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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又听到一段听不懂的话,不过凭语气和其中几个字眼判断出应该是抱怨自己“逞强”吧。刘启露出了笑容,方使得刘氏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刘林好像不小心碰到了刘启的伤口,惹来一阵痛叫。
刘氏发火,语调语音猛然高了不少,刘林方才的勇气猛然消失了,愁着小脸望向门口旁边的窗外发呆。刘启突然意识到,到了古代,父母对儿女的态度也变了不少——尤其是孩子一多,严厉也变成了必然。
但真正令刘启吃惊的是,刘林过了一会不堪重骂,哭泣的时候说出的话。仅仅是几个字眼“娘,兄”和一个手势,使得他明白了他的身世——这具身体的身世。
刘启苦笑一下,受到这么重的伤,孩子的父亲竟然没有来看一眼,这算不算是畸形教育?不过下一刻,一名中年男子领着一位少年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的脸似乎永远是板着的,说的话听起来很怪异,非常的僵硬,只是眼角的余光不时地扫向自己。刘启更觉得奇怪,当他看到刘林跑到他身旁拉着他时,他也是不怎么搭理的,但他向刘氏的态度却非常温柔。
刘启脑海里猛然打了个机灵,他想到了古代父亲的教育方式——疼孙不疼儿!就连明代皇帝都有“二龙不相见”,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
刘启这时候只是傻傻的张开嘴吃刘氏喂的饭,刘亮看着这“傻气”,虽然刚见时心中有些窃喜,此时也有些不自在,一把抱起刘林,跟着少年说了两句,离开了房间。刘林的双腿在空中乱踢,仿佛只是给那中年男子挠痒一般。
刘氏放下了碗,喊了一声,然后把地上的鞋子拿了起来,递给了闻声而来的少年。少年看了看刘启,露出的关怀的目光,随后又追赶自己的父亲。
这一小段插曲似乎并没有改变刘启的心情,反而此时他正在享用古代的饭食。说真话,古代的饭食自然比现代差远了,而且调味料的不同,使得刘启有些不适应。
由于刘启“重病”,口味也就清淡些。盐是盐石,这倒让刘启回想起古代的盐有不少是山盐。不过也有令人耳目一亮的东西——盐梅、醋(汉代叫醯)、酱。
酱和醋尝一尝看一看就能分出来,盐梅这个东西,刘启以前连听都没听过,不过看起来和后世的梅肉零嘴有些类似,尝了一下,果然如此,只不过味道是咸的。
刘启吃的很意外,很满意,作为主厨的刘氏更满意,因为刘启吃的竟然比伤之前还要多,而且吃得很香,这就是对她工作的最大肯定。
养伤的日子真的很悠闲,整天在床上“挺尸”,然后美丽的母亲不时地进来瞅瞅。当然有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不时地来客串一下,不过他柔媚的吴语听的刘启更加的蛋痛。
十天眨眼而过,刘启部分的烧伤已经好了,他此时已经结束了完全挺尸状态,偶尔也起身活动活动。一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童子走了进来,看到刘启安然无恙,激动的大声述说着什么。
童子比刘启高了约半个头(一般来说,痴呆儿的生长激素等分泌异常,会比正常人矮),语速又快,听的刘启仿佛是一阵小蜜蜂不停地在耳边嗡嗡。
刘启还是没好气的说:“说得这么快干什么?”童子瞪大了眼睛,苦苦的思索了好一会,又说道:“你说什么?”不过这时候的语速却是慢了下来。刘启倒是来了些兴致,看起来那个童子倒是很聪明的样子,又费起心神和他交流。
童子自然是刘懿,雷劈事件把他吓得不轻,甚至有三天连普通的竹简都没碰过,刘朗好好的训斥了他一顿,才勉强恢复了正常。这几天没见刘启,刘懿的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听七叔(刘亮)说道刘启已经好了不少,方才打起了心思去探望一下。
不过幸运总是静悄悄的来,教书先生刘海的到来解决了这个难题。
刘海是为了刘懿而来的,虽说这几天的劝说终于有了效果,但听闻刘懿又去了“贼窝”时,刘海还是变了神色,深恐自己钟爱的弟子又一次弱小的心灵受到打击。
刘海少年时曾游走大汉大半个江山,因此他虽然未出仕,但在刘族内很受敬重,而且刘族里的童子大多都是由他启蒙的。
刘海脸一板,刘懿立即就变了神色,显然想起了那个在案几上可怕的戒尺。刘懿畏缩的盯着地面,在刘海的催促下,终于还是说了一句。刘海没想到自己的弟子会有如此的请求,不过单纯的畏惧并不是儒家的作风。在汉代这个尚未完全阉割的儒家来说,儒者还是保留了一股侠情。
刘懿没注意到刘海那欣赏的目光,只是看着脚下的地面,仿佛有着无限的东西在吸引他。刘海转向刘启问了一句话,可惜的是刘启依旧没听懂,只好说:“你说什么?”
这一句话,仿佛天雷一般击中了刘海,刘海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童子,两只手指不停地揉着太阳穴,正努力的消化着这个事实。
这几年刘海虽然没出远门,但痴呆儿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但他如论如何也没想到痴呆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果然是一鸣惊人!刘海品味了一下,有些类似广阳郡(北京)的口音,不过也有些齐音,但似乎也有不少的变化,有些似是而非。
刘海苦笑了一声,痴呆儿没出过家门,如何会的外地口音,真是妖人啊,庄里的传闻果然不是假的。刘海看着自己弟子希冀的目光,心里的柔软处被触及到,随后,看向刘启说道:“你的身体好了么?”
刘启激动了,终于,没有语言障碍了,虽然对方的话听起来也很变扭,但最起码他能听懂!
刘海很讨厌这个痴呆儿,尽管痴呆儿如同海绵一样在短短的几天就把洛阳口音说得似模似样了,但有时候第一眼的印象真的是很难改变的。
碍于刘懿,刘海没有直接翻脸,讲学的时候,对私塾内多出的一个人也视而不见。私塾本来就是族学,刘启虽然有入读的资格,但是他的到来还是引起了童子的恐慌。
童子本来就是和白纸一样,所认知的也是从父母等身旁的人所得,如今刘启更是“名扬刘庄”,他一去,整个私塾瞬时就多出个“真空地带”,仅有刘懿眨着眼睛,看着无辜的刘启。
雷劈不死,痴呆儿变成了正常,但是脸却变成花花脸(烧伤的痕迹),这无一不冲击着童子那可怜的大脑,嫡传的孩子还好,庶出的童子有几个甚至吓得不敢入学,仿佛刘启一靠近,就有妖魔扑了过来(一般来说,嫡传的孩子受教育的时间早)。
刘海虽说厌恶他,但脑子里那种夫子有教无类,不语怪力乱神的思想占了上风,只要刘启不说话,刘海就把他当做透明人。这几天下来,倒是令刘启暗暗感激。
其实刘海的内心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他此时教的仅是些蒙学、或者四书中浅显的部分,不过他曾经跟着马融学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对于教书也算是有些心得。但是每当他分出心神去“偷窥”那妖异儿时,却发现那妖异儿接受新知识的能力比其他人还快的多!
刘海哪里能醒悟到穿越者的优势,而且蒙学本身就是如同百科全书一般介绍东西,如果此时他讲的是四书中高深的部分的话,定然会发现刘启会迷茫的不能更迷茫了。现代人,除了古汉语专业的,真正读四书五经的又有几个?
刘启识字上手的很快,隶书与楷书十分相近,认字方面倒是容易不少,这也是托他曾经练过一阵毛笔书法的福。但令刘启头痛的是,他炕头上的“六卷天书”——真的是很难懂啊!
刘启虽说为人处世实在是不咋地,但也晓得自己的“独立特行”已经非常吸引人眼球了,如果此时他再提出去学字的话,恐怕就算他爹是族长也护不住他!他现在赖在私塾可是打着“跟着刘懿”的旗号,才勉强令人接受,毕竟以前他也是刘懿的跟班,只不过刘启从来都没去私塾罢了。
在刘启眼里的古怪道士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以至于刘启的竹简只被“翻译”了一点点,但是仅是这一点点,却仿佛给刘启开了一间新的大门。
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有神还是无神?尤其是当刘启质疑的时候,古怪道士鄙夷而又骄傲的表情当真是狠狠的冲击着他的心房。
而这一世呢,似乎比后世的生活更“出彩”!刘启在最初的几日可是被记忆碎片弄得动不动头晕眼花。
刘启获得了新生,遗憾的是,脸上、四肢的疤痕恐怕是去不了了,就连那似乎“任何事都难不倒他”的古怪道士也皱起了眉头。不过臭屁的道士只是解释说:“并不是我对你这种伤而束手无策,实在是当时我的道术被封了,手中也无丹药,你这种伤一拖时日,自然就没法治,或许,你长大后能好一些?”
刘启苦恼的看着铜镜,左手摸摸脸上的痕,苦笑着想:如果未来我能进陈寿所写的《三国志》的话,恐怕就是“相貌奇伟”了吧。相貌奇伟,听起来好像是不错的话,但是事实上史书中的相貌奇伟,多半是指偏离了当时的审美观很远的人。就好像汉代的审美观是,男的要“小白脸”要高个,但孙权却是紫髯碧眼,自然就被按个“相貌奇伟”的评语。
日子过的别扭,但在家里,却令刘启倍感温馨,刘氏对他不错,这几天他身子好了很多,但她对刘启的照顾一直没变少,闹得刘林一直在“吃醋”。如果说大哥刘平和父亲刘亮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话,那刘林就是刘启的开心果了。刘启完全没意识到,在旁人眼里,六七岁的孩子欺负两岁的孩子是如何的“势不可挡”,但他就是爱看弟弟那“挣扎”的拳头,有些郁闷的小脸,然后几句一哄,刘林就露出的笑脸。
快过年了,刘启此时换了厚厚的衣服,这几天雪下的大,蒙学就停了。在这里,静谧的小村庄仿佛隔离于世一般,丝毫没有见到乱世中悲惨景象,就连刘启也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末世。
这近两个月,最大的事莫过于灵帝改元年号为“中平”,历史仿佛开了个玩笑,张氏三兄弟的命运都改变了,可是“中平”的年号依旧在十二月被换了。第二件事就是西凉又反了!
虽然张角死了,但董卓的功绩少折损的兵马多,又撞在士族的枪口上,一贬到底。西凉最大的头子倒了,外加上黄巾的内乱使得粮价上涨厉害,先是先零羌随后如韩遂这样的野心家都混了进去,一时间关陇震恐。
不过这些都与刘启无关,河内离着关中实在是太远了,他此时呆在家里正在读左慈所写的“校本”。古怪道士终于养好了内伤,甚至有所突破,心情大好之下,便抄写了一份隶书版的经书。
刘启一边翻着白眼没有理会古怪道士的冷嘲热讽,一边发了疯一般在读着经书,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左慈看在眼里。到了后来,左慈每一天都拿出一个时辰专门教他识字以及解答一些疑难,不知不觉间,态度竟然好了很多。
刘启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过了左慈的“考验”,收徒不仅仅看资质,更重要的是心性。心怀不轨者学了道术,破坏的能力更大,身为师傅要帮忙“擦屁股”就得更头痛了。
本来就是走后门,上边打了招呼,考验一过,丹鼎派的“录取通知书”自然“发了下来”。这一切,自然是瞒过了刘启,左慈完全是和刘亮及刘氏商量的。
刘氏没有同意,她的孩子好不容易变正常了,这才两个月,就要上山了?更不用说黄河以南还有大片的蛾贼,至于山贼响马更是数不胜数。一想到路途上的危险,以及未来多年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一向温柔大方的刘氏立即和自己的丈夫翻了脸。
刘亮自然有自己的考虑,不过身为男人,家外的事儿自己就要担起来,族中设下的绊子,这几天所遇的暗流他都没和刘氏说,也仅有跟着刘朗一起读书的刘平才略知一二。不过刘平没有行冠礼,这等大事,自然会绕开他。
刘亮有苦说不出,看着河东狮吼的娘子,却没化身陈季常,牢牢地坚守自己的立场。只不过此时,身为外人的左慈插了几句,立即改变了形势。
左慈不平不淡的说:“敢问令郎将来如何?”刘氏恼恨的看着始作俑者,说道:“还能如何?能出仕最好,就算不能,也有一份家产!”左慈笑笑说:“出仕?这个样貌可不见得能被举孝廉吧!再说家产恐怕也是有限吧,不用说别的,令郎如此奇异,家产真的能到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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