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吾为皇族

　　银色的匕首化作道道银光，它们从漆黑的迷雾之中射出，伴随着亡魂们哀恸的哭泣与歌咏，如同水银之暴雨般从四面八方朝着两人倾泻袭来，令安娜与路多薇卡就如同以两人之躯与一整支手持利刃的军队短兵相接。更何况，即使拦截下这无尽的银雨，也会在之后面对亡魂的浪潮，一切的反抗看上去都如同螳臂当车。

　　但是，无论是安娜还是路多薇卡，本就是能以一己之力横扫千军的贵血之骑士，更何况，安娜还是一名执掌魔法变幻的高阶秘法师？

　　“大小姐。”路多薇卡用余光瞄了靠在她身后的安娜，发现安娜也心有灵犀的以余光看着她，顿时两人的心中便都有了一种默契。

　　面对如银河的星点般繁杂的匕首，路多薇卡双手紧握剑柄，将力量更进一步的注入到手中的剑刃之中，令其以更高的频率振动起来，搅动着周遭的大气虚空，迸射出耀眼的七色虹光。路多薇卡将剑高举至身体的一侧肩膀之上，调整步伐，然后在那道道银光袭来之前的瞬间，猛地以自己的一足为轴心，如芭蕾舞演员那般旋转起来，然后，长剑一闪——剑光在空中划过三百六十度，以如音之急速猛地一扫，便瞬间化作猛烈的光之风暴，释放出一道虹色的月牙形的冲击，将袭来的匕首尽数荡开，仿佛划开了一道决不可随意跨越的天人界限，万物不得侵。

　　天地神虹·刹那摇光（Bifrost）！

　　而安娜在这一过程中，则配合着路多薇卡有规律的移动着身体，不仅一直守护着路多薇卡的身后还以手中的魔导书为核心，迅速的布置起种种仪式，而她的身边则闪烁起各色的异界魔光，交织成一个个符文、魔名、圣数与印记。而果不其然的，在那无尽的银之骤雨尽数被路多薇卡的虹光之剑斩断后，便故技重施，再次化作了鬼魅般的魔雾，散发着让人心智都为之震颤悲鸣的恸哭，如百鬼夜行，浪潮般的朝着两人袭击而来。

　　不过这回，安娜却已经将魔法仪式准备完毕。

　　她的身边瞬间闪烁起无数的魔法光纹，令浮现在身周的种种魔法记号彼此间相互连接，构成了庞大无比的“魔法矩阵”。而安娜一手捧着《所罗门王邪灵书》一手也将仪式长剑高举，身上竟缠绕起些许神圣的光芒，带着让人想要臣服、感到敬畏的气质。一道道异色的光影开始在她的身后汇聚，同样化作模糊不清的人形，如守护着女王的骑士团般将其拱卫。

　　“第一、第八、第十一、第三十七、第三十八、第六十四、第六十六……巴力、巴尔巴托斯、古辛、菲尼克斯、哈尔帕斯、佛劳洛斯、锡蒙力！”然后，安娜的语气突然一变，带着不属于她的古老气息，带着仿佛属于另一个人的威严，如同古代的君王下达诏令那般高高在上的念着臣下的名讳：“吾，安娜·斯普琳格，手持所罗门之键向汝等下令，汝等应当俯首显现！”

　　她高声咏唱出最终的咒文：“吾为皇族（Rioghail  Mo  Dhream）！”

　　瞬间，那无数的光影便随着这最终的宣告，突地加速凝聚，从虚无缥缈的魅影，猛地转变为了物质化的受肉之躯。祂们有的头生公牛之角、手握雷霆，有的身披灰袍、执掌神弓，有的则如不死火鸟，烈焰熊熊。彼等即为所罗门王治下的七十二柱魔神中的七柱，如今则藉由安娜的魔力短暂现世，化作她的仆从与守护！

　　“嗷嗷嗷嗷——！”

　　七柱魔神一获得肉体便同时发出剧烈的恶魔之怒吼、地狱之咆哮。祂们中的每一柱，皆是领导着暗黑魔群的军团之首、地狱君王。祂们的咆吼便象征着地狱的威严，掌握着死后世界的权柄。因而，祂们甫一出现，便迅速压制了那无尽亡灵的恸哭，泯灭了那哀悼死亡的歌咏，剩下的便只有愈加痛苦的哀嚎——区区亡灵之群，又有何资格与地狱的群魔相较？

　　而在她们的簇拥之下，安娜的身上亦是涌现出缕缕暗黑的地狱气息，与那本来的天使之力和血统中的贵族气息不仅没有互相对立，反而遥相辉映，将其奉为天堂、人间、地狱的三界共主，自有威严。这便是安娜活用自身血脉的方式——虽然它本身并不具有任何的“力量”，但却依然可以算作某种“象征”，而在神秘学与魔法的世界，象征便代表着真实。

　　在安娜散发出的威压之下，笼罩着列车车厢的黑雾便是在一瞬间消散开来，如之前那般散作无数的泛黄信纸，每一张信纸上都留着模糊的墨水与污红的血字，不过，在两人的视线之中，却依然没有出现“凶手”的真身。

　　“跑了吗……？”安娜本能的用精神探知着周围，并下达了结论：“看来虽然刚才的阵势很大，但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用来逃亡吗？”

　　“确实，我也感受不到对方了。看来，对方是一个很善于隐藏的能力者。”路多薇卡同样集中精神，不过并非是以灵觉，而是“聆听”着万物的声音。海姆达尔是诸神世界阿斯加德与人类世界米德嘉德之间的虹桥守护者，同时也是人类的监护者。正如奥丁牺牲自己的眼睛在密米尔之泉换取智慧一般，海姆达尔换取了特殊的“听力”，令他的双耳能够聆听到人间的一切细微变化。而作为持有“里格之子”这一血统的路多薇卡，便拥有着一种名为“海姆达尔的聆听之耳”的异能。

　　这种异能不仅仅能加强听觉，还能将听觉范围内的一切不加掩饰的情报，无论是图像、气味还是材质，都会以声波为媒介传入她的耳内，并在大脑内再次被还原为本来的姿态。也就是说，只要有人发出路多薇卡能够听到的声音，那么对方的外貌、气息、一举一动甚至是心理活动都会同时被路多薇卡所感知。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在感知无果之后，路多薇卡皱了皱眉，完全搞不清刚才袭击的目的。是没有预想到自己两人这么强大而放弃了行动，亦或是打算重摆架势？不过，看着散落了满地的血字信纸，路多薇卡又问道：“是直接警告列车上的其他人，还是先调查一下？”

　　“直接按响警铃吧。我可不是一名好侦探——那是卿绫擅长的领域。”安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说道梁卿绫便不由自主的玩味般的笑了笑：“虽然现在吵醒她似乎有些‘不人道’呢。”

　　她轻轻地一甩手，身上那代表地狱的意味便瞬间消散，原本伫立在身侧的七柱魔神也瞬间重新化作了缥缈的虚影——为魔神们维持物质化的身躯，是一件相当消耗精力的事情。

　　【名词注释】

　　天地神虹·刹那摇光：Bifrost为北欧神话中沟通神界阿斯加德与人界米德嘉德的彩虹桥。其词根可能来自于“bil”或“bifa”，前者是古诺斯语中的“瞬间”，表现彩虹的短暂易逝，后者则是“摇动”，可能与闪烁的星光相关——一些学者认为虹桥可能同时结合了彩虹与银河两者的意象。路多薇卡的这一技能则是取“隔绝神界与人界”这一意象的绝对防御剑技。

　　巴力、巴尔巴托斯、古辛、菲尼克斯、哈尔帕斯、佛劳洛斯、锡蒙力：Baal、Barbatos、Gusion、Phoenix、Halpas、Flauros、Cimeries，全部都是记述于《所罗门的小钥匙》的第一部分《邪灵》或称《盖提亚》（Ars  Goetia）中所记载的魔神。不过这里隐藏的梗是，这里的七柱加上之前的“华沙高”，都是某种人形机动兵器的名字。

　　Rioghail  Mo  Dhream：苏格兰语“皇家是我的种族”，黄金黎明创始人萨缪尔·马瑟斯在5=4时代的魔法名。

　　幻方：Magic  Square，由一组排放在正方形中的整数组成，其每行、每列以及两条对角线上的数之和均相等。在古代中国就被广泛运用于神秘理论之中，如《九宫图》与《洛书》，便是幻方的一种。在《周易本义》中就曾提及幻方与周易八卦的联系。而在欧洲神秘学体系中，则亦广泛存在，例如以诺魔法的“天使方阵”和《阿巴梅林之书》中用于束缚恶魔的幻方，卡巴拉生命之树亦有其幻方形式，被视为“宇宙图”。可见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在数学上拥有奇异性质的幻方都被与宇宙的奥秘联系在一起。在本书中，幻方有时被称为“魔法矩阵”（Magic  Matrix）（因为它确实可以看做是一种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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