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可恨之人的可怜之处（下）
“当然！”面对王志的再三确认，托比昂回答得很肯定。在他眼中，这位来自异世界的家伙既然是敌人，那就没资格享受什么人道主义待遇。更何况它身上所采用的那些技术，是这个世界从未拥有过的，具有很高的学习价值。
因为历史的机缘巧合，这个世界的仿生机器人从来没有受到重视。所以托比昂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别婆婆妈妈了，快念吧。”“好吧，既然你坚持。”王志翻了个白眼，照着文档上的文字开始了诵读。
“今天是我成为穿越者的第二天，为了纪念这个新的开始，我特意去便利店买了一本笔记本打算开始记日记。”王志在照本宣科阅读的同时，花了点功夫和托比昂大致解说了一下穿越者这个概念。“1071号前辈说记日记是个愚蠢的行为。不论它是落在别的穿越者手中还是落在那些NPC的手中，都落不了好下场。不过我保证会把它贴身保管，而且出了事我一个人承担。所以他也就无话可说了。”
白须飘飘的老人突然用手指戳了戳王志，打算了他的诵读。“等会，你说他是人类？”“至少在这个时间段他还是人类，腹部中颗子弹都会死的那种。”用手指了指自己阅读的段落，王志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刚取出的咖啡。“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跳过，直接从最后一段开始念...”“不不不，继续！”托比昂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情急之下连语速都加快了许多。“这些记录里说不定有关于仿生类机械技术的蛛丝马迹，你千万别跳过！”
回味着口中残留的糖精与咖啡因味道，王志竖了个大拇指继续往下念。“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的表现简直是愚蠢至极。先是当场激动得大呼小叫，随后又因为担心被敲诈生存点而装傻充愣，最后甚至满大街寻找所谓的隐藏任务试图拿到S评价，结果惹出了一大堆麻烦。要不是前辈能力强性格又好，估计我们几个早就死无全尸了。”
操作着鼠标翻到下一页，王志喝了口咖啡润喉这才继续读道：“我们降临的，是〈迷糊餐厅〉所在的世界。可惜我既没看到娇小可人的种岛白杨也没看到粗神经的八千代轰，因为这个世界早就被前辈的前辈们所征服了。”
“据说迷糊餐厅的大多数角色都已经逃离了这个世界，少数没跑掉的也早就被别的穿越者们瓜分完毕。我们所要做的，只是进一步开发它。或者说，榨取尽可能多的价值……”
一手抢过王志手里的咖啡罐，托比昂仰起头用力灌了几大口。因为速度过猛，棕黑色的咖啡顺着嘴角流到了他雪白的胡须上。“你确定要我继续念吗？”“继，继续吧。”相比之前，托比昂的回答开始有些迟疑。
“据前辈所言，现在新人的待遇可比以前好的多。”王志调整了下情绪，这才朗声继续道：“当时前辈的第一个任务，是去架设什么空间传送装置。而他事后才知道，他们那批人当时的真正使命是充当诱饵，结果活着回去的人还不足百分之五。这可比无限恐惧要过分多了，郑叱那帮人虽然磕磕碰碰但也没第一个任务死到剩下他一个吧。”
“今天总算结束在〈迷糊餐厅〉世界里的无聊日子，可以返回传说中的总部了。当昨天前辈宣布这一消息时，我们高兴得就像是拿到世界五百强聘书的应届毕业生。”因为这些内容王志已经草草看过一遍，所以他念起来语速很快。“接过昨晚兴奋得整夜没睡，我早上还错过了集合时间。为这事，我被老郑那家伙给笑话了大半天，真是气死人了。”
“阿斯加德比想象得更加恢宏壮丽与气势磅礴，满大街面向穿越者的各类商铺与娱乐设施更是看得我们一行人眼花缭乱。之前在歌舞伎町里的享受跟它们比起来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要不是前辈答应晚上让我们去好好糜烂一把我们估计都迈不动脚步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里是漫威世界的阿斯加德，但是前辈告诉我这里原本是名为〈女神侧身像〉的世界。天哪，身为资深宅男我对这部作品可说是耳熟能详。在被渣土车轧死前我还在网络上发起了一个名为（希望官方出三代）的请愿活动呢。不过当我满怀期待询问前辈有关蕾娜斯与希尔梅莉亚的下落时，他却......”王志念到这里，突然卡壳了。
“却如何，继续说啊！”托比昂抓耳挠腮，急得都快要揪胡子了。“不知道。”王志用手指点击着屏幕上大段大段的奇怪文字，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些字绝对不是中文，看着像是乱码。”
发出了一声惊呼，圆滚滚的老人扑到面板前一顿操作。最后他涨红着脸一拳砸在台子上，宣泄着自己的不满。“真该死，这文件是破损的。”
仔细回忆了一番，王志记起来自己好像有几次攻击触及了核心。“抱歉啊，当时我不知道--”正用鼠标点着文件夹一页页翻动的托比昂竖起右手，打断了王志的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小子。我刚刚查看了文件的日志，它的破损，应该是在数年前就发生了的。”
数年前？如果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相同，那么文件破损确实和他没关系。一方面是不忍看托比昂满脸沮丧的表情；另一方面是自己也对这篇日记很有兴趣。王志用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托比昂，既然日志开头没破损，那很可能后面也有没破损的部分。”
“对啊！”正苦于没办法修复日志的老人欣喜地大吼一声，结果反倒把旁边正窃窃私语的二女给吓到了。“爸爸你小声点，我正在和触手姐姐说你当年拿靴子踹美国总统的事呢！”“喔喔喔！”听着布丽吉塔与喔酱那异口同声的抗议，他挠着头上的金发不好意思赔笑，手上的动作却没减慢。
果不其然，托比昂很快就在那浩如烟海般的日志里找出了一些还能辨认的中文。“这几个段落是完整程度超过八成的，剩下的乱码比例过高，我就不罗列给你看了。”
字里行间掺杂了好些根本理解不能的乱码，王志不得不连蒙带猜地阅读。“坐在…的废墟上，喝着从…大厦里弄到的威士忌，我庆幸…又一次活了下来。”
“…的抵抗比预料得要强上许多，更不用说‘他’居然也敢背叛我们。要不是…的介入，…估计会全军覆没。”王志啧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天书。
“以前我不明白，前辈为什么…。可当我看到他从楪祈体内抽出那把虚空大剑，一招就将…劈成两半，甚至连他的振金盾牌都一分为二时……”王志读至此处，突然打了个响指。从振金盾牌四个字，他已经猜到这段描述所发生的地点。
甚至对那个表述不详，能够一招就把鼎鼎大名的美国队长连人带盾劈开的强者，他也隐约有了个猜测。
穿越者军团的四天王之一，剑帝桐谷和人。
接下来的内容，证明了他们当时是在入侵漫威宇宙。“在…提前布局并抢走无限手套后，‘他’的…就如小丑跳梁。最后…出面，我们的行动终告结束。”
作为一名武器研发设计师，托比昂显然对别的方面兴趣更大。“振金盾牌是什么，超合金防弹盾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更坚固。”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王志重新将精力放在解读日志上。“为了庆祝我得到...，我们约在当地最好的夜总会办了个庆祝仪式。当就在我庆祝前辈...时，他突然感慨地说了句话，......”发现后面全是乱码，他恼怒地对着屏幕竖了个中指。“我鄙视你！”
“伴侣，不高兴吗？吃点糖吧。”背后伸过来一只触手，末端则卷着一颗奶糖。王志回首望去，瞬间内心涌起些许感动：喔酱不知何时已经和布丽吉塔开始分享自己珍藏的糖果，可她的视线，仍时刻关注着王志。所以在他气急败坏时，深海少女第一时间试图用食物来安抚伴侣那焦躁的情绪。
撕开包装扔进嘴里感受着奶味的香甜，王志回之以一个温柔的微笑。随后他平复下心情，对着托比昂颔首道：“不好意思，失态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年轻时脾气比你还暴躁呢！”因为身高问题，托比昂只能用手去拍王志的腰。“别放弃，还有...两段没翻译呢。继续！”
“我本来就没放弃，只是有些激动好不好。”对老人吐了个槽，王志操作着鼠标点开了下一段。“今天，是我进行进化的日子...等等！”他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是这段！”
托比昂手一抖，连掉到地上的烟斗都来不及去捡。“快念！”但是这一次，王志选择了沉默。“嘿，小子。”以为他看得太入迷，托比昂给了他腰部一拳。“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他们是怎么做到在机械身躯下仍旧保留人性的？这可是我们花了几十年都没能攻克的难关呢！”
依旧没有开口，王志直接操作鼠标翻到了下一页把最后一段尚可辨认的中文日志看完。之后他仰天长叹一声，看向了托比昂。“抱歉让你失望了，他们的方法你肯定不会想用。”
“我先把最后一段翻译给你听吧。”看到对方的表情，王志就知道他要是不知道日志内容是不会罢休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着，王志逐字逐字念道：“...被骗了，...都被骗了。...我，陈昊前辈。”
托比昂拉扯王志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老人再次露出刚才和王志介绍自己发现时同样的严肃表情。“什么东西被骗了？”
“163号。或者说，和他一样被以穿越者之名从源世界召来的那些人。”王志突然对着托比昂伸出手。“有烟吗？一位我很喜欢的女性曾经告诉我，难受的时候抽烟可以排解情绪。”
从地上捡起烟斗用手帕擦净，托比昂小心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烟丝塞进去。“这玩意对初学者很刺激，悠着点...他们使用的方法很残忍吗？”
把点燃烟丝的烟斗含在嘴边深深吸了一口，王志边咳嗽边竖了个中指。“如果只是残忍就好了...我念给你听吧。这段难得是没有几个乱码的。”
“因为之前在......世界里的优异表现，我得以接受163号的代号并亲自接受...的灌输。这种恩泽意味着我将成为...的心腹，并担任进攻异世界破坏幻想乡大结界的重担。”
“为了这一天，我特地穿上了用两年时间才兑换来的...。当那道...如之前每次修复...般沐浴着我时，我突然想起了对我帮助良多的前辈。如果他不是因为叛逃而被杀，现在估计早就混到前一百名了吧。”
“在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力量注入...时，我却惊恐地发现...不但无法动弹，而且大脑中的...正在逐渐消退。该死，这样下去我会把一切都忘掉的！”王志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拿下了口中的烟斗砸吧了几下嘴。“你既然是武器的行家，那想必看出来了吧。”
托比昂沉默着闭上双眼，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确认道：“这根本就不是进化，也不是我猜想的身体机械化。而是洗脑，对吗？”
“不止。”王志突然想起了当初那个勇于自爆的穿越者。“他们估计已经被抹去了原来的人格，培养成了唯命是从的杀戮机器。”吐出一个烟圈，他对着托比昂道：“如果我没猜错，代号200之前的所谓‘心腹’，已经全都被植入了虚拟人格。”
拿起了工作台上的那个金属球，王志上下抛动的同时感慨道：“这家伙估计是察觉到不妙，想把部分记忆植入这个核心以图东山再起。可惜他的小心思瞒不过上头，所以核心里唯独这个文件是破损的---他在进化时就已经死了。”
（五一快乐，两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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