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司徒家
待那两名黑袍人离去半个时辰后，胡同里重新传来动静。
“哎哟，我的腰！”随着重物“扑通”落地的声音，司朔和阿九两人走出胡同，谢莫袂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干净的长衫上沾满灰尘。
“小声点，小心又把人引过来！”阿九低声提醒道。谢莫袂并不理会他，而是恶狠狠的盯着司朔，“你这家伙，就不能找一个好点儿的地方躲藏吗？非要三个人挤一个屋檐！”
“情况紧急。”司朔淡淡的解释道，“快起来，有事要做了。”
“什么事情？”谢莫袂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沿着这个方向往前走，找到方才那两个黑袍人的位置。”阿九顺着司朔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个黑漆漆的路口。
“可是，我们还不确定他们有多少人，也不确定是否有埋伏，黑夜之中，万一有什么圈套……”
“你错了，一旦找到他们的位置，被动的一方是他们。”司朔显的很有信心。
“好吧，我也好久没有这么大干一场了。”阿九不再言语，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把匕首，为了这次的潜入，他舍去了惯用的长刀。
但是无论匕首还是长刀，只要能杀人的，都是好兵器。
……
两幢并列而立，亮着灯的房屋，在夜晚的南街很是显眼。
房屋看起来比周围的稍新，门板窗纸都很干净，甚至连外墙都重新糊过一遍。但是靠近了闻，还是有老房子那种特有的腐朽衰败的味道。
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
透过窗纸，似乎能看到房内有人俯在案上，写着什么。屋内的烛火似乎不太稳定，印在窗上的人影不断闪动，有些模糊。另一件房也是差不多的景象，只不过光亮看上去暗的多。
“”咕—咚：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屋外滚了过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两间房屋中的人影“唰”一下，站了起来，房门也立刻被推开，各自涌出三两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是谁！”从第一间房屋中涌出来的人中，有一位身材高大，异于常人的黑袍男子，似乎是他们中的头领，没有蒙面，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们看见了吗？”他转头问向另一批黑袍人。第二批黑袍人中走出一位身材矮小的老头儿，同样看起来很疑惑，回答道，“我们也没有看见，司徒青，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这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司徒家的三当家，司徒青。
“如果我知道，我还会问你么？雷堂主，我提议，不如我们各派几人在这四处探查一下，我们此行此举，断不可为外人所知！”
雷堂主眯起双眼，看起来不太高兴，“巡查一事我倒是同意。但是我霹雳堂负责白天的警戒，现在都已人倦马疲，需要休息，我看这事，不如就让你们司徒家来负责吧。”
“老狐狸！”司徒青暗骂一句，他霹雳堂的人百日警戒劳累，他司徒家的人四处查探情报就不累么？但是看他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让步。“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看等事情办完了，再如何对付你！”
“既然如此，那就请雷堂主先行回去休息吧！”休息二字，被司徒青咬的特别重。“让他们都别睡了，你们两个，跟着我去巡查，其他人留在屋子里警戒，没有我的同意，不得外出！”
雷堂主看到此景，笑眯眯的转过身，背着手，“走，回去歇息着，这边，就交给咱们的司徒大家主处理。”声音阴阳怪气，像只老鹌鹑。
这两家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亲密。
“这老东西，仗着自己受的上面的青睐，敢这么欺辱我司徒家，等着瞧好了。”司徒青虽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但是这苦果也只能暂时咽下。“还磨磨蹭蹭的干嘛，走啊！”身边两名黑袍人敢怒不敢言，跟着司徒青的身后，迈入黑暗。
两栋房屋的大门同时被关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不断传来短暂而急促的脚步声，让这平静的夜，不再平静。
……
“家主，这儿，似乎有人来过的痕迹！”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一名眼尖的黑袍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地面，叫住了司徒青。
“哦？”司徒青看向那名黑袍人所指的方向。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留有一大团凌乱无章的脚印。
附近的房屋皆破败不堪，显然很久都没有人居住，这里位置偏僻，负责清扫南街的人也不会吃力不讨好的把这儿打扫干净，所以才能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
司徒青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擦了擦，一团微弱的火焰照亮了周身一丈的环境。火焰很弱，但是对于司徒青来说，足矣。
“这脚印，很新，脚印的主人没走多远！”司徒青仔细检查了这脚印，“应该是三个人。”他站了起来，这一大团脚印旁，还有一排整整齐齐的脚印，正是他们刚刚来时所留下的。
“家主，那我们，该怎么办？”司徒青身边的两名黑袍人显的有些紧张和焦虑，在这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见，若有暗箭袭来，他们防无胜防。
“别自己乱了阵脚！”司徒青的呵斥让两名黑袍人安静下来，但是他心中却闪过一丝悲哀。“呵，我司徒家，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这一次行动，司徒家没有出动太多人手，所带的，皆为中流砥柱，这一点小事就让他们如此慌张，司徒青不禁担忧起两天后所要做的事。
担忧归担忧，先解决眼前的事情，才是最关键的。“司徒斌，你先回去通知二家主，让他联合霹雳堂的人，一同过来，然后写一封密信，告诉那些人，我们可能被发现了。记得要马上送出去！”
“可是，我……”这名叫司徒斌的黑袍人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道路，不禁吞了几口唾沫。“我什么我，事态紧急，快去！”
“是，家主！”司徒斌无奈，接了命令，原路返回。看着他缓慢的步伐，司徒青心中长叹，这司徒斌算是他们司徒家年轻一代最强的几人，但是这番表现，让他本就忐忑的心中，更丧几分底气。
“走，我们继续往前面看看，试试能不能再找到点儿什么线索。”余下一名黑袍人有些幸灾乐祸，跟着司徒青背后，继续往前探查。
……
“佛祖保佑，真武大帝保佑，千万别有什么东西啊！！！”司徒斌独自一人走在归去的路上，额头上满是因害怕而溢出的汗。
其实这也不怪他，他的武功确实在同代人中处于顶尖，但是无奈他怕黑。
一个快三十，虎背熊腰的汉子，居然怕黑，说出去，谁会相信？
远处隐约能看见些光亮，正是他们所暂居的地方，司徒斌稍稍喘了口气，“终于回来了。”他伸出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渍，害怕的情绪逐渐消失，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这是他最后一次笑。
一柄匕首无声无息的掠过他的脖子，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就像一只在蝙蝠。司徒斌没有察觉，直到他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重，喉咙也凉飕飕的。
“看，我就说吧，夜里肯定有鬼。”这是他眼皮合上前，最后一个念头，身体怦然倒下，却又被什么人给扶住，轻轻搁在地上，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司徒斌的手直挺挺的伸向前方，似乎要将远处那一丝模模糊糊的亮光给抓在手中。
“解决了一个。”阿九拔回匕首，心里有些疑惑，“这家伙，也太没有防备了吧，那个什么司徒家，都是这样的绣花枕头吗？”
“谁知道呢？”谢莫袂耸耸肩，剥下司徒斌所穿的黑袍，套在自己身上。“朔那边，应该也快解决了吧。”
……
“家主，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那名最开始有些幸灾乐祸的黑袍人，感受到逐渐冷下来的温度，牙齿有些打颤。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瞪大招子，别遗漏了！”司徒青骂道，但是心里也有一点点不祥的预感。
温度确实有些低，但是早已过了秋分，气温由热转凉，又处在子时——这个一天之中最冷的时刻，也不算奇怪。
但是这一丝寒意似乎从皮肤外，直直沁入他的血液，他的心脏中，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两人又陷入沉默，一前一后，走到这条破败小巷的尽头。
“等你们很久了。”正当司徒青心中稍微放松片刻的时候，尽头冒出一丝光亮，司朔手拿火折子，面带奇怪的微笑。
“弄出动静的人，就是你？”司徒青看见司朔，没有任何的慌乱，但是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摸到了长刀的刀把。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司朔并没有直接动手，甚至短刀都不在手上。
“毛贼，你也配知道我家家主的名声！”司徒青还没说话，他身后一直缩着头的黑袍人倒是先嚷嚷起来。司徒青不满的回头瞪了他一眼。
黑袍人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又将头缩了回去，同时拔出自己的佩剑。既然黑夜中的敌人露了面，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司朔没有理会黑袍人的挑衅，甚至脸上的微笑都没有褪去。他出奇的有耐心。
夜还长，慢慢的享受猎物的哀嚎，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在下司徒家家主，司徒青，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司徒青老老实实的报上名号，他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司朔，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非常恐怖！
“哦，原来阁下就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司徒青，失敬，失敬！”司朔的笑容愈发开怀，司徒青心中的恐惧就愈增一分。
“还未请教阁下名讳？”司徒青试探性的发问，也不再隐藏手中的长刀，锋利的刀刃在黯淡的火折子下，像是嗜血的獠牙。他手中的火折子，也在此刻燃到了尽头，灭了。嗜血的獠牙没入黑暗中，更是平添三分凶险。
“我？我有很多名字。”司朔也拔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短刀，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但是现在，我的名字叫做，杀你们的人。”他也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两人陷入一片黑暗。
星河黯淡，群鸦飞掠。
……
“你怎么才来啊！”看见司朔的身影缓缓从黑暗中浮现，谢莫袂有些不耐烦。司朔身穿黑袍，又递了一件给阿九，“穿上吧。”
阿九接过衣服，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司朔面无表情，走路沉稳，自然不可能是他的血。
阿九也不相信凭那两个人，可以伤得了司朔。
“该动手了。”
也不知是谁在黑暗中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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