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寒林不知春常在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这日晌午,万贞刚午睡出来,就见汤他多伦带着大阿哥慌忙过来。
“皇阿玛,额娘,额娘……”
肃明图哭哭啼啼地,万贞则是听着汤他多伦叙叙着。
“中毒了?”
万贞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急不可待地领着大阿哥就往懿祥宫赶去。
玉斟面色憔悴,脸上生出一层又一层的疹子,红的紫的,可怕极了,浑浑噩噩不停呕吐,吐出来的东西白乎乎的,此时也只有樱芬湖艺等一众太监宫女侍候。
待皇上赶到,皇后娘娘以及钮祜禄氏也赶了过来,随着皇上进了懿祥宫。
“这是怎么回事?”
万贞气愤,指着董鄂明光问道。
董鄂太医诊了诊脉,方才对万贞道。
“回皇上,睿妃娘娘并非中毒,而是过敏了!”
“过敏?症状这般厉害!”
皇后也吓坏了,看着床榻上玉斟的模样,自己的心里也是揪着。
“臣已经给睿妃娘娘开了方子,这过敏七天内必会消下去,还好娘娘发现及时,不然怕是会毁伤娘娘容貌!”
“这帮下人也真是不会伺候,竟连自己主子禁忌吃食都不知道!”
钮祜禄氏一旁跟着风,这下万贞一听也忙问董鄂太医。
“睿妃因何过敏?”
“这,臣还得看看睿妃娘娘的饮食才行!”
“好,你给朕细细地查,务必把过敏之食找出来!”
说着,董鄂太医细细检验午间膳食,发现一道杏仁霜冻鸡,择出里面的杏仁来,拿给万贞看。
“睿妃娘娘的症状像是食杏仁而引起!”
“皇上,以前懿祥宫里也没做过杏仁的菜肴吃食,奴才们更是不知道睿妃娘娘有这等病情啊,皇上!”
湖艺拼命磕头,万贞却忽然想到什么,嘱咐于湖艺及董鄂太医几句,草草离开了。
路上,万贞冲汤他多伦道。
“把索绰罗佩兰带来安宁宫。”
“给皇上请安!”
索绰罗氏不知万贞为何突然叫来她,却也梳妆打扮正好,头上别了个紫珠蝴蝶银玲步摇,衬得脸蛋愈加清丽,看着五个月的身孕,肚子也起来了。
“几日前,你告发睿妃用杏仁粉谋害皇嗣,可还记得?”
索绰罗氏心中一紧,狠狠咬牙。
“睿妃心思歹毒,臣妾怎会不记得,险些我的孩儿就被这毒妇算计了!”
“是啊,睿妃的确歹毒,这不,遭了天谴,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中了敏症,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了!也算是给你和咱们的孩儿报仇了!”
索绰罗氏一听,心下也是放松,呼出一口冷气,依偎在万贞身畔,轻声呢喃。
“那哪成啊?皇上可不能在包庇睿妃了,这毒妇万万得由您亲自处置,才能疏了臣妾心里这口恶气啊!”
“成,不过这睿妃吃了杏仁霜冻鸡肉,也是好笑,吃着吃着饭就不行了!”
万贞嬉笑出声,可在索绰罗看不见的地方,万贞那双眼睛迸发出多少杀意与嫌恶。
“活该,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索绰罗氏也是附和起来,万贞又说到。
“那日她有了害你的心思,就应当那时受到惩罚!”
“哎,那日她也吃了不少糕点,怎的……”
突然,索绰罗氏脑中的弦突然崩断了,杏仁霜冻鸡肉?杏仁?杏仁粉?
一个巴掌,万贞将索绰罗氏抽翻在地,冷眸刺着索绰罗氏畏惧的目光。
“睿妃食杏仁引发敏症,而且症状明显,既然是她送来的糕点里有杏仁粉,那为何她吃了无事?”
“这,这,许是那日她没吃,没多吃,才……”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索绰罗氏瘫软在地,万贞大怒吼道。
“分明是你蓄意构陷睿妃,你若不招,好,汤他多伦,将钟熙宫索绰罗氏身边宫女全部押送慎刑司,将懿祥宫竹清好生接出来!”
“嗻―”
汤他多伦二话不说冲着慎刑司与钟熙宫奔去。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由朕说,你是打听到了苏赫巴鲁被禁,睿妃送来糕点,你便由此想出毒计,制作了同样的糕点,并在糕点里掺杂了杏仁粉,混淆视听,嫁祸给睿妃!”
“臣妾冤枉,当日睿妃根本没带糕点,臣妾怎么制作同样的糕点参加杏仁粉,臣妾冤……”
索绰罗氏突然捂住嘴巴,再不敢出一点儿声音。
当日索绰罗氏口口声声说玉斟带来的糕点里有杏仁粉,然而万贞故意引诱,索绰罗氏一时间周旋不过来,竟然只顾喊冤,忘记了当日她一口咬定玉斟的那句谎言,就是在玉斟食盒里到底有没有糕点的谎言。
“你终于说实话了,睿妃根本没带糕点,对吧!”
万贞如同猫儿逗鼠,索绰罗氏彻底哑口无言,眼中都是死灰色。
“睿妃那日只说带了果品,而你却跟着朕的引导,吐出了真话来,委屈你了!”
万贞死死捏着索绰罗佩兰的下巴,一下子又甩开她。
“你还有孩子,那毕竟也是朕的孩子,说吧,主谋是谁,说出来朕就不会在追究你的责任,至少,你能活着看见你的孩子!”
索绰罗氏绝望了,她不是没想到东窗事发的那天,可这天来的也太快了。
“静,静妃娘娘,是静妃娘娘指使臣妾这么做的!”
事已至此,只能将罪责合盘甩给静妃,自己和肚子里的龙胎才有出路。
“臣妾哪里知道母家与博尔济吉特家的事儿啊,是静妃告诉臣妾,所以臣妾心急,才。才!”
“静妃?”
万贞纤纤睫毛浸染霜寒,索绰罗氏不敢抬头与万贞对视,低下头匍匐在地。
“带她下去。”
索绰罗氏被几个太监带了下去,好歹她不过是个棋子儿,亦有着身孕,只是剥夺了钟熙宫主位娘娘的身份,没有重罚。
“竹清,竹清怎么样。”
玉斟下了床,得知竹清被接回来,疯狂冲向侧殿。
“娘娘,您身子还没好,快歇息着吧。”
湖艺樱芬二人如何也拉不住玉斟,此时玉斟脸上红疹子还未消退,受不得风。
“娘娘,竹清姐姐受了好重的伤,人还没醒来,董鄂太医正在医治呢!”
湖艺跪在门口,死活不让玉斟出去。
“什么?还没醒来?”
玉斟双腿有些发软,甚至有点儿害怕,这竹清自入宫便一直跟着自己,十多年的情分早已超越了一般主仆。
“不行,我一定要看看竹清,给我让开,给我让开!”
“给娘娘让开吧!”
说话的是董鄂明光。
“竹清受了重伤,伤至骨髓,快要不行了,还是让睿妃娘娘见最后一面吧,晚了就彻底见不到了!”
“竹清,竹清…”
玉斟发了疯似地冲向侧殿,赤着双足,蓬头垢面。
“娘娘,您。您怎么出来了。”
竹清病殃殃地躺在床上,浑身血迹,嘴角处还不停渗血。
“竹清,竹清,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玉斟伸手摸着竹清的身体,可是淤血的疮口让玉斟又不敢轻易触碰。
“主子,我知道,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
竹清气若游丝,说一句话还伴着些血液。
“不可能,你等着,我给你找太医,我给你找……”
“没用的,有人成心想害死我,她们,她们在刑具上动了手脚。”
玉斟摸着竹清满是疮疤的脸颊,滴滴答答地泪珠子不停掉着。
“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
“能服侍娘娘一场,是奴婢三生之幸,奴婢看着娘娘,陪着娘娘十多年,怕以后的路,奴婢就看不到,陪不了娘娘了。”
“竹清,竹清,我,我还想给你许个好人家,看着你嫁个好郎君,看着你的孩子,看着你…”
“娘娘,照顾好自己,快回去吧,脸上的红疹不能,不能吹风……”
说完这句话,竹清彻底闭上了眼睛……
寒夜风凉,夏夜孤寂,林子上的鸟雀时而叽叽喳喳,时而骤然宁静,林子下的人影左顾右盼的。
隐约看是皇后的大宫女梅素,她的旁边站这个女子,女子披着黑色的头纱,显然不想让旁人认出她,看着穿着,倒似是宫里的娘娘。
“奴婢打听到了,懿祥宫的竹清已经死了。”
“很好,这件事你做的利落,我替皇后娘娘赏你。”
“可若睿妃追查下来……”
“那也是静妃畅嫔她们干的,和皇后娘娘半点儿关系都没有!”
“咱们这么费劲,到头来只弄死个小宫女?”
“别看竹清只是个小宫女,可她的用处大着了,皇后娘娘闺秀,不会这些招数,臣妾不才,受钮祜禄大夫人所托,帮助皇后娘娘做事,就是要以中宫的身份做事,只有杀了竹清,这个睿妃最在意的宫女,睿妃和静妃的仇才会更大更深,不死不休,这样平衡着,得意的是咱们皇后娘娘!”
“奴婢明白了,日后还得多靠主子您出手,皇后娘娘心软,断断不能让她知道。”
“你放心,我既然授大夫人所托,自当尽心竭力保住咱们钮祜禄家族的后位与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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