领配给的木炭,又给屋里添置水缸等等,张罗了一天,好歹算是有个大概的样子了。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林雨桐又去看了昨儿才剖腹产的孕妇。
孩子给喂着羊奶,看着倒也还健康。孕妇暂时也没有热。林雨桐又行了一回针,才被方大姐拉去说话:“你说这是剖腹产……我还真从来没听过。你看,能不能带几个学生,咱们做妇女工作的,最知道女人生产的苦……”
林雨桐猛地想起,如今是没有避孕那么一说的,没有计生用品,也没有避孕药。怀上了就生。对女性的伤害是极大的。可即便自己提出来,又能做什么呢?
她没急着答复这位方大姐,回去之后却写了一篇安全期避孕的宣传文章,叫白妮给方大姐送去了。其实她今儿是挺有感触的,跟方大姐说了一会子话才知道许多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私自打胎者以犯罪论。又比如,私生子与一般婴儿享有同等待遇。处处都彰显着对生命的尊重。还比如:周岁以前之婴儿,无论由母亲养育或雇人养育,每儿每月均保育费十元;周岁以后的婴儿,领取半成的伙食粮费,并给保育费五元,不领伙食费者仍十元。
要知道,团级以上包括所有中央长,他们的津贴也就五块。
正想的出神,白妮回来了,却递给林雨桐一块钱,“方大姐说这是稿费……”
呃……
这又是林雨桐没想到的事。
四爷晚上回来的很晚,洗了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睡着前还迷迷糊糊的拉着林雨桐的手,“……等忙完这一阵在家陪你。”
林雨桐嘴上应着,手里却拿着热帕子给他擦拭,一双手的手掌都是磨出泡了。可能是手工改良武器。她给他擦了一遍身子,叫他睡的舒服些,才拿针给他把血泡挑了,上了药包好,第二天至少就不会那么疼了。又找出几双手套放在枕头边,明早出门的时候叫他带上。
天还没亮,外面就传来起床的号角声。紧跟着,整个世界都苏醒了一般,外面都热闹了起来。周围住着谁,林雨桐还没看见呢,一个个的就都走了,各自按点去上班的地方,做早操,一起吃早饭,然后工作。
林雨桐不知道今天的工作安排是什么,就在屋里等着宋凯文,白元今儿跟着四爷走了,她就去清扫屋子院子。远远的看见钱妮提着柴火从不远处的上梁上下来,她刚要喊她,柴火够烧了,哪里能天不亮就去捡柴火?就看见一个小伙子跑过去帮钱妮,这姑娘躲着非不给,还脚步匆匆的走了,只留下小伙子将帽子摘了不停的挠头,好似很懊恼的样子。结果这边还没收回眼神,又有个长的敦实的小伙子来了,挑着两桶水,笑眯眯的喊:“林大夫……”然后将水倒进窑洞门口的水缸里。
“谢谢你,我去挑水就成。”林雨桐赶紧接过扁担,谁知这小伙子非不撒手,等到钱妮进了院子,这小伙子眼睛一亮:“钱妮同志,我帮你把水挑回来了。”
林雨桐:“……”自作多情了!
钱妮义正言辞:“村头吴婶子家的水缸还没满呢,你赶紧忙吧。我一会还你一担。”对这明显的追求好似半点都不动心。
林雨桐看着小伙子讪讪的走了,就不由的笑:“妮子,看不出来啊,挺受欢迎。”
钱妮这才腼腆的笑笑:“才当了几天兵的兵娃子,就想娶媳妇了?”
林雨桐哈哈就笑,这里男女比例悬殊很大,走在路上明显能感觉到。钱妮不知道林雨桐笑什么,就道:“还得组织说了算呢。”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宋凯文进了院子就笑问。
林雨桐指了指院子的石凳,“坐!坐下说。”
宋凯文拿出本本,“看来适应的还挺好。跟沪上京城差的太远,我还怕你们吃不消。”
“慢慢就习惯了。”林雨桐看向他手里的本子,“有什么工作就布置吧。”
宋凯文笑道:“我向长们汇报了,都一致认为你这个想法很好。长指示了,由你和我来牵头,成立边|区药厂。另外,方云大姐也去找了长,说是希望你去医院工作,并且培训几个学生,我现在算是征求你的意见。”
这跟自己当初设想的也差不多。
“我不光是想带学生,我更想成立专门的医科学校。”林雨桐叹了一声,“可是呢,如今的条件并不成熟。”
“那这可太好了,不成熟不要紧,慢慢的总会成熟的。”宋凯文马上坐直了身子,“以后的前线,最需要的可都是外科大夫。咱们可以把架子先拉起来,另外,你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可以在全国招生……咱们要壮大,就需要知识分子,需要青年学生作为新鲜血液。当然了,各地也有许多有志青年想到秦北来。之前,是需要党内的同志介绍才能来,现在嘛,看到招生告示的,想来就可以来。从秦北到西按,咱们将招生简章一路的贴了过去。西按有专门的接待站,只要把学生的架构拉起来了,那么学生……我可以这么跟你保证,一定生源充足。”
两人谈了一个上午,下午就正式开始工作了。先是药厂,选了一院子,分了一班的战士打扫做必要的准备,这些琐碎的事情并不需要林雨桐管。这都属于宋凯文的工作范畴。林雨桐也不能闲着,她去找了方云方大姐,她负责医院的一摊子事。
方云对林雨桐的来意大吃一惊:“你说义诊?”
“对!”林雨桐点头,“就是义诊。如果有想跟着学的,就过来给我搭把手。想学本事,最直观的还是直接和病患接触。不管是百姓,还是咱们的战士,有身体不舒服的,都可以过来……”
“可是咱们没药材……”方云心里有些顾忌。
林雨桐摇头:“先看诊,能用偏方的用偏方,能针灸的我针灸。尽量不消耗咱们的库存。”
匆匆的吃了一碗小米干饭,选了个用石碾子碾过的广场,摆上两张桌子,两把椅子,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这个时候的人,有病都硬撑着,谁舍得花钱看大夫。不要钱的大夫,那就另说了。一家喊一家,不一时就排起了队。有维持秩序的,有给林雨桐打下手的,这就忙活开了。
可这有些病林雨桐能治,有些病林雨桐就治不了,比如营养不了。
这义诊一开,第一天都是周围的人,第二天第三天,有些听到消息的人大半夜起身,就为了过来早早的排上队的。
四爷现,如今不是他忙,而是她在忙。
晚上挑着灯号脉,这根本就不成,人会扛不住的。望闻问切,黑灯瞎火的,能望的清楚吗?虽然把脉神准,但这总会叫人觉得轻率。
这天林雨桐回来又接近十二点了,四爷将炉子上热的饭菜端出来,“又是大半天没顾上吃饭。再这么下去,就该你营养不良了。”他伸手将林雨桐抱起来,“这才几天,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抱在怀里都硌得慌。”
饭菜吃到嘴里都没味了,吃完随便的洗了洗,躺在被窝里才问四爷:“你那边怎么样了?”
“做了个样子出来,剩下的就不用我管了。”四爷给林雨桐捏着肩膀,“不过也清闲不起来,抗大成立了,我得去兼课……”
“讲什么?”林雨桐扭脸问他。
“各种武器的性能特点使用……”四爷说了一句,又把林雨桐的头撩开,“你这样的下去不行……药厂那边还指着你呢。”
“药材还没齐全呢。”林雨桐看四爷,“以前只说苦,却不知道有多苦,你知道吗?凡是看过的孩子,十个有九个都是营养不良。吃不饱是普遍现象……”
明知道以后会更好,可是还是忍不住焦心和难过。
四爷拍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
这天林雨桐先去药厂检查收上来的药材,才去义诊,结果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拿着相机拍照时出的声音。扭脸一看,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人站在不远处,对着这边不停的拍。不少排队的百姓没见过洋人,也没见过那相机,都在那里看热闹。陪着这位记者的也不是是哪位长,林雨桐朝对方点头示意之后,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了。
倒是这位记者,明显对林雨桐的针灸很好奇,又凑过来看。
嘴里一个劲的念叨:“哦……我的天啊!太神奇了。”
“要试试吗?”林雨桐用英语问他。
对方显得很诧异,甚至是惊喜,“你是第一个跟我主动打招呼的女工党。”然后就有样学样的将手腕伸出来,叫林雨桐给他把脉。
林雨桐哈哈就笑,她伸手号脉,这家伙到了秦北,别的都好,就是受不了这里的干旱气候,鼻子有些不舒服。她没有针灸,只用手在他鼻翼两侧按了按,他就惊喜的大喊:“舒服!太舒服了!简直就是奇迹……姜先生说这里没有文明,这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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