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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手头很紧的。

  那公子有着自己的打算,觉得认识了刘启,自己使着钱,现在可以靠他跟别的少年打架,可以介绍其它大族的少年认识,将来可以把他们当成政治筹码,所以妹妹嚷着要玩弓箭,就纵容她来,借机认识。他想让贴身随从上去斗斗,喊了一声,派了出去。刘启看一看他拍来的随从,浑身肌肉大块,牛高马大,却也不当回事地点头,照让他做将军。

  随着一声“开始”,刘启立刻冲向大尹子,三下五除二地将他团团甩开,无意间被郭华拦住一拌了一脚,在地上翻了跟头,滚起来继续跑。

  外面的公子遥控指挥,然而他号令的丫鬟还没有跑刘启,就倒在地上。

  不过,到地的丫鬟却挡住了刘启的去路。

  大尹子和郭华猛地从背后跑上来按,刘启也停住脚步,双手各拉一个往后退,将他们引撞倒一起,在哎叫声中晃过另一个丫鬟。

  上场的随从还在犹豫拦截的方式,就被刘启抱住了腰往上掀。他有点自诩,觉得自己的牛高马大,正要沉腰,方知道被吸了个动弹不得。他慌忙用手按刘启,确不知道“夯力抬”最忌讳重心不稳,反无意中把重心抬高了,只感到自己身子一轻,真被抡了一圈,从别人的肩膀上朝后翻去,当即惊呼一声抱头。

  他刚刚抱住头,砸到地下,身上就趴来两个身体,是后到地大尹子和郭华。刘启回头看一看,跑到公主圈里,大声叫着:“快问。”

  那少女兴奋激动,问:“你叫什么?”

  刘启有点儿不敢相信,愣道:“刘启!”

  阿雪问上一个刘启老爱糊涂的问题:“你前面是南还是北?”

  这是长月,生地方,一时没有留意,刘启果然挠头郁闷,抬头在天角找方向,自嘴巴嚷:“上北下南!”

  阿雪毫不客气地把推走。

  后面的人赶上来就摁,刘启踩着脚冲回老窝。

  一个丫鬟被他踩哭了。

  旁边的公子感到大丢面子,高声喊过她,给了一巴掌。

  丫鬟再不敢哭,抽噎着返头。

  刘启很不满,喊道:“别打你家小丫,要不服气,你也进来。”

  公子本来就有着兴趣,叫着“狂妄”,甩掉衣裳上来。刘启这次很慎重,慢慢从靠近丫鬟的地方走,用余光扫着靠上来的四个人,问那个哭过的丫鬟说:“脚还疼不疼?”

  丫鬟猛然想起挨过的一巴掌,不敢怠慢,不顾一切去拽。

  刘启哈哈大笑,高叫着跑回自己的老窝,让一群人望尘莫及。

  众人不走,他不出来,公子故意作于假象挑逗,说:“我们都回去歇息歇息。”大尹子和郭华也假假地往回走,时而回头留意刘启。刘启突然冲刺,从正中间跑,眼看就与那回头的公子撞上,把脚尖踮起来,转了个圆溜溜的弯,到他背后奔跑,临走时还用屁股顶了他一下。

  那公子怕他和自己碰撞到一起,正伸着脚来抵,被他的屁股一顶,差点没有摔倒。刘启趁着后方空虚,长驱直入,后面的人谁也追不上。刘阿雪怪身旁少女只会兴奋地叫,来回跺脚,慌忙将自己数了二、三十的数交割给她,自己召唤“护国神兽”。

  但遗憾的是,“苯苯”不理睬她。

  刘启嘿嘿笑着,正要慢悠悠地踏进去,面前的少女摆着手,大声宣布:“五百!”刘启一下傻了眼,问:“怎么这么快?”但一看自己的脚,高兴如故,说,“数得快也没用,我已经踏着圈线了。”

  少女不高兴地撅着嘴巴,问:“你叫什么名字?”

  刘启意外,烂笑道:“刘启!刘飞鸟。”

  刘阿雪要补充,少女已经抢问第二问题:“前面是北还是南?”

  刘启只是反应不过来,上次刘阿雪已经问过,他当然想都不想:“南!”刘阿雪生怕这少女再问傻问题,立刻接过话:“阿妈是要生阿弟还是阿妹?”

  刘启回答不出来,肯定也回不去,只好扯旁边少女的短处:“她问了问过的问题。”

  后面跟上来听答案的都谴责刘启:“你不早说?”

  少女已经迫不及待,大叫:“罚。罚。罚他学小狗-爬。”

  刘阿雪推那少女:“你才学小狗-爬,凭什么叫我阿哥学狗-爬?唱歌。”

  那公子一位两个公主的意见不和,提议说:“即唱歌,也学会叫的小狗-爬!”

  刘阿雪却不是,嚷道:“其实你阿妹根本没有数够五百个数……”阿雪立刻扯出那少女的作弊,说,“我才数了二十来个数,她接过来就数到四百七十七。”那公子也因妹妹耍赖无趣,说:“不玩了,天要黑,改天再玩吧。我叫黄天霸,人人都叫我‘京城第一骑’,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交朋友。”

  刘启连忙介绍:“我阿妹刘阿雪!大尹子。郭华。”

  他不怀好意地问:“你阿妹呢?!她叫啥?”

  黄天霸不高兴地说:“我妹妹是我家的宝贝,你休想打她的主意,除非你有了功名。”

  刘启说:“功名我迟早会有的,我妹妹也是我们家的公主呢,她就有名字,怎么你阿妹没有名字呀?!”

  少女根本不因自己作弊丢面子,挑衅地冲着阿雪哼了一声,勾勾指头,让刘启到自己跟前,说“我叫皎皎。小黑碳。”

  两拨人分开,分别回家。

  路上,刘阿雪一个劲地问刘启:“我和刚才的黄皎皎谁漂亮?”

  刘启整日和妹妹在一起,倒是觉得黄皎皎漂亮,却笑着说:“你好看,她可爱,你没她白。”阿雪发了无名之火:“我也没她娇气。”刘启闻闻身上的汗味,发愁道:“不知回家能不能先洗澡。”

  刘阿雪就是想和他顶嘴,说:“你说信奉长生天的人——”她顶到一半,大尹子打断说:“苍生天不让洗澡?”

  刘启以前懒,含糊说:“有地方让。有地方不让,以前……那个……!”接着拿大堆的道理来说明他以前也爱洗澡。

  回到家里,女人们正在一起纳凉,二牛媳妇给婆婆打着扇子,跟花流霜说:“我家二牛说他行,他替二牛卖肉可有一手了。不少回头客人回去的时候问他弟弟呢。”花流霜说:“我就怕他闹着要合伙,胡乱折腾,把你们生意搞坏。要是你们跟他合伙,那将来别后悔,要不?赔钱了说给我,我贴给你们。”刘启心里有了数,知道他们在讲什么,高兴得不得了。

  花流霜突然转变态度,允许刘启跟着二牛为小生意奔波,风月是其中明白缘由的。刘海受秦纲所邀,出兵平定燕山贼,加上所出资捐,被秦纲赐了从六品的官职,那也是秦纲在下臣没有陛见前所能行的最高封赏——六品以下任免。接下来,他又与秦纲一起南下旋灭王勋、蓟河岳。之所以能将之一一旋灭,三千铁骑突袭、破阵战功至伟。自古战事一起,武人升职就是连跳,哪怕章维是秦纲借兵的对象,要分润部分功劳,但这几仗打下来,也跑不了三品的一路总管。

  然而,一家人来到京城,能受门吏的气,好好一个伟男儿,天天要去吏部排队坐冷板凳,时间一长,花流霜和章蓝采不免认为,朝廷说不定会赶他们回老家,就算是不赶,只怕也只给了非实职的小官坐坐。

  这时候,家乡的形势在那儿放着,回去不是件事儿,自家男人肯定是苦苦自己的一家人,保持塞外的安定,不愿回去。

  要真要落户中原,提前锻炼、锻炼刘启,将来让他二叔给他些产业,让他经营也不错。

  这不只是靠猜,也还有迹象。

  本来一家人来京城,家族放在京城的掌柜一个劲求见,都不给见,这一天,花流霜一反常态,给见了两次。

  第一次是专门问宅邸,问问也没让置办。第二次是问一问生意。

  哪有把这两个事分开问的,还要在一天之内问。

  这还不说明花流霜的心态么?

  她想在京城建造府邸,解决当下的问题,更有心为刘启的将来谋个产业,先明了一番,将来好开口向老二要。

  风月明白归明白,心里老不顺。

  在刘启身上,他是下了苦心的,杂家,法家,兵家,霸王术一气猛灌,辛辛苦苦教出来,那是心头血,到头来去打理几家店铺?怎么传承自己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呢。为此,他叹了一晚上气。

  次日早上没有杀猪时的猪叫,天明了他才睡着。

  刘启也没有闻猪起舞。但偷懒只延迟到天蒙蒙发亮。他已经习惯了早起,都是在往常杀猪时候转醒,花流霜叫他起床晨练,他正猫在床上装懒,假装还在梦乡,哼哼着四处藏头乱拱。

  花流霜叫了两下,先一步出去。又睡了片刻,他猛然警觉,出其不意地睁开眼睛,害怕母亲回来时带着凉水,“呼”地一下往床下钻。章蓝采提只鞋子要过来威胁,刘启却已经躲在床底下。

  可惜床下太脏,他打了个喷嚏,被章蓝采掀开单子,看对眼睛。

  刘启赖笑一下,连忙说:“我鞋子掉床下了,我找一找鞋子。”章蓝采不争执真假,问:“找到了没有?”

  刘启干笑半天,快快地爬出来,看阿妈还在看他,回来又笑,接着猛地跑到院子里,在水井边拔盆水揉脸。

  夜里很热,他睡了一身汗,刚刚又从床下出来,身上很脏,四处看一看,转身进了洗澡棚,一再倒水。

  他洗起澡来也不消停,跳动如见鬼,哦呀呀唱歌:“我是一只可怜的刘启,每天早上睡不好。”

  唱着,唱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四处警惕,从缸边的木头缝里抽出张镜子,照照镜子,咧咧嘴巴看看牙齿,蘸水抹着眉毛说:“不知道阿雪找不找她的镜子。”

  他不是很满意自己的长相,却安慰说:“黑点庄重。”

  把镜子藏好,擦了擦身上的水,穿上自己的短裤,走出来,他就到处炫耀胳膊上的肌肉,蜷着胳膊,四处走动,看阿爸在水井边洗脸,也立刻走过去,再次抡起胳膊,让肌腱滚动隆起。

  刘海怪异地看着他,问:“你有事给阿爸说吗?”

  刘启笑咪咪地打个哈哈,看完自己胳膊上的老鼠,再看住阿爸,问:“怎么样?”

  刘海放下布巾,微笑着说:“我看看。”

  说完,把两只粗大的指头放上一按。

  刘启惨叫了一下,再看软了的“老鼠”酸疼,半哭半笑着说,“怎么可能?”

  “快穿衣裳,迟早阿爸按不动。”刘海笑一笑,拍拍他,“你妹妹和阿妈们先去玩了,阿爸等你。”

  这个早上,刘启很是勤奋地练武,不停撑牛(俯卧撑在过去的叫法),休息时也不忘道貌岸然地给刘阿雪说:“阿哥打今儿起就要挣钱养家,你要听阿哥的话。阿哥说一是一,明白吗?”

  刘阿雪莫名其妙地看住阿爸阿妈。

  过了一会儿,她才知道刘启有求于人,想改变自己那一头的小辫子,扎起爵来。刘启一张口就解释说:“今年十四,该束发了。束发读春秋,长大有成就。”章蓝采抓过他的辫子,团半天,却不明白,说:“好好的,很好看的。”刘启叹了口气,说:“要和二牛哥一起做生意了,总要像个大人吧。”

  看一家人都不理解,他立刻苦闷地笑笑,哼哼两句,说:“有什么了不起!?都不帮忙,我自己束起来?”

  他这么说了,回去也这么做,对坐水盆,整弄他的头发,直到二牛喊他一起出去,他才结束水盆边的奋斗,只是把头发用绳子歪扎在脑袋后面,垂在背上。逛街逛到中午,他还特地买了凉帽遮住太阳,免得面孔黑上加黑。

  他突然特别爱惜相貌,连夜晚坐到月亮下也带上帽子,在房子里见灯光也遮住面孔。

  一家人从来都没想过他想白起来,只觉得他诡异到极点。

  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众人都当成笑谈,一有空就笑着提醒他,监督他,就连二牛的瞎眼老娘见刘启都问:“小鸟,你今天忘记带帽子了没?”

  最先受不了的不是旁观者,反而是越来越坚持不住的刘启。

  他很快受不了弄直头发的苦差事,更不要说时时带帽遮阳的习惯,一开始故意忘记带,在人家提醒中表示一次半次不要紧,接着干脆弄丢帽子。

  谁知丢一个来两个,二牛媳妇把出嫁前的白蔑儿编的凉帽也给了他。

  刘启终于见帽色变。

  当然,“美男子”计划的夭折还和他们面临的困难有关。

  在如此急着找房子的时候,让一本正经努力赚钱养家的人兼顾美容?

  开铺子首先就要定铺子的位置,租赁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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