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雨
夜空中突然落下点点雨滴，一开始只有寥寥的几滴，街上的人们原本也并不在乎。
但他们忘了现在身处的时节，六月以来东京就进入了连绵阴雨的梅雨季节。
虽然这几天稍微转晴了一些，让大家忘记了重重雨帘下的沉闷，可此时骤然越下越大的暴雨，像倾盆的无数颗豆粒噼里啪啦地砸在他们的身上。
寻乐的行人们瞬间散作鸟兽，奔着跑着逃离大雨的夜空。
雨滴纷纷落在面包车的挡风玻璃上，四处迸溅出淅淅沥沥的水花，高翔抬手打开雨刷器，雨刷立刻左右摇摆刮出一片清晰的前路。
“终于忙完了。”高翔疲惫地伸了个懒腰，送货上门这个服务是启太郎一直坚持的，要让客人最快最便捷地拿到洗好的衣物。
可是也真的麻烦啊，开着车到处跑，不断地爬上爬下累的腰酸背痛，他们到底是开洗衣店的还是送快递的？
而且这些活他也不好全部都交给沙耶，只是把最后的几单交给了她送去楼上。
副驾驶上的沙耶把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小小声地说道：“谢谢……”
“嗯？”
高翔看着大雨瓢泼的路，沙耶突然的一句话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哦！没什么的，虽然现在你也是洗衣店的员工了，但我们也不能什么重活都交给你来做吧。”
沙耶微微点了点头，看向高翔的眼神更加安静了。
“……”“……”
车里的气氛有些无法言说，但也许这只是某方一厢情愿的错觉也不一定呢。
……
西洋洗衣店内，草加沉着脸开门回来。
他已经动用了这么多年积攒出来的人脉，凭借自己全能的称号获取的资源，竟然都查不到父亲的踪迹。
“既然出现在了市区外的工厂，就没有理由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才对。”他一手靠在门扉上，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
“父亲他怎么可能会是Orphnoch……”草加至今还不愿意相信这个摆在了面前的事实。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正是这些丑陋不堪的怪物，杀害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流星塾成员！
父亲他怎么能是自己最憎恨、最厌恶的Orphnoch呢？
“……”心烦意乱的草加不禁用力地锤在门上，巨响一下子震动了整个客厅。
真理卧室的房门一下子打开，她慌忙出来查看情况，还以为家里进了小偷。
“草加是你啊！”真理呼地松了口气，有些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草加早已经瞬间把拳头收到了背后，若无其事地一笑而过：“只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椅子。”
“小心点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真理闷闷回了一句就要回到卧室。
草加像是还想说些什么，急忙叫住了她：“真理！”
“嗯？”真理停下了脚步。
“有些话想对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草加的语气有些捉摸不透，面对真理时少有如此的平静。
真理意识到草加的反应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什么事？”
想起屋里还有乾巧和启太郎，草加念头一转，不露声色地拿出两把雨伞，向她说：“那我们先出去吧。”
“哎！”真理有些困惑，有什么事不能在店里说的吗，一定要到外面去？
可是草加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店门，真理只能快步穿好鞋子赶上去。
噔噔噔！
她快速追了上来，店门外的屋檐上流下一条条小溪般汹涌的雨柱，随风扑面而来的暴雨打在脸上，难以睁开眼睛。
“唔！”雨水一下子渗进了真理的眼中，她瞬间吃痛地闭紧眼睛。
头顶上呼啸的狂风急雨忽然被撑来的雨伞挡住，伞下的男人伸出一个温暖的大手抚在她闭紧的双眼上，轻轻地按摩揉动，帮她习惯眼里进入异物的不适感。
真理浑身一震，顾不得疼痛，急忙睁开掺了泪水的眼睛。
“草加！”她心里觉得怪不是滋味的，这样行为已经不是伙伴之间可以随便做的了。
她偏过头躲开了那个温暖的手掌，不自在地问道：“有，有什么事吗？都已经这么晚了。”
草加沉默了一会，有些担心地问道：“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泽田的死和你无关，你不要太过伤心。”
“可他还是死了啊，作为Orphnoch而死去了……”这才是真理最为伤心的地方，她的记忆里的泽田还停留在儿时那个虽然爱恶作剧但还是心地善良的小孩子上。
草加对此无感，他只是不想真理再伤心了而已，并且……这可不是他今晚约出真理的目的啊。
吹来的大风夹杂了更大的雨粒，草加把雨伞打得低了一些遮住真理，脚下趁机上前一步顺势紧紧贴近了她的身子。
“草加，有点太近了……”真理脸一红，急忙提醒道，草加胸膛散发出的男性气息熏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
“草加？”她终于觉察到了哪里有些不对。
已经是晚上了，洗衣店的招牌还在亮着微弱的灯光，但在两人的伞下光线昏暗无比。
唯有一道沉重的喘息声显得极为清晰。
草加的面孔昏暗地难以看清，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紧了自己。
真理心中一颤，结合了今晚他对自己做出的这些出格的举动，她觉得草加可能要做些什么……做出他们之间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突然想逃走了，可是草加好似早就料到这种情况，提前一步封住了她的退路。
不要，草加，千万别说出来。
她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祷告。
可现实总是不让人称心如意，你躲开的时候它总是主动送到你面前。
“真理……”头顶穿来温柔似水的呼唤声。
举伞的草加踌躇再三，终于低下了头，没有出乎意料之外地微笑问道：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街道里的风一下子刮地猛烈起来，真理眼神躲闪而过，眼睛不愿意和他对视，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中。
“……”草加的笑容还没收回，便在逐渐下降的气温中开始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觉得，不，也许是他希望是真理没有听清，于是颤抖着嘴唇，眼中饱含着最后的希冀又问了一遍：
“真理，和我交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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