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
敛下长睫,清漪觉得自己困倦难当,不打算再与皇帝拖延,于是倾身依偎在御昊轩的肩头上,凌乱的呼吸显示出她此刻的虚弱与疲惫,浅浅的道:“皇上若是难过,那臣妾岂不更加难过,可是臣妾”
说罢,有些疲倦的微闭双眸,实在是有些撑不住,而此刻,眉宇之间的疼痛又忽然传来,另她全身一颤,额头上竟出了许些薄汗。
感受到了清漪的不适,御昊轩先是一怔,眼中划过片刻的迟疑,但最终在瞥见清漪额头上的密布的香汗之时愣住,而后将清漪横空抱起,放在床榻之上,令赵公公宣太医。
一股疲惫倦意来袭,清漪抵挡不住,而御昊轩则是握着她的手腕,轻声安慰,似乎要给她几分清明的神志,但是清漪当真感觉自己疲累得根本无法睁开双眼,于是在耳边那一声声的轻唤中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睡梦中,一阵迷雾轻扰,清漪望向四周,却不知身在何处,她一甩长袖,想提气飞身,但却发现自己竟使不上丝毫力气,心头蓦地有些心慌,然,就在此刻,不远处竟出现一个隐约的人影。
心头一窒,后退两步,素手握成拳头,秀眉一拧,道:“什么人?”
无人回应,但那人影却依旧越来越清晰,渐渐清明,直至那迷雾渐渐散去之时她才真正看清楚那‘人影’究竟为何,那竟是一副棺木,竟还是上好的紫金棺木,上雕九龙,下雕赤凤,中镶一颗夜明珠。
清漪望着那具似曾相识的棺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惊骇的后退了数步,却又身陷另一阵迷雾中,金缕鞋的元宝底咯哒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她愕然低首,竟看到了一个罗盘,且盘上刻着清漪二字。
这是当初她盗墓之时所用的罗盘,她心头更慌,再往地上一看,那些到处凌乱的蜡烛与之绳索都被杂乱无章的抛在地上。
棺木,罗盘,蜡烛,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在心头,但清漪却怎么都不敢去承认,这里,竟是她穿越之时所到的最后一处——地下皇陵。
“月,如墓之时首先必须用罗盘找到东南角,而后在那里点上蜡烛”父亲苍老的声音依旧在耳际飘荡,她愣神,忙捡起地上的蜡烛,但却找不到足以生火的东西,而后身,那一声巨响却更让她惊住。
猛然回首,棺木的盖子竟轰然掉塌,一阵奇异的香气四溢,层层迷雾飘荡,如同仙境,但此时此刻,却泛着丝丝寒气,像是冷入骨髓一般。
清漪掀着长袖,不住的想打散那棺木的烟灰之气,轻掩着双眼,等待那呛人鼻息的味道不再那么浓烈之时才缓缓移下长袖,但这一移,竟让她惊恐的叫出声音。
“啊”睡梦中,清漪突然惊叫起来,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胡乱的挥舞着,直到一只温暖而又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她才少许安定,只是,御昊轩却能感受得到她的手竟抓着如此之紧。
忽而,清漪睁开了双眼,无措的大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在眸光中映出御昊轩那张另她禀住呼吸的俊容时,她竟猛的推开倾上前的身子,一下子坐起清漪那双满含惊恐的眼神怔住了御昊轩,他站在床尾的边角,想上前,但是大手伸出之时,却再次被清漪那满是厌恶与惊惧的神色僵住在半空中,无法移动。
寝室内的太医与之赵公公、秦公公都为之一愣,连气都不敢出,气氛顿时凝固,御昊轩的大手紧握成拳,徐徐落下,深沉的黑眸中隐约闪烁着墨蓝色的情绪,但却让人无法看清。
此时,站立在一旁的萧童心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却依旧深吸一口气,装做慌张的神色,而后无辜的大眼望向身后个个卑躬屈膝的太医,言语之间满含焦急:“哎呀,娘娘的药呢?各位太医刚才不是说娘娘一醒就得吃药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但随即都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打破了这让人喘息不过的气氛,而后只见众太医纷纷点首,四下议论,一个个拜礼而去。
周围的动静及萧童焦急的暗示让清漪回了神,她迷茫大眼如水清澈,慌张的望着四下议论远去的臣子,心头凌乱无章,目光游移,在瞥见御昊轩那身背对着自己立于窗前的身影之时,呼吸一窒。
刚才她究竟做了什么?清漪低首思索,在看到萧童那焦急紧张的神色之时,她已有七分清醒,但浑厄的思维却让她根本无法思考什么,如今大脑渐渐清晰,竟是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思绪翻转,几次轮回,蓦地,清漪的心头咯哒一声,眼中又露出了少许惊恐,神色略到几分慌张的抬首望了一眼背对自己的男子,颤抖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为何,那棺材中的男子竟会是他?
难道清漪的素手紧揪起棉被,心头的激荡另自己无法承受,难道当日她遇到墓室中的机关之最的‘伏火流沙’竟是巧合下进了怀月国的地下皇陵,而当时那副自己怎么都无法打开的棺材正是御昊轩的。
心,猛的一抽,仿若那日之事再现,惊恐得让自己连呼吸都不均匀,玉指抓紧胸口的纱衣,努力平定着心头的恐慌。
许是感觉到了清漪的注视,御昊轩的身子渐渐回转,当清漪闭上眼睛之后再次睁开之时,恰好与其四目相对,两人均是一愣,御昊轩的俊容上不带半点情绪,另清漪无从考量,而清漪眼中的恐惧,也在此刻化做了清澈的泉水。
气氛,再次有些僵硬,少许,只见御昊轩不作声径自向门外走去,而此时,危难之时怕失败丝毫的清漪忙轻声唤道:“皇上”
这声皇上,清漪有九成把握他会停住脚步,但却只有一成把握他会回头,但是今日的御昊轩竟是出呼清漪所预料的那样,他竟脚步一滞,而后不经思考的转身走回她身边,在床沿坐下,对她对面。
两人对视,却相互无言,清漪更为紧张,她温婉一笑,想说什么,奈何脑中竟容不下一个字。
“雪儿为何如此紧张?”少顷,御昊轩开口,只见清漪一怔,而他却轻抿薄唇,一抹俊美的淡笑弥漫嘴角,修长的大手伸向她的胸口,将她那只紧揪住自己胸前纱衣的手握在了掌中。
心,一窒,清漪这才察觉自己竟还陷在方才的惊慌之中,她忙松开手,任由御昊轩温暖的大手将自己冰冷的手包裹,而后低垂眼眸,轻笑一声,柔声道:“臣妾刚才梦见皇上丢弃了臣妾”
御昊轩的眉头一动,眸光深思,静静的凝视着清漪那双被长睫遮去的眸子,而后温和一笑,伸手拨开她胸前低垂的长发,脑中忽而又想起她之前所说的那句:‘长发只能在丈夫面前散落’的言语,心头默然间竟有些难以解开的心绪。
“朕怎么会将朕最疼爱的雪儿丢弃呢?”御昊轩的声音带着几许宠溺,一如以往的听不出真情假意,而清漪也从不猜测这枉然之事,只因对于她这抹为自己前世幸福做铺垫的幽魂来说,爱,并非是她所想得。
清漪叹息一声,并不言语,只是将自己的头缓缓依靠在御昊轩的肩上,深深的呼吸,轻轻的闭上眼眸,不可否认,这样的感觉的确让自己有几分迷醉。
“自古帝王皆薄情,红墙绿瓦不归路,红颜未老恩先断,一朝青丝一朝雪”清漪轻笑,定定凝神的望着他那满是龙涎香的发丝,似若黑墨,妖娆醉人。
御昊轩握着清漪的手一僵,神色顿时冷清,就连身体的温暖也似渐渐褪去,清漪心惊,不觉自己竟说错了什么,但还未来得及抬首,一个冰冷的吻竟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之上,而御昊轩那双沉如墨色眸子竟正盯着自己。
说不出此刻的心是胆怯还是疑惑,却只听御昊轩低沉的声音带着几许难以察觉的沙哑,道:“不会,朕会一辈子陪在雪儿身边”,许久,他又轻声道:“死生不离”
“死生不离?”清漪的心一动,一种不知什么滋味涌上了心头,翻滚如潮。
“对,死生不离”御昊轩轻笑,双眸静静锁住她的眼眸,手,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她搂在怀中。
死生不离清漪的心有一丝颤动,而后双臂搂上了御昊轩的肩头,紧紧环住。就这样,二人如此静坐许久,许久雪融,初春至,寒气更甚最初。[
‘凝雪宫’华容殿前,一张贵妃椅榻零落海棠树下,清漪一身素洁坐在当中,手执一本‘怀月本纪’百无聊赖的看着。
这已是她大病初愈的第七日,每日都如此无聊,御昊轩在清漪回到‘凝雪宫’之时,便下了旨意,免去德妃晨省及嫔妃跪拜之礼,让后宫缤妾羡慕了一阵,也让皇后与刚被撤除禁足令的上官婉儿委屈了数日。
对于清漪的‘不计前嫌’,在后宫之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浪潮,更让暮氏在朝堂之上受了不少赞赏,欧阳一族,除却丞相依旧挂着温吞的笑颜之外,其余人等,皆是黑脸到散朝。
踏出玄武门之时,欧阳临风斜眼望着自己的父亲,眉宇纠结,又瞥了一眼被群官追随的暮铁云,脸色更为难看,官服一甩,冷哼一声,道:“暮将军还真生了一个识时务的丑丫头”
欧阳迟眉头一动,徐徐望向一脸笑意的暮铁云及暮海容父子,面容上的温吞却不达眼底,而后叹息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德妃有才,光耀门面也是理当,临风,书信一封让宫内的公公递交给红玉,让她近日急速回府省亲”
欧阳临风一听,自是明了父亲话中的深意,忙含笑领旨,然而他脸上的笑没有挂住多久,便听到了上官忠那巴结奉承的声音:“暮将军,小女亏得德妃娘娘相救,否则,怕是在劫难逃,小臣在这里拜谢了”
此言一出,欧阳临风原本带笑的脸顿时黑了一半,惟独欧阳迟依旧面不改色,正正了身子,丝毫不在意的踏下了石阶,在下人的搀扶下进了轿子,一声凌厉的声音道:“回府”
待百官在玄武门前散去之时,暮铁云半是沉重半是轻松的叹了一口气,转向站立在自己身后的暮海容,眉宇紧拧,口气沉重,道:“你速速催促暮慈萧童回府,就道是大夫人病重”,而后深沉的望向欧阳迟的那顶金光闪耀的轿子,双眼微微眯起,袖中的大手握成了拳头。
“父亲”暮海容上前,双手握拳,刚想开口,然却被暮铁云阻止,只听他又道:“此事等她们二人回府后再做协商,或许,萧童有自己的打算”
暮海容见父亲眼中闪过一丝丝曾经以往的伤,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首,而后将其扶上马车,让车夫驾车回府。
正直晌午,暖日宜人,清漪合上书本,微微抬首望向那只长了几枝花苞的海棠,白皙手指绕起垂落胸前的一缕发,眼中带着几许倦意,随意的将书放在胸前。
萧童奉茶而来,在清漪耳旁言语了两句,而清漪则是端起茶碗抿了一口,依旧无滋无味,娥眉轻拧,放下了茶碗,轻叹了一声,光洁的指甲滑过杯沿,道:“此事可通知了淑妃?”
萧童点首,道:“宫内传信的小公公已经去了‘昭云宫’,不过听说淑妃对小姐的作为可是气得狠,她见了小公公之后并未说要回府”
清漪毫不在意的点首,嘴角抿笑,轻道:“人之常情,皇上这几日除了陪我,就是去安慰上官婉儿,否则就是宿在欧阳红玉那儿,她又岂能不生气?”,想来御昊轩已经有段时日没踏进了‘昭云宫’了。
萧童低首不语,虽然她心头知晓萧童所做必然是有其道理,但是推翻成词,搭救上官婉儿一事的确是坏了众多人的忌讳,就连身在冷宫的如月姐姐在听闻此事之时也大惑不解,差点没有乔装前来‘凝雪宫’一问究竟。
要知道萧童现在成败正关系着如月姐姐是否能与皇上重聚,甚至重登贵妃宝座,相守百年,莫要说如月急,就连她也着急,毕竟分别了三年有余,再拖下去,怕是难以翻身。
想到此处,萧童又抬首望了双眸微闭的清漪,素手扯着丝帕,几次想开口却依旧不得其语,久而,只是叹息一声,轻柔道:“小姐,何时回府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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