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审判与杀戮
戴佑天仿佛胜券在握般冷笑着说道：“刚才在我恢复人形之前，你明明有机会不断追击杀掉我。但是你却因为问我是不是杀掉了自己的部下这种问题而专门等我恢复，这份无聊的感性就是你的死因！现在的你身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魔力了吧？那么，就给我去死吧！”
没错。
洛彩阳在察觉到戴佑天以自己的部下的血肉为祭品恢复自身的力量与设下埋伏之时，她的身躯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明明那是她完全不认识的人，明明那恐怕无论哪一个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
凝聚好的暗黑之邪雷便从戴佑天手中喷涌而出，以雷电的速度朝着洛彩阳飞射而出，道道雷霆如箭矢般急速、如利剑般锋锐、如长枪般穿杀，带着数不清的杀意与邪气，便朝着洛彩阳袭来。
“啧——！”洛彩阳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瞬间便再次释放出玫红色的劲力，如之前那般创造出吸引攻击的爆炸。同时，也在一瞬间创造出猛烈地强光，遮蔽了戴佑天的感官，就连对“气”的感知也被周遭卷起的阵阵气浪所干扰，完全无法正常运转。这顿时让他仿佛变成了无头苍蝇，本能的到处寻找起敌人的踪迹。
而洛彩阳的声音则于这气雾中幽幽响起，竟有些如同夺命的死神：“你犯了四个错误……”
感到了危险的他就瞬间再次变成了一整群毒虫，朝着周围四散而去——只要逃出一定距离，就能反过来包围敌人，将其剿杀！
——但是。
突然，还未等毒虫飞散开来，天空中竟劈下一道雷电，这道雷电不带有丝毫的污秽与阴邪，反而绽放出纯粹的清光！
“第一、我使用魔法，可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虽然普通的魔法师使用仪式魔法毫无疑问会消耗一定的魔力与精神力，但洛彩阳的仪式魔法实际上并没有“进行仪式”这个过程，因此也可以说是完全的无消耗魔法。她之所以没有立刻使用仪式魔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欺骗戴佑天，让击杀他的成功率扩大。
“轰！”
“啊——！”瞬间，所有的毒虫便都被笼罩在那仿佛净化一切、审判一切的天罚神雷之下，所有的阴邪都于刹那间褪去，化作了虚无的劫灰。而清雷同时也劈散了周遭的“气雾”，让洛彩阳的身体重新显现了出来。而苍雷凝聚，竟然尽数朝着洛彩阳的右臂袭去，而她的右臂也再次变异为“冥血之臂”，与苍雷结合到一起。
其不再是散发白光的光焰利爪，而是由纯粹的清雷所凝聚而成的雷光之腕，其上闪烁着七道苍银色的光辉，如若星辰。如果之前借助路西法力量的手臂叫做“堕天之臂”的话，现在的这条手臂则要称为“七星之臂”。那道清雷，就是洛彩阳所借用的来自“七星天界”的力量。
洛彩阳冷冷的说道：“第二、既然走上了歪路，那就必定被正道所制裁。不知道这点或心存侥幸，就是愚昧。”
如今的她已经彻底搞清楚了戴佑天的修炼路子。那就是结合了南洋的咒术、巫术、蛊术、降头术等偏阴邪之法，将来自血腥祭祀与巫毒诅咒所带来的怨毒魔力与自身的先天五气结合，不似正统路子那般“负阴而抱阳”从而将五雷邪法升华为五雷正法，反而是专门强化阴邪的性质，从而令其雷法愈发邪恶。这样的术法突破了既有的雷法的限制，无需修心养性也能轻易地增强力量。但是，既然满身阴气，那么会被至阳至刚的雷罚克制，那也是世间常理。
不过对于这件事，洛彩阳倒觉得自己并没有批判的立场。因为她和梁卿绫也是借助恶魔之力的“黑魔法师”。在她看来，即使是恶魔的力量也可以用于行善，力量只有用的好不好、恰不恰当的区别，本身并没有正义与邪恶的区别。戴佑天只不过是愚蠢到没有掌握反抗克制自己的力量的办法而已。
“第三、别以为这种程度就能欺骗我，侥幸逃生——”
洛彩阳的左臂突然也爆裂开来，被彻底的染上了玫红，化作了纯粹的血之结晶，化作了“冥血之臂”。紧接着，房间里的空间突然变异，隐隐约约的仿佛化作了充满漆黑的深渊。而其左腕，则缠绕着如同漆黑的阴影般的暗黑火焰，火焰蜿蜒纠缠，化作了一条仿佛蕴藏着死亡、瘟疫与冰寒意味的黑蛇。
黑蛇即是苏美尔冥界女神·伟大大地之女王埃列什基伽勒的象征。即洛彩阳魔法名中除了路西法以外的另外一半，伊莉嘉尔。
此为“冥神之臂”！
“冥界审判！（Anunnaki）”突然的，洛彩阳便是朝着房间中的一个方向喊道。瞬间，缠绕在她手上的漆黑炎蛇就释放出了黑炎的吐息——
“——！”顿时，在本来空无一物的虚空中，竟然浮现出一道悲戚的哀鸣。然后，一道幽灵般的缥缈人影赫然凭空在那里显现出来，竟然便是戴佑天。此时的他已是灵体，但或许是因为与克洛诺石英间还有着微妙的连接，因此还能与洛彩阳于相同的参照系下“互动”。看到洛彩阳对自己使用的魔法，他顿时变得满面惊恐，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绝望之情：“你——你——！”
“我从一开始就疑惑，为什么你可以将身体变成毒虫，即使是最顶级的降头术也不过是将自己变成飞头蛮而已。”洛彩阳嘴角一翘，解释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先利用蛊毒中的‘摄魂蛊’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分离开来，然后再注入由毒虫构成的新肉体中……因此，我就猜想，你或许拥有灵魂短暂离体的能力。”
“如果你遇到的是对蛊毒、降头、道术等不熟悉的人，或许就让你给骗了。如果你遇到的是没有掌握这么多仪式魔法的人，或许也来不及抓你。所以啊……”
“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惹怒了我！”虽然戴佑天杀害的都是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虽然他所屠杀的都是和其同伙的犯罪者。但是，洛彩阳依然对此感到愤怒。无论以何种理由、何种目的或是有多少种借口，她都不会容忍对生命的践踏与凌虐。
……
“嘿，那你要怎么办？杀了我吗？”戴佑天沉默了片刻后，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仿佛是释怀了自己已经失败的事实，对“胜利者”发出疯狂的质问。似乎想要在临死之前至少把对方的内心拖入绝望与矛盾的深渊来报复，为此他竭尽全力攻击着洛彩阳的“破绽”。
那么，就讥笑吧、就嘲弄吧、就讽刺吧：“那么重视生命的话？夺去我的生命就可以了吗？如果我将其他人的生命视为草芥是不对的话，那他们的生命就比我更加高贵吗！？”
在他看来，洛彩阳刚才的感伤便证明了她是那种执着于不杀主义、执着于不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腥的虚伪而偏执者。
但洛彩阳却没有因为对方的狂叫而改变自己的表情，反而像是在看一个表演杂技的小丑。
“你又搞错了一件事情，我并不想杀人，我也觉得自己无权审判你。但是，我不介意成为复仇的工具。”她表情颇为平淡的说道，不过紧接着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或许有些过于严肃，因此又戴上了一抹轻笑，恢复了往常那副像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模样。
然后她朝着戴佑天举起了左手的手臂，然后轻轻咏唱道：“亡灵唤起（Gidim）。”
瞬间，从那已经破碎满地的血肉之块上，竟然升腾起阵阵漆黑的火焰，而火焰则凝聚成人形，成为一名又一名的炎之亡灵。
“……你要干什么！？”戴佑天一下子愣住了。
“因果报应。”而洛彩阳则微笑着简简单单的回答了四个字。
没错，它们正是丧生于此的死者们的亡魂，在冥界女神的力量所编织的魔法下被洛彩阳唤醒，短暂的重临了这个世界。转化为亡魂的它们，没有生前的记忆与人格，仅能遵循着本能寻觅着自身的“因果”。因此，仅在片刻的犹豫后，它们便一同扑向了戴佑天的鬼魂，疯狂的啃食、灼烧、破坏起来，让戴佑天发出恐惧与咆哮，然后变为了咒骂、变为了求饶，最后一切则归于寂静。
洛彩阳并不喜欢杀人，但她并非不会杀人。
当一个人拥有杀死某人的力量，并且真心觉得对方从任何角度上看都应该死的情况下，他们是很难克制住自己杀戮的冲动的。至少洛彩阳做不到。虽然梁卿绫如果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进行“生气、说教、冷战”的三部曲，不过洛彩阳可不会对此产生任何心理负担——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在进行“正当防卫”，就算是在法律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并非是第一次使用这样的手段杀人，以前在接受某些雇佣任务之时她也做过几次。那几次也都和这次一样，是在没有第三者的情况下执行的杀戮。而死者，自然也都是这样践踏了生命的罪人——否则，也不至于被再起的亡灵复仇致死。她有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名教唆犯，专门提供给那些已死之人复仇的机会。
她只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审判任何人——所以，就让“有资格的人”亲自上了。当然，虽然“杀害”戴佑天的是亡灵们，但怀有杀意的人确实是她，因此她不会和某些人一样在借刀杀人后以“不是我动的手”作为开脱的借口。只不过她觉得，有些人不该死在自己手上而已。
最后，漆黑的火焰重新化为了虚无，甚至没有留下一丁点灰烬。和戴佑天所想的不同，洛彩阳并非会因为重视生命而“懦弱”的去恐惧死亡，反而因为重视生命，她会正视死亡。从始至终，洛彩阳都注视着眼前，仿佛在旁观一场隆重的葬礼。
直到一切都结束，一切都化作尘埃之后，洛彩阳才看了看那群毒虫化作灰烬的地面，看了看地上那块散发着与自己类似的时空波动的碧绿石英结晶。
只要将它交给戚凌琳，自己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想到这里，洛彩阳吞了口口水，捡起那块石英就跳出了窗户，不再停留。她先是落在了之前和戚凌琳一起藏身的地方，解除了加速。顿时，无数次叠加在一起的爆破声便在她的身后瞬间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砖瓦碎片落地与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如同之前战斗中积累的所有损害都在一刹那同时爆发一般，但洛彩阳知道，这不过是因为她们太快了而已。
“呼……”解除了仪式魔法和激活的辽脉，恢复寻常状态的洛彩阳深深地呼了一口热气，仿佛是要将浑身因为血液加速流动而产生的废热全部排出一般——她确实有些累了。她准备回到戚凌琳那辆阿斯顿·马丁停放的停车场，在戚凌琳那辆黑色豪车中好好躺一会儿——那辆车是智能操纵的，肯定认识她。洛彩阳觉得说不定自己到时候还能让戚凌琳带自己去吃点宵夜作为今晚这么大活动量的补偿。
但过了一会儿当她就以正常速度走到了约定好的停车场、来到了阿斯顿·马丁前时，但却一下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突然生出几分心悸与焦躁，仿佛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甚至是血脉本身都在在恐惧着什么即将到来的厄灾一般。紧接着，她的瞳孔突然缩小，视线聚焦在了这辆铮亮到反光的汽车上——因为一个人形的阴影，正倒映在其上！
“！”洛彩阳连忙转过身去，而映入她眼帘的则是一名银发、碧眼、白裙的女性。
【名词注释】
埃列什基伽勒（Ereskigal）的原意即为“伟大的大地女王”。Eres（苏美尔文字NIN，Eres为阿卡德读音）意为“女士”、“女王”，Ki意为“大地”。Gal意为“伟大”，这就类似于“the Great”的后缀这种感觉。但她并不是地母神而是冥界女神，是为了与伊南娜的“天空女神”相对应，还是曾经作为大地母神而受到崇拜就不得而知了。总之“伊莉嘉尔”这一称号比“埃列什基伽勒”更贴近此神的本质，这也是洛彩阳的魔法名使用伊莉嘉尔的原因。
七星之臂：洛彩阳专属的“仪式魔法”之一。其所借用的是来自北斗七星的力量。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北斗七星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西蒙版死灵之书》中，北斗七星被认为是旧神所在的天界，与旧日支配者们被封印的深渊相对。
冥神之臂：洛彩阳专属的“仪式魔法”之一。其所借用的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冥界女神埃列什基伽勒的力量。在《西蒙版死灵之书》中，埃列什基伽勒被认为是七重天门（Seventh Gate）中最后一门的守护女神。古希腊人将其与赫卡忒同一视，而赫卡忒在泰勒玛教义中则被视为自下而上的象征，与象征着回归原初的冥界黑蛇赛特有一定的关联。
冥界审判：洛彩阳藉由“冥神之臂”使用的魔法，“灵魂魔法·冥界审判”，其效果为对灵魂的禁锢与封印。Anunnaki为苏美尔神话中的神灵团体。
亡灵唤起：洛彩阳藉由“冥神之臂”使用的魔法，“灵魂魔法·亡灵唤起”，能够在刚死去的尸体上召唤出由亡者执念凝成的黑炎亡灵。两河流域的“亡灵”与灵魂并不是相同的概念，而是在肉身死后才会生成的拥有恶魔性质的鬼魂。Gidim为苏美尔语。
犹格斯：克苏鲁神话中“冥王星”的别称。辽丹亦被称为“冥王星之药”、“犹格斯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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