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二、心有千千结（12）
事实上，在肖凡填写报案表之前，在何方静病危之际，甚至在她身体里的那颗子弹未取出之前，尚处冬日清晨天色未明之际，何方静所在的公立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报过警了。
但第一时间跟警方联络、汇报情况的，却是卓天宇的律师，加上肖凡填写的报案表上传，三方面报案材料简单一汇总，这个案件的整个发生过程，或隐或显的痕迹脉络，在经验丰富的刑警眼中，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尚且缺失的，仅仅是动机，两方面都有人身负重伤，均记录在案，仇怨的起因、两方面的动机都缺失。
由于牵涉到整个陆号省都能排得上号的龙头企业家卓天宇的公子，上午十点，肖凡坐在警局大厅里，还没等到那个胖子出现，市警务处已成立专案小组，就这三方的报案材料进行一番案情分析，其后的汇报会由Ｃ市南城警局派员参与，结合各方面的情况核实，这个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三点多还未结束。
于会议中途，已然派出两组警员，分别前往仁心私立医院与市立医院驻守，只等着两方重伤的受害人一旦脱离危险期，清醒过来，当即采取当事人的笔录证据。
三点一刻的时候，警务处收到驻守市立医院警员的电话通报，金胜兰消失了！
没错，就是消失。
找遍整个医院的所有病房，搜遍各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问询过所有当值医护人员，刚脱离危险期不足九个小时、兀自昏迷未醒的重伤病患金胜兰，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
杨烨是派专业人士，通过远程遥控磁悬浮飞行器，由病房窗口部位将何方静接走的。
窗子由肖凡于内拉开，将何方静托上飞行器后，再回病房内把窗子关紧，接着步入医院平层大厅，随同熙来攘往的人群悄然离开医院。他分明看到警车，因此所有眼神警惕的便衣人士，均会被他划归警察一类。
遭遇了胖子事件之后，他是彻底信不过警方了。
杨烨居然能调动飞行器，也是大大地出乎肖凡的意料，磁动力技术在全球都是严格控管的，杨烨在现实中的布局究竟深入到什么程度，肖凡已经难以想象了，想着此人比自己才大一岁，其手段真是深不可测。
也因此，何方静被带入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肖凡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是位于市区中心偏东地段，由于历史遗留问题，无法拆卸重建的一座占地寥阔的古老庄园，出了庄园就是闹市区，然而这座庄园遗世独立。
建筑群、生活区、地下车库、植物园，包括橡胶跑道圈起的一座高尔夫球场，这就是个入世而又出世的世外桃园。
在地下车库的深处，隔离出一间过百平米的大屋子，设有通风管道，且有花窗等折射阳光。屋子里显然事先除过菌，里面犹余消毒水的味道，几名医师模样的白大褂中年人，使用各项仪器给何方静做检查，确保她的伤情不至于恶化。
肖凡看他们一副专业的样子，倒也稍觉安心，虽被告知病人已经不存在生命危险，但何方静始终未醒，额头的伤痕和鼻端的氧气罩，不由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又是一番牵肠挂肚。
听完肖凡对报案经过的陈述，杨烨不禁哈哈大笑，笑得肖凡浑身别扭，继而恼怒异常，示威般地对他挥了挥拳头。
谁知杨烨笑道：“这胖子也是傻叉一个，还提到五味虾，还有那个姓何的警员也奇怪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也不怕你报复吗？”
肖凡无奈道：“估计是看我一小老百姓，没权没势的也翻不起什么浪……总之我对这些警察是不敢指望了，以前没跟警方打过交道，真是没想到啊，衙门口难进……”
他这一套愤青的普遍言辞，杨烨却不感冒，截口道：“也不能一概而论，警务人员上班拿工资，跟普通上班族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有的正义凛然，有的心胸狭窄……咱们先查一下五味虾在哪里，对了，你是本地人，吃过五味虾吗？”
“没有，听都没听说过，翻一下导航图就知道……”肖凡说着取出手机，忽然一停，眼睛看过去问道：“你想干嘛？为什么要找五味虾？”
“既然敢偷咱们的东西，有仇就别隔夜了，这胖子不是说了吗？他又不是警务人员，那还怕他个鸟！弄死完事。”杨烨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惊恐的肖凡，不禁笑了，“开玩笑哈，杀人挺麻烦的，半死……半死就好。”
“你真的杀过人吧？”肖凡神色间犹疑不定，说道：“阿火，你绝对杀过人，对不对？”
“兄弟，相信我。”杨烨右手搭上了肖凡的肩膀，凝视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我杀的人，都该死……死不足惜。”
…………
花心大老虎这个中年人，年纪绝对在五十以上了，但却尤其张扬，说起话来夸大其辞，语不惊人死不休，雷阵雨这般性格沉稳的人，也被他弄得一惊一乍的。
而且当着这么多陌生玩家的面，他谈的可不是小事情，是动辄数以百亿的巨额投资，雷阵雨真被他的恣意漫谈，搞得有点恐惧了。
无奈之下，只好由几名同时转职天级的好友，带领一众玩家安排攻略，雷阵雨径自拉着花心大老虎走开远远的，两人仔细详谈起来。
虽然花心大老虎信口雌黄，但这件事对雷阵雨也有前因。
他从小生在孤儿院，五岁开始记事的时候，被一对夫妇领养。养父母做的是农贸物资买办，属于一手托两家，主要工作就是跟城市里的工会组织洽谈物价，所以既代表农业供应体系的利益，也代表金融资本体系的利益。
说起来似乎有权有势，其中在这两方面，可以寻租的空间很有限，这个时代资讯空前发达，再贫弱的农民也有手机等终端设备，免费接通全世界的互联网，从事此类农资买办业务的人士，从业人员已经逐年减少，所以雷阵雨自幼的生活，也仅仅是温饱。
雷阵雨十七岁的时候，养父母终于加入了工会，混上了最低生活保障的福利，生活质量略有起色。这时候家里来了个律师，送上了一笔信托基金，声明到雷阵雨二十周岁的时候，只要未曾沾染不良的恶习，诸如酗酒、毒品、性病等，他有权领取一笔两千万的巨额信托资金，而且这笔钱无税。
通过此后跟律师的反复沟通，雷阵雨及养父母均得知一些不确切的讯息，模糊推测出，雷阵雨可能是一位大富豪的弃婴。
这笔有条件的信托资金，包括那件非常靠谱的推测，对雷阵雨的促进无比强烈，从此他戒掉了游戏，戒掉了体育运动，戒掉了手银——好吧，这个戒得不彻底——总之，他从此悬梁刺股，努力学习，用功读书，二十周岁的时候，他已经是鹰潭市心文学府的大二学生，成绩优异，堪称天之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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