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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启另有办法,站到当路上,让路过的人过来看,学着小角模样说:“来看无赖吧。看噢,侧站着,叉着腰,指着手,一张嘴,拉出几团羊屎……”

  路人一偎就是一群,站一圈,全随着刘启的怪话笑烘烘。小角大怒,脚沉沉,步歪歪,直冲跟前,扑到就抓刘启的头发,另一只手拳脚握着。

  刘启自幼习武,年龄不大,个头却不显小,更是在战场上遛过马的,不慌不忙,伸脚踢到他小腿上。

  摔交中有一招,就是踢腿掂,是在对手过来时,抓住他的肩膀猛带,突然出脚踢在他的小腿或者脚拐上,叫“大坡脚”,能踢断人腿。

  小角要过两人之间障碍,来势很急,脚步不稳,已经不用人掂,“唉呀”一声,抱着腿蹦到人堆里去。

  刘启带点本能,不全是有意,力气并不到位,但他穿的新千底鞋,糨布被纳得结结实实,衬过去就是一层皮。再加上当众差点翻跟头,脸面是大。小角抱腿疼叫两声,拾起拳头往上冲。

  到处都是人,刘启无处可避,被他打中在胸口。

  二牛冲过来,使劲地掇着小角后腰,一甩手,把他扔了个不由自主。小角把不住劲儿,从腰身到侧腿,又全都接了地。

  二牛赶来问刘启碍事不,小角趁机兔子蹬腿,拔着看客爬起来,急上几步,回身抄到案上剔骨刀,扭身回来。

  拉架的卖鸡老头要回去顾客,突然见小角摸了把刀,惊慌道:“小角。你这是要干什么?!”

  刘启只是提醒他:“杀人要偿命的,你不知道?”

  周围的人让成一大圈站到远里,要不沾边地看着火头,几个小伙子口吐怂恿,小角就执着刀把子怒喊:“二牛,你来哎!还有你,那个小子,跟爷爷来。”

  二牛却是过了去,问着:“你捅一捅。”

  嘴里说着,人猛地蹿上去,将他抱住。小角使劲往后挣,手里的刀子被别在一侧晃。后面的人连忙惊散,怕他的刀伤人。刘启却看得清楚,小角有了机会也只在空处舞,心还是怯的,二牛抱住了他,把他摔倒,夺了刀给拉架的拿走,说:“回家给三婶说说,看我该不该打你?”

  小角待他放开,凶相更加厉害,却没有再来打架,指着二牛叫他等着。

  众人久久不散,左右论怎么回事儿。

  二牛肉卖得快,也就剩点尾肉和下水,收拾一下东西,用布盖住,喊过教育“笨笨”,不许它偷吃臭肉的刘启去吃饭。

  他们向背后跨翻几条平板车道,来到一家面馆,进去坐好,两大碗面很快上来。两人合起来打一架,那话就都在打架上,刘启自幼习武,又在战场上蹦跶过,若是按照小的战争来算,也是上了十来次战场,两人是一边吃一边说些战场招数,交流打仗经验。二牛家里有老娘有媳妇,不能投军,但也爱讲,更爱听人讲。

  刘启怂恿他练习马术,变成骑兵,他就边把自己碗里的哨子肉夹过刘启的碗里,边笑呵呵地点头。

  刘启就是爱指手画脚,还着肉,从骑马怎么训练开始,再建议他怎么卖肉。二牛也不全是靠买猪杀卖,时而到别人家杀牲畜,或接受一二屠费,或把别人吃不完的肉买回来再卖,卖得快,猪肉却少。两下加起来,累是够累,忙也够忙,挣的钱却有个上数。刘启就主张说:“你也说啦,那员外老爷家,买了猪,请人去杀,平时吃肉却不容易,不感到头疼?那咱就不能合起伙,开个店铺专卖肉?到时把大尹子雇来看铺子,也为那些一家好几十口的、有钱的送,骑马带车,给送过去。”

  大尹子是二牛家邻居,在街上跑来跑去,到处做帮工。

  二牛连连点头,却担心地说:“我媳妇也可以看铺子,她算帐还好呢。可是肉卖不完呢?开铺子还不能断肉,咱不是大户,怕周转不开。”

  刘启拔着面,兴致勃勃地说:“需要二十多个金币吧,咱们一起出资,我要我阿妈资助些,闲着的马匹也可以用,到处拉猪,拉羊。”

  他又建议说:“恩!把活猪现杀,羊,鸡,鱼,牛都可以有。牛你敢杀不?你不敢,我替你杀,要是当天有剩的,卖给卖包子的,便宜一点。”见阿爸老不被安置,他心里也是着急的,叹气说:“我家现在也没了钱,死钱养活一家人,哎?!你不知道,我们家的人来没来完呢,十好几口都还没来,可也快来了。”二牛竟然被他鬼使神差地说动,要回家给老婆商量商量。

  两人谋划着,二牛还叫了些黄酒,滋悠说:“你这些想法从哪儿来的?!”

  刘启说:“脑袋里出的呀。京城的人太笨,杀猪杀羊,肉铺子却少呢……”他觉得这么多人不敢杀、不会杀,家里也不敢弄个几十头地养,按照自己的想法,一定有大钱算,就掰着指头数罗,最后还打算去丁家铁铺定切肉刀,卖猪肉送菜刀。

  两人说好大一阵儿,刘启先回了家,给阿妈讲自己想和二牛合伙开肉铺的事,正说着,大牛却推着独轮车回来,车上还剩了些肉,看来那点尾肉,他到底也没卖。

  他提着一片肉送过来,也坐下来讲有盘店铺经营的打算,花流霜只道刘启用三寸不烂之色把人家迷惑了,连忙问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二牛这才说:“那小角找了几个无赖。我不想和他们纠缠,就早了一点回来。”他叹气说:“我媳妇也说,一天一口猪,卖起来不是个事,还真不如开铺子。”

  刘海再怎么分出家产,也不差生活上的用度,花流霜对这种小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刘启说服了半天,她也没有松口,这就垂头丧气地说:“我阿妈说我阿爸是朝廷的人,不让经商,经商是贱业。”

  二牛笑笑,说了句“不碍得”,就把肉给了他。二牛走之后,刘启又说二牛家不一定开得起铺,自己要不和他一起开,他肯定是不开了。花流霜只好让他去问一问,要是二牛钱不够,到自己家来拿。说着,说着,章蓝采突然感到不舒服,花流霜也就留了话罢,起来带着她去看先生,她们一直出去的到傍晚,才面露喜色地回来,还买许多吃的,见到刘启和刘阿雪,问他们想要弟弟、要妹妹。

  刘启和刘阿雪都是埋头苦思。

  花流霜给他们一人发了点吃的,让他们到旷地去玩。两人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好,就拉来几匹马,喊过二牛家附近住的大尹子,一起赶马去城东的荒地玩。邻居家的大尹子也还带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城东有好几处荒地,其中一处还有些树荫,是最合适的选择。

  她们一起来到,架树枝垛,骑马嬉弄。

  太阳渐渐下山,很多人都出门在这里走动,看几个少年举着兵器吆喝,都感兴趣地停下来看。

  刘启玩得无聊赖,就躺在马身上看他们练武。

  “苯苯”不满他叉在它脖子上的两条腿,不一会就四处撒蹶子,他只好坐起身子,揽一番缰。转了一个圈回来,大尹子举着刘启的弓,振臂喊叫:“刘启,我刚才射箭,射中了树!”

  刘启决定用事实告诉他二、三十步外射树,斜插在上面晃悠,无以吹嘘,就招了一招手,要来弓箭,举持凝神,逢空中掠过一鸟,投放出箭,正中鸟身。

  大尹子跑过去帮他拣,见那只大鸟自中心钉穿,不由扯着嗓子惊叹。

  一个身穿白衣裙的少女突然跑来,大叫:“小孩!”

  刘启看了一眼,就从马上掉下来。

  这是一位穿着白色衣裙的可爱少女,粉红色的皮肤弹指就破,眼皮亮晶晶地涂有萤粉,璀璨得像是狐狸精,大大的眼睛与躺在地上的刘启对视,忽闪忽闪个不停。

  刘启掉下来,是因为她有点儿像章琉姝,但比章琉姝,举止说不出的无力和纤柔,撒娇起来,让人无以抵抗。

  刘启拿出自己阿妈给的零食,傻傻捧递上去,像是在给仙人献桃。

  少女宛然一笑,如同蓓蕾徐放,春水荡漾,拿出指头点一下刘启,嗲声说:“我也想玩玩你的弓。”

  刘阿雪在阿哥的示意之下,不快地把自己的弓递到。

  后面两个女伴叫着小姐,远远跑了过来。

  少女往她们看一眼,摸摸弓,灵动地跳跳,哈了一口气要开,还没到使力气的时候,就被弓弦划了手,哭着扔了刘阿雪的弓。

  刘启眼巴巴地看看自己手里的零食,一转手把它给了大尹子,上前捏了别人白玉般的手掌看。

  刘阿雪撇着嘴唇,不情愿地拣起自己的弓,低低地叫了声“娇气”。

  少女朝刘阿雪一打手,哭得更厉害,刘启连忙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一股一股地吹气。

  旁边的两个女伴却无头绪地叫嚷:“你欺负我们家小姐?!”

  刘启摸着少女的柔手,舍不得放开,嘴巴里说着:“没欺负,没欺负,我替她看看。”

  少女吸了几下鼻子,抽出手来刨刘启,含着眼泪埋怨:“都怪你!”

  刘启心里不明白,却也连连点头。

  刘阿雪看着气愤,使劲踢他一脚,转到一边生气,而大尹子吃惯了刘启家,嚼着刘启的零食,喊另一个伙伴过来吃。那少女不愿意,指着大叫:“那不是给我的吗?”刘启只知道笑,捏了几个干梅子放到她手里,心想,琉姝阿姐要像她这么可爱,别一天到晚欺负我,要训练我就好了。

  少女看着手里的小梅子,不高兴:“我以为是什么呢。”

  她嘟着嘴巴,毫不客气地丢了梅子,摸进旁边女孩的口袋,摸出许多吃的,丢给了刘启个柿子干,倨傲地看住几个男孩子,变得爱理不理的。

  刘启俗气地自我介绍:“我姓刘,叫刘启!”

  说着再一次去牵她的手掌,白衣少女躲避了一下,躲避不掉,就任刘启拉住柔荑,眉毛飞扬地咯咯笑着,说:“噢,小鸟!飞一个。”

  旁边大一些的丫鬟怒气冲冲地往前扒拉,嚷嚷说:“无赖!抓我们小姐的手干什么?”刘启不理她,把步子踢得好高,牵着少女去玩,遛了一圈,注意到面前来到几个家人,都盯住自己。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公子挎着一把长剑走过来,有着与年龄不合的成熟,却也带着纨绔样。

  刘启却不肯丢少女的手掌,歪来歪去地和她家人说两句话,问些“你是她阿哥”之类的话,扭脸向少女提议:“我们玩大盗抢公主吧?”

  少女听刘启简单一描述,立刻同意,却依然监督刘启跳了一跳,叫喝:“噢,小鸟!再飞一个。”

  两个丫鬟本来就也想参与,眼巴巴地望着,那少女却苛刻地说:“你们去一边玩,不能来打搅。”

  刘启却网开一面,劝那少女:“你让他们玩吧,那样你就多俩将军。”回过头来,他跟丫鬟说:“你做甲,你做乙,都保护公主!”

  白衣少女指住大尹子和那个名叫郭华的少年:“他们两个长得像强盗,做强盗。”

  阿雪也叫嚷:“阿哥,我也要做公主!”

  刘启抓了抓头,给两个不情愿的伙伴说:“你们俩虽然看起来是强盗,其实是义士,在背地里保护公主,我,才是强盗。”

  接着,他指问那少女和阿雪:“谁做大公主?谁做小公主?”

  两个少女充满敌意地相互对视,一个说:“我做大公主!”一个说:“哪有两个公主?”

  刘启调和了好半天,最后把“苯苯”给他们做神兽,然后圈了一个圈,住下“两位公主”,好心地为他们排一下阵型,最后才回去建强盗窝。

  此游戏是由强盗去抢将军们护卫的公主,但强盗不能太长时间离开自己的老巢,定期要回去一趟去休息,出来时间由公主计数,通常是快快地五百声。

  一旦强盗冲进公主的圈子后,要被公主问三个题目。

  全回答上来,公主就要跟他走。

  强盗携带公主杀回老窝,要保护公主住下一定时间;要是在时间内,强盗晾在路上,就要去被公主惩罚。

  公主住进强盗窝的时间由强盗数,他要一边打退别人一边数,非常地辛苦,据说是为了锻炼少年们在对战时的镇定的。

  一旦将军们打败强盗,进圈,强盗也要问公主三个题目,公主回答上来就可以走。

  那来到的公子一身青花锦缎,也站在旁边听着刘启解说。他今年虽未满二十,有些浮华,有些纨绔,有着孩子一样的心性,却被父亲锻造出观人之术,早已从几匹骏奇的马身上推测刘启的身份,判断起码是出没落军功世家的子弟。这类世家通常还保留着爵位,但已经入不敷出,家中子弟得到钱财活动,将来入仕不难,至于少年时,则往往习些武艺,喝酒、打架,能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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