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海的那一边
“不，我还会回来的。只要我有空。”沧零答道，“回来看望村长，还有大家。”
“除了村长，这个村里应该没有值得你记住的人了吧。”
“当然不，村里还是有很多人曾经帮过我的。比如海伦大婶，她给我一条毯子。还有强尼叔，当年我帮他修整仓库，他给了三块钱，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是挺大一笔钱了。”
“那条毯子是原本准备扔的旧毯子，顺便做个人情罢了。强尼找你也不过是因为你的劳动力不值钱罢了，如果他去镇上找木匠，至少要花一百块。连这些微不足道的事都记到现在，你活的是有多卑微啊！”汉娜嘲讽地笑了一声。
“这不是卑微。我只是觉得，活在感恩中比活在怨恨中要好。”沧零平静地说。
“这么说来你也不会恨我喽？不会记恨我曾经对你做的那些事？”汉娜小心地看了沧零一眼。
沧零没有回答，她只是笑了笑。
看到她的笑容，汉娜突然明白了，沧零不是不记恨她，而是现在的她根本不值得沧零去恨。
她们已经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了，对于沧零而言，汉娜现在的处境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朝那里一站，两人之间的对比就足以让汉娜的心如针扎般痛楚。
她的人生已经能看到尽头了，而沧零眼前还有无限的世界。
“哇——哇——哇！”怀里的婴儿突然哇哇哭了起来。
“孩子饿了，我得回去喂奶了。”汉娜抱紧孩子，扭过头逃也似地匆匆走了。
“再见，汉娜。”沧零在后面喊道。
汉娜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她一路小跑，跑出了玛姬婆婆家的院子，也永远跑出了沧零的世界。
下午五点，沧零离开了橡树村。
“有空多回来看看，你外婆的家我会一直帮你打扫的，随时欢迎你回来住。”村长抱着儿子说道。
“嗯，我会的。您和贝拉夫人多保重，我会给你们写信的。”沧零伸出手，和五年前一样和村长碰了碰拳头，转身跳上了去镇里的马车。
“再见了，村长！”在马车上，沧零不停地挥手。
“多小心啊！多注意安全！”村长喊道。
马车慢慢行驶了起来，很快，橡树村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再见了，大家。”沧零看着遥远的地平线说道。
晚上，沧零抵达了文森堡。
因为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所以沧零找了家旅馆住了下来。
次日清晨，沧零坐船前往宁静岛，去看望海森教官和林奇教官长。
海森和林奇还是老样子，他们热情地接待了沧零，询问了她的工作情况，并给了她很多建议。
热烈交谈了半天后，沧零在食堂吃了顿久违的学生餐，然后到岛上逛了一圈。
因为此时是寒假期间，大部分学生都跑到文森堡去玩了，所以岛上的学生不多。
沧零走过了逮黑猪的森林、切岩石的山坡、每天晨跑的滨海大道，最后在悬崖边上停了下来。
五年前的今天，13班的学生们曾经一起站在这个地方，对着大海喊出了未来的梦想。
沧零站到了自己当年站过的地方，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波光粼粼、美轮美奂。
“以前我总觉得海是没有边际的。”沧零自言自语道，“但是现在我知道，海的那一边不是虚无，而是切实存在的海岸线，站在岸边看不到，要一直游下去才能看见。”
“我——要——成——为——最——强——的——骑——士！”
菲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
沧零慌忙回头，只见一脸稚气的菲比正对着大海镇臂高呼。
“我要成为战斗英雄！”杜威跟着大喊。
“我要获得爵位！”泰贝莎上前一步说道。
“我要娶妻生子，然后跟孩子吹嘘过去的经历！”奥斯卡看着泰贝莎说。
“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安东抄着口袋说。
“我要成为蓝盾骑士，一直活到退休。”迪亚哥笑道。
“我想为国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科林扶了扶眼镜。
“我想拥有与这个世界的羁绊，成为被需要的人。”克莱夫看着大海轻声说。
“我只想见识最强大的力量，力量即正义，这就是我的真理！”迦梨说道。
“零，你呢？”所有人一起看向了沧零。
“我要变强，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沧零站了起来，“我坚信世界上没有既定的命运，每个人的未来都靠自己争取。人类的命运也一样。”
“每个人的未来都靠自己争取……零，这是我迄今为止最认同你的话。我也会为我的未来而战。”保罗笑着走了过来。
看到保罗，沧零的脸色突然变了。
紧接着，像是感应到了沧零的情绪一样，保罗收起了笑容，抿紧了嘴巴。
他用哀伤的表情盯着沧零看了一会儿，变成一团金色的沙子，随着风飘散了。
紧接着，大家的身影都消失在了阳光中，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沧零独自在空荡荡的悬崖上站了好一会儿。
康顿还是以前的康顿，大海还是以前的大海，但他们却不在是以前的自己了。
当大家还在康顿，还在这个小小的岛上时，曾有有着同样的梦想，为了同样的目标而努力。
而现在，却渐行渐远。
“是什么把我们拉到了不同的道路上？”沧零轻声问道，“还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同路人？”
没人回答，周围一片寂静。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个女声：“金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们不能同时去涉足，但我们却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这从此决定了我们的一生。”
沧零忙回头一看，原来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几位少女正坐在一起读诗。
“金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其他少女跟着一起朗读了起来，“可惜我们不能同时去涉足。但我们却选择了人迹罕至的那一条，这从此决定了我们的一生。”
在少女清脆的朗读声中，沧零离开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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