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骑兵、骑兵

　　是仪见公孙恭归附，顿时大喜。宣读诏书封赏完毕之后，公孙恭与是仪相携进城，双方坐定，公孙恭传令排宴，殷勤劝酒。

　　酒过三巡，就听是仪道：“方今天寒，我北伐大军不可避免地与曹军陷入了僵持之中。但等到暖春之时，我军与曹军将再次爆发激战。公孙刺史乃是汉室忠臣，当此之际，也该出兵助战才是啊！”

　　公孙恭与其父公孙度和兄长公孙康不同，并无开拓之雄心，更不愿卷入中原战争，去为刘贤夺利，只想守着辽东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闻言顿时有些为难地推脱道：“辽东苦寒，地瘠民贫，人口稀少，钱粮不丰，军力薄弱，且又远离中原，只怕我就算出兵也难以对曹军造成多大压力啊！”

　　是仪笑道：“公孙刺史太过谦了！如今曹军精锐都在与我军对峙，幽、冀空虚。而辽东有精锐步骑三四万人，若能经辽西走廊攻入幽州、冀州，必定能一举鼎定形势。到时候公孙刺史便是安邦定国之大功臣，名留青史，加官进爵不再话下啊！”

　　一众辽东大将如柳远、韩起、卑衍、杨祚、公孙延等人都听得怦然心动，纷纷眼神热切地看向公孙恭。公孙恭本人也有些意动，然而其性格上的保守和优柔寡断随即又占了上风，迟疑了一阵，摇头道：“不妥！如今辽东北面的高句丽王伊夷模联络了獩陌、三韩、沃沮、乌桓等部族作乱，我辽东局势也并不稳当，实是难以出兵。”

　　是仪闻言，略有些不满地道：“公孙刺史莫非是故意推脱？刺史既然受了天子册封，得授高官厚爵，如今出力的时候也不该退缩才是。”

　　公孙恭沉默不语，是仪见状，暗叹了一下，当下转而道：“不过辽东诸将为国戍边，震慑异族，保我大汉边民安居乐业，这也是劳苦功高的大事。既然辽东军出兵确有困难，那么公孙刺史能否提供一些战马？”

　　公孙恭闻言，“哦”了一声，随后问道：“王师很缺骑兵？”

　　是仪道：“我军骑兵基本都在叶县、下蔡与曹军精锐骑兵作战，青州这边确实急缺骑兵。公孙太守既然派不出兵，借些战马来应该不是问题吧！”

　　公孙恭沉默片刻，道：“新皇登基，我辽东自然也该进献方物，以示庆贺。这样吧，我将献良马八百匹，貂皮二百张，大珍珠十粒，鹿茸二十支，以恭贺天子登基。”

　　是仪闻言，心下对公孙恭的吝啬有些不满，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沉默片刻，转而道：“我军战马极为缺乏，欲要在辽州购买些战马，还请刺史允准。当然，价格是绝对公道的。”

　　公孙恭对于贸易倒是没有什么抵触心理，毕竟卖出战马能够换来真金白银或是辽东的紧缺之物，算是各取所需，辽东并不吃亏。再说已经拒绝了出兵，若连公平买卖都不允许，那就太说不过去了。而且辽东苦寒贫瘠，其实上到豪强下到百姓都对与中原交易充满了兴趣。没见席间如柳家、韩家、杨家甚至公孙家族的人都开始双眼放光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公孙恭自然不好拒绝，当下同意是仪提出的，允许是仪带来的使团在辽东各郡自由贸易的提议。

　　当夜席散，是仪回到住处，随后又取出刘贤随着诏书一起送来的书信，随后叹了口气，当下写了拜帖，命人送去给辽东柳家、韩家、杨家，表示将会登门拜访。各家接到帖子，也都回信说乐意接待。

　　次日，是仪挨个拜访了三家，将烈酒、瓷器、蜡烛、蔗糖等商品在辽东的销售权分别给了三家，换来了三家在辽东代为招募骑士，并在三个月内帮助购买至少五千名精通骑术的草原奴隶的承诺。

　　随后是仪又去拜访了寓居辽东的名士管宁，本欲征辟其出仕，但管宁一心隐居讲学，并无出仕之意，是仪也只得作罢。

　　不过管宁虽然不愿出仕，却也向是仪推荐了李敏、田侯二人。这二人本来都是辽东大族，素来看不起出身寒门的公孙度，不想后来公孙度做了辽东太守，当即对小瞧自己的各家族展开了报复，诛灭了辽东郡境内上百家豪族，一时郡内反对者绝灭，公孙家族这才坐稳了辽东。

　　李敏、田侯在家族灭亡之际，联络了一批人出海避入海岛之中，隐姓埋名，壮大实力。他们麾下随才二三千人，但暗中与辽东现在残存的豪族多有联系，隐藏的实力并不小。

　　李、田等家都有子弟暗中在管宁门下求学，因此管宁知道的十分详细。

　　是仪顿时点了点头，当下拜别管宁，便去辽东外海的长兴岛内寻到李、田等诸家残存族人。双方一拍即合，当下李敏、田侯率领二千余人随同是仪来到青州，又留了些族人在辽东潜伏下来，以作暗探。

　　有赖于是仪与辽东柳家、杨家、韩家打好的关系，采购战马，征召骑士之事进行的极为顺利。两月之内，是仪便从辽东购得了三千余匹战马，招募了二千名辽东健儿，并从高句丽、獩陌、扶余、乌桓人手中购得了五千四百余名精通骑术的牧奴。辽东战马一匹八万钱，骑奴一名一万钱（异族之中奴隶半价，若运到中原，则可卖两万钱），招募的辽东健儿则承诺每人在青州发放良田百亩，宅院一座，世代免除这百亩田税。

　　刘贤闻听辽东之后，命将这购买的三千匹战马与上次在密水之畔缴获的二千鲜卑战马以及公孙恭上贡的八百匹良马合在一起，凑成了近六千骑。分成了三部分，招募的二千辽东健儿单独组建成一支骑兵，归属于郝昭。李敏、田侯所部也组成一支骑兵，因二人的部曲长年居住于海岛，深通水性，故而将之归属于赵累。

　　刘贤希望能尝试着为赵累的海军训练出一支骑马的陆战队来。当然，这仅只是一次尝试，刘贤也不知道战马长时间经受海上漂泊之后，还能不能一上岸便立即投入作战，仅只是试一下而已。

　　其余购买的五千四百余名骑奴则单独组建一营，暂时只配属二千匹战马，颁布了奖赏令，规定立功的骑奴可以免除奴隶身份，并立功受赏乃至于与其余士兵一样受封爵位，一次鼓励众骑奴刻苦训练，奋勇作战。

　　至于骑奴营的主将，刘贤暂时命孙康代理，待日后有了合适的主将再另行划拨出去。

　　同时刘贤还放了几名鲜卑俘虏，命赵累用海船将之直接送到幽州海岸，叫其带信给轲比能，要他用一匹战马换一名骑兵，两千匹战马换苴罗侯本人的价格赎回被俘的鲜卑骑兵。以便用交换的战马继续武装骑奴营的将士。

　　这些都是在春暖之前的两个多月内陆续完成的，此是后话。

　　在刘贤登基之后，忙着处理内政，调运抢粮辎重支援前线，并拉拢辽东之时，用战俘与轲比能交换战马的同时，关中，钟繇等人也赶到了霸陵前线。

　　此时关羽、吴懿、雷定率领的大军在与曹洪、张郃的交战之中占了上风，不仅重新夺回了散关，而且还将曹洪堵在了陈仓城中，不久之后，张既率领的两万凉州兵越过陇山，经汧县赶到了陈仓境内。曹洪本欲招其来解陈仓之围，但张郃却极力主张叫张既领兵去复夺郿县。曹洪此人自己是知道自己能力不强的，在顺境时候时常骄狂，但在逆境时却能听得进人劝，知道张郃用兵之能在自己之上，当即接受了张郃的意见，转而命张既领兵去攻打郿县。

　　张既、郭淮、杨阜、尹奉、梁宽、赵衢等人当即领兵转道往郿县而来，半道之上也同时收到了持节都督关中军事的钟繇发来的命令，叫张既率兵去复夺郿县，堵住斜谷要道。

　　随着曹军援兵的陆续到达，形势对刘备越发不利。因此刘备急于求战，想要先击溃钟繇、梁习之兵，然后急速回援郿县，保住与益州的联系通道。

　　为防万一，刘备命李邈、李邵、来敏等人率领两万民夫在斜谷口建立营寨，多备滚木礌石，又命驻守阳平关的马忠、句扶立即领兵来斜谷口增援。

　　同时，再次发文回益州，叫留守益州的阎芝、刘封、孟达领兵一万五千人来关中助战。

　　安排完毕，刘备当即留刘琰、阳群领兵三千把守长安，自率张飞、赵云、陈到、邓铜、丁咸、丁立、白寿、罗蒙、邓芝、马玉、刘郃、夏侯兰等将，领步骑兵三万七千人往霸陵而来。

　　钟繇见状，当即领兵撤退，经曲邮、鸿门、戏亭，一直退到渭南这才停住了脚步，仿当年曹操讨伐马超时的办法，修筑冰城坚守，与刘备大军对峙。同时命驻兵蓝田的高祚领兵北上，逼近长门亭，威胁刘备大军后路。

　　刘备也分出夏侯兰领兵三千去抵御高祚。

　　刘备的大军此时远离长安百里，求战不得，又担心郿县被张既夺取，断了自家大军的后路，因此忧心不已。每日派人去钟繇营前挑战，钟繇却又坚守不出，欲要挥军攻打，又害怕伤亡太大，不由愁闷非常。只得命民夫从长安搬运粮草来军前支应，一边坚持进攻，一边急思破敌之策。

　　一众蜀汉军的文武也都没有对策，就听彭羕道：“我军有长安存粮，一年半载之内都无缺粮之虞。然而曹军失了长安存粮，数万大军的嚼用却是个大问题。要知道关中存粮基本都在长安，钟繇、梁习之军的粮草不足，必要从洛阳或是河东调运粮草，历经七百余里方可，这么长的粮道简直处处都是破绽。陛下何不派陈到将军率领所部骑兵去袭击曹军的粮道。如此一来，曹军缺粮，必定放弃死守之策，转而主动来与我交战！”

　　刘备闻言大喜，当即依计行事。果然陈到领兵前出，短短数日便连续袭击了曹军数支运粮队，将数千石粮食焚毁。

　　消息传到渭南，钟繇大惊，道：“我数万大军全靠洛阳、河东运粮支应。洛阳残破，这些年来虽有恢复，流民复归，但存粮也不多，如何禁得起这般损耗？”

　　当下钟繇命匈奴右贤王去卑率领本部万骑七千人去保护粮道，驱逐陈到之兵。

　　南匈奴这些年居住于河套地区，水草丰美，部族壮大，又对朝廷十分顺服，基本没有出现反叛之事，与汉族的交流十分密切，因此族中士兵装备十分精良，不必汉军差多少。不过被长年圈养在一地定居放牧，匈奴士兵的血勇之气却是消磨了许多，不如其先祖以及现在占据草原的鲜卑人那么能吃苦。

　　当然，曹操其实也防着匈奴作乱，因此将匈奴但与呼厨泉软禁在了邺城好生养了起来，让右贤王去卑监国，随后又将匈奴分为五部，每部一个万骑，派遣汉官长驻其中。

　　匈奴人一来忌惮曹魏的实力，二来也是为了依靠曹魏对抗鲜卑人的不断侵袭，因此对曹操的分化政策一直持着容忍态度，每年的进贡和每次的征调，匈奴人也都十分积极。

　　此时去卑领命保护粮道，也是尽心尽力地领兵沿着运粮的路线游曳。匈奴人中颇有神射手，也有善于驯鹰的人，去卑命鹰奴放出驯鹰和猎犬，四面搜查陈到所部的踪迹。

　　陈到原本只想袭击粮道，不想与去卑硬碰硬地对战，但在几次三番行踪暴露，差点被去卑堵截住后，陈到顿时也意识到这支匈奴兵极为擅长追踪，若不能将之歼灭，则自己终究是完不成截断曹军粮道的任务的。

　　于是陈到索性引着去卑之军远离渭南，带着去卑绕了几天之后，来到了郑县境内的一处小山之上列成了阵势，静等去卑到来。

　　去卑闻听陈到不再逃跑，当下大喜，也领兵赶来，只见陈到选择列阵的地方极有特点，陈到自己占住一个山岗，后面是山谷，左右数里之外是一片密林，右边则是渭水。渭水自然不能飞渡，密林也不适合骑兵驰骋。换言之，双方只有正面这数里宽的地域能够展开大军交战。

　　在这个战场上，双方并无太大回旋的余地，只有硬碰硬地对战，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个战场的最好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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