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相遇
东京塔下,面容苍老的男人佝偻身躯,孤身一人慢慢地向前行走。
他身上穿着破旧白布制成的衣裤,原本就粗制滥造的衣服上已经沾满黑灰色污渍,乱糟糟的灰银色长发用一条皮筋简单扎上。
两只浑浊的眼睛不停地左右张望着繁华的街道,像是从深山老林中才刚刚出来见世面的模样。
此刻,他注意到路边一家时尚的服装店靠近路边的展示窗内,情不自禁地感叹道:“那条裙子……真漂亮。”
落地玻璃内,白色的人体模特静静地站立着,一袭浅绿色的连衣长裙妥帖地穿着在身上。
柔滑的布料上印有特色的花纹,小巧得像是草地上零星点缀的奶白色小花;两只袖口绣着浅浅的蕾丝纱边,裙摆是风一般的波浪样式。
他一下子就被吸引的走不动道了,不由自主地蹒跚走去,脏兮兮的脸小心翼翼贴向玻璃,眼神中溢出不加掩饰的喜爱。
“这件衣服小煦穿起来一定很好看的。”
店里的暖色聚光灯打在模特的身上,而他眼中浮现出的却是小煦穿着这件衣服翩翩起舞的模样,一时间,不禁嘿嘿地笑了出来。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年轻貌美的女店员从屋里推开门出来,面带微笑看向他,走过来。
她一早就看见了这打扮像个拾荒者的野男人,出于对店铺的形象自己没法赶走他,但这样下去也实在影响生意。
“您是想要这件连衣裙吗?它是今年夏天新出的‘浅草花’系列,很适合送给妻子哦。”女店员客套地询问一番,不管他有没有买下来的经济实力。
“我……”男人满是皱纹的脸一红,连忙摆摆手否认道,“我没有妻子。”
“那也可以送给女朋友。”
“也没有女朋友。”
“……买下来去追求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哦。”
“我也没有钱。”
女店员满脸的笑容瞬间塌下来,那张俏丽的脸庞,顷刻间变得面无表情,面部的肌肉比橱窗里的人体模特还要生硬。
没有钱还敢出门到这里来?!
原本还想着是不是有钱人的特立独行,这么一看果然还是个乡巴佬啊!
“那你就继续看看吧。”她轻飘飘地撂下这一句,拉开门回到了店里,再也没有理会玻璃外伫立的男人。
直到过往的行人都对他的举动纷纷侧目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低声地微微笑道:“果然,这件裙子最配小煦了,待会儿回来的时候就把它带走吧。”
收回视线,男人转过佝偻的身子,望向港区的方向冷冷一笑,不紧不慢地前进了。
……
港区,芝公园,Salle料理店。
店里的生意很冷清,自从小煦离开后,由老板娘重掌大厨,可许多老顾客早已经吃惯了曾经的口味,结果导致了原本红火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可怎么办?”老板娘靠在厨房门边,望着空荡荡的餐厅失神,满脸愁绪道,“小煦啊小煦,你跑去哪儿了……再不回来,咱们家的店可都要关门大吉了啊。”
她这么想着,餐厅的大门突然被人缓缓拉开。
咔吱——
老板娘精神一震,瞬间喜上眉梢,呼吸急促地盯着被人拉开的大门,这个时间点来店里的除了客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吗?
门外的人还未完全显出身形,一只穿着破烂鞋子的脚掌先伸了进来。
“欢迎光临!!请问你想要吃点什么?”老板娘早已经迫不及待地奔了过去,热情似火地询问道。
“……我不吃东西。”来人打开门,露出一身穷酸的装束,窘迫的程度比自力更生的拾荒者还要更深。
他是明显没有钱吃饭的。
暗暗叹了口气,老板娘一颗雀跃的心又坠回了谷底,这家店的路难道就这么走到尽头了吗?
这个灰白色头发的男人低着头,掩饰了自己的容貌,闷声闷气地问道:“天道总司……在哪里?”
“唉,你是要找天道君吗?”老板娘从一片灰暗的前景中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问道,眼前的这名生活上窘迫的男人竟然会和天道有关系。
话说回来,他的脸一直深深低垂着,看不清面容,和佝偻向下的腰一样刻意隐藏着自己。
见她没有回答自己,他又问了一遍:“天道总司在这儿吗?”
男人自顾自地沉声问道,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一牵扯到天道总司整个人的气息都不一样了,不再像是个落魄之人,反倒像带着名帖上门决斗的剑客。
一柄深山里埋藏的古剑,于下一刻就要出世。
“关于天道君其实我也……”老板娘也不太清楚。
门再次打开,这一次推门而入的人正是话题中刚刚提及到的主角——天道总司。
墨绿色衬衫的天道拉开把手,一如往常地进门询问道:“老板娘,有小煦的消息了吗?”
“还是没有……那丫头不肯出来谁能找到她呢?”老板娘苦着脸摇头不已,忽然想起等待在过道中的男人,连忙对天道解释道,“天道君,这位先生想要找你!”
找他?
天道身形一顿,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一直静默的男人,眯着眼睛歪头打量过道中的背影,脑海里快速整理出几条信息:头发灰白,缺乏打理,衣着破旧邋遢,腰部深躬似有暗疾。
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现在他也没有时间猜测,干脆地询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
男人被药物损坏的嗓子嘶哑地笑了几声,似在嘲讽什么。
这笑声像是一个讯号,使店内的气氛诡异地陡然一凝,室温一下子降到冰点,老板娘都不禁后退了几步躲进厨房中。
两人对峙着,天道缓慢睁开眯起的眼睛,全神戒备。
这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即使他伪装得多像一个社会底层的弱者,身体再怎么满是伤疾一副老态,他也绝非是个善类!
“你笑什么?”天道冷声询问,脚下不露声色地移位,挡住了身后的大门,如有意外,除了打到他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逃走。
那个男人还是用弯下来的腰背对着他,只是他嘴里发出的笑声愈发沙哑和难听了,语气中带着深深的不屑,“真不知道你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被她这么牵挂。”
“她?你说的……说的是小煦吗?”天道敏感地抓住他话里的字眼,心情激动地一荡,继而反问道,“那天带走小煦的人也就是你了?!”
“呵呵,你可说反了,小煦不是我带走的……她是跟着我走的。”男人的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得意。
眼见这个人还在和自己虚与委蛇,天道耐不住气了,脸色冷冷地一步步靠近男人的背影。
感受到天道在背后靠近,灰发男子也微微回头侧目,露出一双野狼般凶狠的瞳孔。
本就是水与火的相遇,碰撞无法避免,战斗一触即发。
“呼!”
一只拳头措手不及地挥到了天道的眼前!
早有准备的天道身形一偏,一手抓住这只拳头,肩头调起臂膀抡足了劲,狠狠地一把将他扔飞出去。
“砰!”
男人顺着轨迹被扔到了空中坠向餐厅大门,但他没有慌乱,嘴角勾起一道冷笑,于空中硬生生调整了姿势,借着天道的甩力一脚飞踢向大门!
嘭的一声,男人漂亮地将劣势扭转回来,站在户外一堆木头的碎屑上,转头看向屋里还在惊诧的天道。
他弯着腰无声嘲笑的模样是这么刺眼,连天道沉稳的心性也不禁开始动摇起来,这样的挑衅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既然这样,我就用武力问出小煦的下落。”
天道冷眼看他,极度不快地露出了腰间的驱动器腰带,原本和这样藏头露尾的家伙没什么好谈的。
“你早该这么做了,因为我也正想给你个教训!”男子哼了一声,同样不爽地顶了回去。
户外炽热的阳光下,耀眼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身上,男子佝偻的腰板忽然挺起了身,像根旗帜般笔直。
接下来的动作让天道感到一阵眼熟,男人的一手抚向腰间,另一手猛然前伸,像是要召唤出什么。
天道眼眸紧缩,感到一种不祥的预感道:“你……你是?”
此刻于太阳下,老男人扬起皱纹遍布的脸庞,灰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以真面目面对天道的他看着那一张极度震惊的脸,神秘莫测地一笑道:
“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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