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丑
“小鬼下落不明，罗姆爷倒是有在找她。如果你有线索的话可以告诉他，最近那老头经常在借酒浇愁呢！”离开水果摊时，虽然长相凶恶性格却不坏的卡德蒙如是说。
“原本王选还要过一段时间才开始，但是阿斯特雷亚家族推荐了一个名额，所以王选得以提前召开。哎呀~艾米莉亚的功课还剩不少呢，真麻烦。”罗兹瓦尔一边挠着头一边用完全不苦恼的腔调说着话。
“剑圣传人，莱因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当面对举起武器的艾尔莎时，相貌英俊的青年是这样介绍自己的。
那支离破碎、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在大门开启的瞬间被王志串联了起来：莱因哈鲁特在击败了某个喜欢玩弄肠子的变态女人后，把当事人的罗姆爷和菲鲁特‘请’去询问事件经过。而在这过程中，那个小贼不知道表现出了什么特质，被这位帅到没朋友的剑圣看中，然后就赶鸭子上架地弄成了王选候补。就是可怜了那位人高马大的罗姆爷，不知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事隔一月，菲鲁特的模样可谓天翻地覆：原本脏兮兮的金发被梳理得闪闪发光；破破烂烂但便于行动的短袖热裤换成了黄色的礼服；适合奔跑的靴子变为了高跟鞋，就连因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的四肢也丰腴了起来。
但有的东西没有变，比如她那张嘴时隐约可见的小虎牙；还有老是在别人腰腹部停留，透着机敏与狡诈的红色双瞳。
托着菲鲁特的手，莱因哈鲁特缓步来到了已经收起徽章的四位少女身侧。没去理会她们各异的表情，他先是对着少女们行了个礼，之后对着贤人会的老人们同样行了个礼。
“莱因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幸不辱命，现已将第五位候选者带至于此。”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徽章递给了菲鲁特，看着徽章中的宝石同样在少女的掌中绽放出光芒，莱因哈鲁特用温和的声音开口道：“菲鲁特大人，您终于......”他突然伸出手，挡住了少女给自己的一个肘击。
见到一击不中，菲鲁特直接挣脱了对方的手后撤了两步。随后她毫不犹豫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张牙舞爪地摆出了格斗的架势。“少废话！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您难道不喜欢黄色吗？”莱因哈鲁特故作惊讶地一个侧身，同时闪过了对方的一次膝撞。“在下觉得您穿起来很可爱。”
“不要转移话题！”膝撞不中的金发少女张开双唇怒吼道：“说好的听话就给我自由呢？你这个骗子！”
本就因少女的出现而窃窃私语的众人立刻被这句充满歧义可以往很糟糕领域解读的话弄得一片哗然，大多数人都在指指点点，就连王志等人身后的近卫骑士们也不例外。
正打算看好戏的王志突然感觉腰侧方被东西戳了戳。回过头去，那个让他很无语的女装骑士正神秘兮兮道：“继续刚才的话题，王志你是怎么惹上那个怪女人的？”
“虽然我也承认公主大人的脾气有些特殊。但是猫耳朵啊，你这样当着我的面说她是怪女人不好吧。”站队时选择了菲利克斯的身侧，独臂的男子同样借着大家吵吵嚷嚷的机会开口了。
“事实上，我也有点好奇。如果不介意的话，能说说吗？”之前一直摆出严肃面孔的由里乌斯也插入了交谈，看来刚才被中断的对话他也并非毫无兴趣。
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王志于是坦诚相告：“我们初次会面的时候，她羞辱了我的女人，说她们很丑。”他用拇指比了比身后一左一右的两位舰娘。“所以我反讽她是个胸部下垂的老处女，然后她就爆发了。”
“噗！呼呼呼呼！”因为匆忙用手捂住嘴，菲利克斯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急促的喘息。“哎哟笑死我了。莱因哈鲁特说得还真对，王志先生你还真的是无所畏惧呢。”
而在另外一边，由里乌斯也用力抿嘴避免笑出声。“我这位老朋友的眼光一直很准。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王志你最近有麻烦了，好自为之吧。”
“最糟不过是被杀，又不是没死过。”说了句半真半假的话，王志重新把视线放回房间中央。即使周遭的非议和闲言碎语变得开始放肆，红发的男子依旧面带微笑屹立于原地毫无惧色。“看那服装，你们应该是同僚吧。不帮他解围吗？”
“你未免小看他了。”总算控制住笑意，不再做出抿嘴姿势的由里乌斯对着场中的青年投之以信任的视线。“吾友可是剑圣，区区俗人的几句话怎么可能伤害得到他。”
王志本想反驳说历史上多少英雄豪杰不是死于敌人的刀刃，而是倒在了流言蛮语编织的罗网之下，但台上的主事者没给他这个机会。“安静！！”眼看议论声有变大的趋势，马科斯声如洪钟大吼道。在他不怒而威的气势下，房间很快恢复了平静。
“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但是各位都看到了。”骑士团长指着菲鲁特手中的徽章。“菲鲁特大人得到了神龙的认可，她完全有资格参与此次王选！”
“如此，预言得以实现。在汇聚了五名拥有足够资质的候选者后，停滞了近半年的王选将正式拉开序幕！”不愧是骑士团团长，长得浓眉大眼一身正气，用来在这个场合宣布正式消息再合适不过了。听着身后骑士们热切的掌声，王志如此想到。
与武人阵营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要由贵族们组成的文官集团。他们不但不鼓掌或附合，反倒普遍表现出狐疑观望的姿态。很快，那个强迫症的胡须男又走出了队列。看样子，他应当是集团中的某位代表人物。
“很感谢阿斯特雷亚家族的不懈努力，才能找到这位具备了资质的少女。”先是装模作样对着莱茵哈鲁特颔首示意，他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正面带警惕之色看着周围的菲鲁特身上。
“露格尼卡乃是亲龙王国，与龙的誓约是自古以来订下的。誓约在，王国在；誓约消，王国亡，这点无人否认。”他叹了一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咂咂嘴。“但是要承载皇冠，所背负的责任可是相当重的。仅仅因为拥有资质就允许她坐上那至尊的位置，是否有些欠缺考虑呢？”
也许是见到有人出头，文官阵营很快传来了各种议论声。“虽然穿着没问题，但骨子里还只是个贱民罢了。”“说到底只是个啥都不懂的黄毛丫头，这种任性的人真能当好一个王吗？”“就算是‘剑圣’，这选择也太轻率了。他真的有考虑自己在做什么吗？”
看着身着华服的贵族们七嘴八舌对着菲鲁特品头论足，王志突然感觉有些不爽。虽然他们言语提及的是菲鲁特，但未尝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事实上，场中的少女们已经开始面色不悦起来。而看到了她们的表情，之前数次开口的老人举起了手。
“安静----”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起到了振聋发聩的效果。见到大家都老实下来，老人发出了一声叹息。
“确实，仅凭资质选择候补欠妥当。”以这句话开头的老人见到贵族们的喜色后话锋一转。“但是利凯鲁特阁下，我认为在了解了候补者们的经历后再做决断也不迟。”
“同意。”“有理。”“我也同意。”“同意。”看到贤人会的五位成员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名为利凯鲁特的中年贵族只得躬身退回人群中。随着领头羊的放弃，贵族们的聒噪也迅速止息了。
“骑士，莱因哈鲁特。”老人看着跪下膝盖的红发青年满意地点点头。“就从你开始吧。能介绍下这位少女的来历吗？”
得到允许的莱因哈鲁特站起身，坦然地报告道：“大约一个月前，绰号‘猎肠者’的凶残杀手潜入王都，犯下一系列难以容忍的罪行。”
“在下偶遇了正被追捕中的猎肠者，并将其击伤。这件事在下已经汇报过了。”听到红发青年所言之事，老人摸了摸胡子道：“确有此事，但它与这位少女有干系吗？”
“有的，麦克罗特福大人。”莱因哈鲁特指着还在四处观察似乎在寻找退路的菲鲁特道。“在下在战斗中救下了这名少女。非常凑巧的，在下发现她能得到徽章的认同。所以在得知她仅是贫民窟一位孤儿后，在下将她带至家中加以训练，直至今日。”
果然是正直到让人根本没有敌意的男人。当初说好了隐瞒艾米莉亚徽章被盗一事，即使今日他很可能因为菲鲁特而加入艾米莉亚的竞争方，依旧选择了恪守当时的承诺。就在王志心生敬佩之情时，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贵族们又骚动了起来。
“贫民窟的孤儿？”利凯鲁特涨红了脸又一次挤出人群不忿道：“骑士，莱因哈鲁特。你怎能做出如此愚蠢之行径！你到底将神圣的盟约与这隆重的仪式置于何地？”
正当他用手指指着菲鲁特打算再度开口的时候，‘啪啪啪’的鼓掌声响了起来。“原以为一本正经的大叔和看起来身体欠佳的老爷爷会让这场会议显得很沉闷。没想到居然有个小丑愿意主动来表演节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王志拍着手夸张地笑着。“难道露格尼卡有在会议上让小丑表演的传统吗？”
“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面对王志的讥讽，利凯鲁特怒极反笑道：“看你刚才站的位置，应该是某位候选者的骑士吧，你知道以你的立场这么说会是什么下场吗？”
没去理会瞬间聚焦于自身的视线，王志伸出手揉着太阳穴平淡道：“我有一项能力，可以知道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哼，愚蠢至极。你以为......”“你刚才在想：总算抓到阿斯特雷亚家族的把柄了。只要利用这个小毛孩的失误，就能彻底打垮这个家族，为计划的完成再添一份筹码。”看着对方捋胡须的动作顿住，王志嬉皮笑脸补充道：“你现在在想，这家伙一定是瞎蒙的，我掩饰得很完美，没人能猜到是我做的。”
王志笑得很轻松，但房间里的其他人就没多少笑意了。原本神情各异但以讥讽为主的贵族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一些人在对比了利凯鲁特和王志的表情后也收敛了笑容，开始眼观鼻鼻观心。
“王志先生，你这么做太鲁莽了！”红发的青年面露担忧之色，上前拉住了王志的手想把他拽回原位。“不能污蔑利凯鲁特大人，赶快道歉！”
“嗯......可是我没有污蔑啊。”王志不动声色把手抽离，顺便对艾米莉亚眨了眨眼示意她别操心。“他的计划正是挤走台上那群老人，然后达到控制新王的效果。”
以眼神向面前的剑圣示意着正在观察窗户的菲鲁特，王志解释道：“他其实压根就不在意那丫头是什么出身，他只是担心你的家族借这次王选得势，那他就无法把持朝政了。”
犹如沸水滴入油锅，王志的话语瞬间引爆了房内压抑的气氛。“这是真的吗？利凯鲁特大人。”“怎么可能，利凯鲁特大人多年来对王国都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这么做？”“话可别说太满，贤人会的各位大人们已经多年没有换过人了，利凯鲁特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收声！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而在喧闹如菜市场的房间中，由里乌斯和菲利克斯也一左一右凑了上来。“你真有那种能力？”由里乌斯看了看呆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并开始发青的利凯鲁特，半信半疑道：“他真的有那种不可告人的野心吗？”
“他想的可比那龌龊得多，他刚才满脑子都是都是把王选候选人们当禁脔玩弄的想法，整一精虫上脑的。”王志不屑地哼了声。“所以我才说他是小丑，台上那些管事的还没对菲鲁特说三道四，他倒是迫不及待跳出来表演，真该让他到马戏团里去跳火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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