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光自照（六）

　　赫连昭见他已生疑心，一掌劈下一长条钟乳石，权当做佩剑向陆凌袭来。她使出一招“风头如刀”，携雷霆之势，直向陆凌天灵盖劈去。

　　陆凌本已负伤在身，见她来势汹汹、狠辣凌厉，不甘愿就此断命，忙哭嚎道：“鸿儿救我！”

　　端木鸿忙递剑直斩赫连昭手腕，赫连昭一招“十顷波平”巧劲荡开，端木鸿只觉有如惊涛拍岸，站立不稳跌坐在地，见赫连昭已使出“地崩山摧”划向陆凌胸膛，便一步纵跃，挡在陆凌身前道：“姐姐知你报仇心切，但不能眼见他死在我前，你先杀了我吧！”

　　赫连昭撤招，冷眼望着她，钟乳石忽的穿过她腰带，扬臂将她挑开甩在身后。陆凌伺机闪开，赫连昭翻腕横执钟乳石，一招“断虹霁雨”自他右腰斜切向左肩。

　　眼见陆凌右腰已被裁出个血窟窿，赫连昭忽觉前胸一阵剧痛，原是端木鸿眼见情郎即将惨死，趁赫连昭全心进招，一剑穿胸而过。赫连昭剑势无疾而终，跌坐在地，血流不止。

　　陆凌趁机抓起铁扇砍向她脖颈，却被端木鸿一把拦住道：“不可！你杀了她，襄侯府与你之间又结一桩血海深仇，便是到了天涯海角襄侯府也不会放过你！”

　　陆凌挣道：“横竖你已刺了她一剑，我给她个痛快便是！”

　　端木鸿死命抓住他的铁扇道：“你怎的还不明白呢！若她不幸死于我手……至少你没事。”

　　赫连昭眼见大仇即将得报，反被表姐重创，既愤怒又痛心，见陆凌正分心与端木鸿争执，便掐下一小块钟乳石，弹向陆凌左眼。陆凌暗中刚听呼啸声破空而来，左目便一阵剧痛，不禁呼号惨叫。

　　端木鸿大惊失色，护在陆凌身前，见赫连昭一掌劈下胸前剑柄扔给她，满目绝情地望着她道：“鸿姐姐，你我之间，因有陆贼，情谊已断。你若想替他报仇，便杀了我吧。”

　　端木鸿见陆凌一目已眇，赫连昭也凶多吉少，痛苦万分下只低低地唤道：“流光……流光……”

　　陆凌捂着左目道：“鸿儿，我的眼睛好痛啊，我们快走吧。”

　　端木鸿见汩汩鲜血从他指缝中泉涌而出，点头应道：“我们走。”说着扶起陆凌头也不回地出了山洞，再也不敢看赫连昭一眼。

　　赫连昭伏在潮湿阴冷的地面上，紧紧压住伤口，只觉流出的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寒意慢慢侵上身来，不由得连打冷战。她想起在银汉峰上运功抵御寒潮的岁月，便不自觉地按“无形无隅诀”的歌诀调转周身血脉。

　　起初她昏昏沉沉，约半个时辰后逐渐清明，身上冷意退减。她见伤口已不再涌血，不敢拔剑，便支撑坐起吐纳运力，一个时辰后才勉力站起身来。她不知自己能支撑多久，但绝不甘心悄无声息地死在此处，便摸索着出了山洞，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走去。

　　夜深沉，月朗星稀，她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摸到山脚，见道旁江畔停着几叶扁舟，便拣了一叶坐了上去，解开纤绳后便一头栽倒，任小舟随波逐流。其间她醒醒睡睡，时而浑浑噩噩，时而胸疼欲裂，每难以忍受之时便暗运“无形无隅诀”，自可舒解一阵。

　　天黑了又亮，日升了又落，不知过了多久，这日拂晓，赫连昭迷迷糊糊地醒来，见小舟漂到了一渡口处，已有早起的船家在烹煮饭食。她费力地起身扣了扣旁边客船的船舷，哆哆嗦嗦地问道：“请问大嫂，这是哪个渡口？”

　　那船妇只顾烧水，并未看她，只用嘴向一旁的木牌撇了撇道：“我不识字，你自己看吧。”

　　赫连昭见那渡口牌子上写着“龙山”二字，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忙爬上岸口，见道旁立着一株高大的柳树，便半弓着腰走了过去，背倚着树干，疲惫地阖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听有人轻唤：“流光，流光。”

　　她费力地睁开眼，见果真是嵇源那易容后的丑脸，不禁笑出声来道：“小山哥哥，你真的来了。”说罢浑身一松，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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