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五、无限水世界（22）

　　由于科技高度发达，人类主要分布在内陆地区，远离海洋及冰川极地，而内陆地区空气高度污染、淡水资源稀缺、光照被大幅度隔绝的严峻形势下，较显艰难的生态景观，依然可以追溯到数十万年前的史前人族。

　　更由于科技极度发达，和文化层面的极端落后并行存在，这个地球人类的取舍，自然而然归并到对地球生态的有力保护中。

　　这种强烈的保护欲，甚至在聂语晴看来，相当有些病态，它已经由本质上，大规模跨越基准位面最极端的环保主义者了。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降雨量的强度，霜雪冰雾的动态，当然火山运动、洋流潮汐等等等等，所可能带来的蝴蝶效应，均被精英人类纳入运算和详细判辨中。

　　这一旦纳入了计算，结果肯定无一例外，最好不要试图干预大自然的循环规律，更不要提有效操纵了。地球的运转机能，有它自身庞大而细致入微的频率。

　　当前运转不算多么良好的地球，绝非人类创造出来的！而是其运转法则创造了所有的物种，人类只是其中的一个小节而已，人类有幸成为掌握语言、沟通与及科技的物种，那绝对是个偶然现象。

　　综合参照地球数十亿年的演化历程，人类这个物种的存在，真是渺小贫弱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普通的单细胞物种，或者就是各类细菌，由考古学家横向参照，只有极少部分灭绝了，很显然它们的生命力远远超越人类。

　　所以这个地球的人类非但无法骄傲，相反对地球广远的生态系统，抱持极度敬畏的姿态，且融入了血脉，不管是普通荒野求存的部落人族，还是置身古堡的精英人族，哪怕就是变异人，所有人类均认可这一点。

　　这可不是谦逊，这是所有人类自发的选择，发自内心，容不下任何挑衅的意见。

　　于是保护生态，就是保护人类自身，就绝非一句口号，人们绝对以行动拥护这一点。

　　海域的开掘，还发生在远古时期，进入电气化时代以来，虽然未曾出台律法等相关施政纲领，但再也未曾发生过稍具规模的海洋生态掠夺行为，人们将占据星球七成面积的海域扔在了一边，由得它自给自足，由得它遵循自然演化的膨胀或坍缩。

　　海滨附近也有内陆居住的人族，以捕猎海鱼维生的人类并不在少数，但绝不敢以大功率器械带入海域，只是小股渔船用极为原始的丝网、钓竿等物捕捞。这回事还不是出自于政治敏感，而是人类自发的选择。

　　海洋生态圈对陆地生命的反哺能力，早被探了个底掉，就算钻进数百公里的海底，这个位面的人类也干过无数次，他们的科技本来就高度发达，经过领先于其他位面近万年的发展，科技手段及能效，更令聂语晴为之震惊。

　　但总算打听明白，在海里面点吃的喝的，并没有任何组织势力有过限制，这个地球人类不愿意干这种事，只是他们的自发选择，至少没有共建生态保护的相关律法予以阻止。

　　“你们这儿有没有法律呢？”肖凡忽然问道，他的咬字发音还有些生疏而艰涩，但这句话较短，好歹每个人还能听懂。

　　加入了空气净化手段，气息清新怡人的帐篷里，铁轮及一众首脑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话是由肖凡问出来，如果是聂语晴贸然相问，不免暴露了对这个世界的陌生。肖凡这种合成人类，在他们眼中基本上就归类到机器人的范畴，再无知也是有逻辑的。

　　那位身形高大健硕的年轻人果然是部落智者，身兼要职，看着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面部线条冷硬，古铜色的肤质显得极为精干而强壮，却才只有十四岁，名叫多多丽。以人类语言的引申含义来解释，这个在肖凡听来觉得很搞笑的名字，却是寻觅草原、开拓丽景的意思。

　　对于肖凡的问题，多多丽倒是第一个作出回应，说道：“法律是什么事物？它的意义将归类到何种应用上？”

　　他语声爽朗，透着部落中难能可贵的清亮，估计正处于变声期，跟其他部落里成年同胞的嘶哑嗓音，有着鲜明的区别。

　　但多多丽如此简短的两句说话，肖凡不禁皱起了眉头，因为后面一句的表达相对复杂，他根本没听懂，他断定是个问句，多多丽虚心求教的表现倒是一目了然。

　　聂语晴见了肖凡的样子，忍不住噗哧一笑，舒了口气道：“好吧，我懂了，你们这个世界没有法律。”这句话她用汉语跟此地的语言分别说出，以便肖凡识别。

　　随之她又详加解说，法律对文明人类的约束力，律法精神对管束人类行为又是如何的卓富成效，十多位首脑陆续出言询问究竟。好一会儿之后，就连听得一知半解的肖凡都察觉到了，这些人表情间大大的不以为然的神色。

　　好吧，肖凡也猜出个大概，二号位面不需要法律，糊弄饱肚子，一定程度上改善生存环境，为此地人类的终极诉求。

　　至于法律，为什么要法律？拿来管谁？大家的共识是活着，活得稍微好一点已是奢望，除了闲暇之时唱歌、拨弄点乐器带来的短暂欢愉，这里连艺术审美都几乎不存在，道德体系基本上停留在部落时代。

　　包括精英人在内，禅让制均极为盛行，迈入高科技进程的万载以来，人类连争名夺利的基本需要都逐渐退化掉了，法律彻底找不到存在的空间。

　　“所以我们要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营造更优质的人族自循环体系，这才是我们的终极需要。”聂语晴侃侃而谈，断然找出了切入点，“至于海洋捕捞行为，它其实对促进海洋生态圈，也并非毫无助益，只要未曾达到肆虐得毫无节制的程度，此事有利无害，绝对值得我们向这个方向发展。”

　　“真的吗？”

　　帐篷内其他或年长、或尚自年轻的首脑们尚未发言反驳，多多丽却眼放寒芒，一脸敌视地瞪着聂语晴。

　　肖凡见了连忙站起身来，站到了聂语晴的身前，满脸戒备的模样，他可是很清楚，这些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姿态，聂语晴弱不禁风的，可必须要保护起来。

　　“我敢断定！”聂语晴知道，这一刻绝对不能示之以弱，一旦有所退缩，必然会被对方仇视。

　　保护自然生态在这个位面人类看来，尤胜于保护自己的性命，这种价值观的营建历时千年万载，绝非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但她苦于找不到其他说辞来给以佐证，只能稍微提高一些声量，试图让对方信赖。

　　毕竟在这片绿洲居留日久，聂语晴的手工艺作品及其创意，也真的解决了不少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多多丽古铜色的脸上神情稍缓，冷硬的面部肌肉微微拉伸，忽然问道：“你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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