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锦瑟天,黄昏又现
八月十五中秋夜,皇后难得主持一次,却也是从惊蛰前后第一次主理大宴,恢复了皇后主持后宫事务权利,更是皇上有心复宠皇后。
腊尾金杯滟滟,春头彩胜翩翩。裁红晕碧动嫣然。风日好,偷眼艳阳天。
一曲玉箫明月,几弦锦瑟华年。故乡迢递水云连。归未得,思发在花前。
转眼间,数十年过,黑发也染了青丝,宫里的女人这般煎熬,也是这么多年了。
说到思念自己的家人,玉斟是最甚的,科尔沁百里之外,无处期盼,便是在坐的满洲八旗的嫔妃,也是思念旧居。
乌兰乌尤,这沈阳城中的花朵,也是隔了红墙渺茫望,争了半辈子,失乏了力气骨头,听着靡靡之音,泪珠子滴滴答答地从眼角上坠落。
这般中秋合家欢,静夜思乡独自难过,便也散了,皇上自是陪伴皇后,留得别人暗自垂泪。
乌尤今晚喝得多了,斜斜歪歪地往着延庆宫回去,如今的她,没了尊容位分,没了家族护佑,独独剩下两个女儿,即使牵挂又是累赘。
“主子,咱们往回走吧,您喝得太多了。”
“槿薇,我,我好恨!”
乌尤踉踉跄跄,好久没有这般轻松轻巧,抬头望着月光坐在延庆宫门槛上,听着风雨哭泣低声吟吟唱。
“主子,主子!”
从外头,过来个小太监,自是延庆宫乌尤身边的小丘子。
“主子,您,您定是要节哀啊!”
小丘子声音颤抖得很,听了十分悲怆的音儿,乌尤瞪着他,毫不关心道。
“鬼门关前走一遭,我还有什么经受不住的?”
“主子,乌兰府邸来信儿,老大人,老大人没了!”
“咣当~”
乌尤从门槛上摔了下来,径直摔进里头。
翌日,易琛也知道消息,乌兰氏的额祈葛戴青,死在宅子里,这位昔日的沈阳城主,就这般轻率地合了双眼,一城之主,竟然死时没得银子医病,一世荣华,终究是昙花一现的美妙梦幻,临了了,什么也都没有了。
易琛也没多说什么,拨了些例行的银子支配给乌兰家,也是正常数,未曾多给少给,更未做出任何表态,倒是皇后,看顾脸面,又见乌兰氏困难,赏赐些银子。
延庆宫还是一如既往地死寂,众人知道了乌兰氏父族沒了,除了皇后派人送来些东西安慰罢,竟无人理会,全当没听到这回事儿般,可曾忘了,数年前乌尤二度有孕时,低阶妃嫔,外头的命妇是如何巴结讨好,趋炎逢迎。
乌尤没落地独自躺在冰冷的榻上,秋风寒凉,自己这一生,便也是到了秋天,众生枯萎,霜降缟素的日子。
“乌兰乌尤毕竟还有宜妡,宜如两位公主,不知这二位公主的前程如何呢!”
懿祥宫,春嫔,宣嫔,永嫔等人说着今早传出来的话,大家都不爱搭理乌兰乌尤,便是没有谁想去看她。
“说起公主,听说林丹汗部世袭的王爷要求取咱们的嫡公主,三公主宜婧。”
春嫔嗑着瓜子儿,几个人家长里短地唠着。
“林丹汗刚刚顺服咱们大清,进献了好些个美人,只不过皇上都没看上,这林丹汗原来也是那古斯特一族出来的,若是这能攀上亲戚,这静嫔岂不是又得意了?”
宣嫔说出这话,旁的人没放在心上,倒是玉斟放慢手中动作。
那古斯特家族本就是满汉混亲的一族,当年林丹汗旧部在渥温河一带叛乱,是巴音查亲王收复,今年夏天林丹大王骤然薨逝,其母娜王妃辅佐庶子额哲归顺,便是额哲的侧福晋竟也是那古斯特氏的族人。
“若是表我大清友好,奖赏的也是那古斯特氏,静嫔恐怕要复位了!”
这般说出口,永嫔最先沉不住气,手中糕饼掉落在地,红着眼道。
“怎么成?她身上那么多条人命,放出来都是怨声载道,还会让她复位?”
静嫔现如今没有气力,永嫔也是好过一些,若日后静嫔复位静妃,有了功夫,首当其冲便是打压自己与肃炤。
“希滢,你莫要激动,玉斟妹妹也只是推测,你何必这么忧心忡忡!”
春嫔拉住永嫔的手,藏不住章佳氏心里头的恐惧。
“我就这么一说,便是静嫔复位也不容易,头一遭就是皇后,便是皇后仁慈,能容忍害惨自己女儿的凶手招摇封妃?”
永嫔这下才缓过神,几个人便不再说这不好的话,谈着别的有趣儿的事儿。
“林丹汗求取宜婧?这万万不妥,林丹汗多大了,便也是四十多了吧,比皇上还年长,咱们公主不过十七八,怎么能嫁给比自己阿玛还大的男人?”
皇后还未听完夏子河的话,便又焦急地冲着宫里头的下人道。
“况且,他不是有了福晋,听说还是那古斯特氏的?怎么,想让本宫的嫡公主下嫁给她做侧福晋不成?”
“娘娘,您着急了,先听夏子河说完啊!”
梅素眉眼弯弯地劝着,皇后的确着急,说话的语速都是快的,念个不停。
“皇后娘娘,并非是如娘娘您所说,林丹汗的确四十余,可已经死了,是现在的察哈尔亲王额哲求取公主,额哲亲王不过二十出头,也是青年才俊。更何况,那古斯特氏以为侧福晋罢了,咱们的公主若是过去,自然是王妃嫡福晋的尊容。”
夏子河这般解释了,皇后才略消气。
“更何况,春嫔的长公主远嫁蒙古,仅仅册封了和硕长敬长公主,而这次册封咱们的两位公主,都是固伦公主!”
“尊卑嫡庶有别,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只不过我的宜婷,虽说册封固伦公主,可终究毁了一生,嫁不出去了!”
皇后想到宜婷,难免伤心欲绝,宜婷现下难成,自然更难嫁出去,体体面面的人家怎会娶得位傻公主?
“娘娘,这又是个好消息了,二公主也有了归宿,蒙古敖汉部同样求取嫡公主,也知咱们二公主这样子,敖汉亲王并不介意,并说会照顾公主,府中侧福晋也表明态度,会一同照顾!”
梅素刚想转头与皇后同笑语,毕竟察哈尔部与敖汉部这两大蒙古部落都是钮祜禄氏掌握,也能制衡科尔沁部,殊不知皇后摆了摆手,疲惫地倚在桌子上。
“娘娘是不满意亲事?”
“怎能满意,敖汉部这一口一个照顾,便是联姻,本宫的公主也不用她来照顾,这般开口便是不尊敬公主,不尊重我的宜婷,府里还有那么多福晋,你说,我怎么安心把这样的女儿交给他人?”
说着说着,皇后也是生气,宜婷公主有这般结局,都是静嫔的作为。
“对了,听说那林丹汗家的还有位那古斯特氏的侧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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