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分裂

　　黑暗，在人心中蔓延。

　　而厄尔，那幸运之神终究没有抛弃他，在那无尽的疯狂与混沌中，他竟然没有迷失自己，这一点连他都很意外，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但他依旧撑了过来，这对一个濒死的人来说已经不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可凡娜莎，她在哪里？

　　厄尔清楚的感觉到她也随着自己走出了那装置，那时，至少在他们踏出的一瞬间，凡娜莎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可他们现在并不在一起。

　　厄尔也无法清晰地说出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即使他经历过如此多的变故，即使他曾经脱离了自己肉体徜徉在无尽的时空中，即使他曾经能够运用本不属于他的可怕力量，是的，那金色巨人的力量并不能为他带来强大，他对那股力量只有着发自心底的畏惧。

　　可现在，他在哪，他是谁，他的本源似乎已经变成了混沌，他似乎再也不会去考虑这些问题，那些自我的意识就好像永远的留在了那个神秘的宫殿里。

　　“你永远无法理解它的存在，因为只有当你失去理智的时候，你才能够理解它，可当你理解了它，你就已经失去了理智。”

　　这段出自于那疯子的手稿中的话，成了如今厄尔的真实写照。

　　即便他并不想去感知到它们的哪怕一点点东西，可那些情绪，或者说，那些由不同音调的疯狂所组成的情绪，只有这样的形容才能稍稍的使现在在壁炉前，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热咖啡或者热可可的你们能够理解厄尔现在的处境。

　　这可不像那些游戏，那些天黑请闭眼的游戏或者是那些流传的很广的传说，那些始于好奇的传说，让你们产生了只要关上房门，紧闭住所有想要开门一看究竟的想法，用最厚实的布条蒙堵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就能够避开的东西。

　　厄尔第一次咒骂着自己的感官，咒骂着自己那能从从砂砾中看到世界，从花朵中看到天堂的可怕视觉，他们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厄尔的心中不停地涌现着疯狂的想法，疯狂到他觉得那些念头是可以理解的，这简直荒谬的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来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那时，包括现在，是不是已经陷入了真正的疯狂，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凡娜莎做过什么，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或许唯一令他慰藉的事情就是凡娜莎依然有着理智，希望那不是他在疯狂中的幻想。

　　“我们这是真正的，在刀尖上跳舞。”在他们的意识进入那见鬼了的装置之前，凡娜莎对着他说道，在他被挡住的视线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点除了那惨白的骨头之外的东西。

　　他同时也看到了凡娜莎在那座疯人院所遭遇的事情，那真的太可怕了。

　　厄尔看着自己的思维在想着这些事情，当他每有一个新的念头的时候，他的旁边就会多一段思维，当他每在意识中作出一个动作，他的灵魂就会分成一部分，形成一个新的个体，而新的个体又会产生新的思维，厄尔那原本就小的可怜的空间马上就被压缩得所剩无几，而那可怕的无休无止的复制循环仿佛没有尽头。

　　人的一生，能经历几次悲剧？

　　这或许是厄尔当初问的第二个傻问题，无论是在那遥远的古希腊城邦时期，还是在那依旧很遥远的文艺复兴，悲剧都是一个重要的文体，重要到他的老师曾一度认为甚至多次将这个观点灌输给他们。

　　“这个世界可以没有喜剧，同学们。”那个记忆中带着大号玳瑁眼镜的老教师敲着有着裂痕的黑板，“但悲剧会以其强大的渲染力存活下来，无论何时。”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这个观点的呢？厄尔不得而知，只是在一次观看剧本的时候，看到了与那位教授相同的名字，那是个彻头彻尾的喜剧，各位。

　　起初他并不觉得展示在自己面前的思维有多么烦人，事实上他非常喜欢这种感觉，那就好像在放映着超清的电影，而且是专属于自己，绝无仅有的那种电影。

　　他还记得当初主管给自己的那两张电影票，它们还在自己的口袋里吗？不，它们早就随着那沾满污渍的大衣一起飘落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中去了。

　　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危机，那危机的·源头很简单，电影院来了客人，是的，随着那些念头的不断增多，那些放映的影片也在不断交融，也许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在《精灵鼠小弟》，或者《加菲猫》的影片之中，在那只猫或者老鼠刚刚出场的时候，突然走进了一口枯井或者是阁楼，这样描写确实缺乏张力，但请你们相信，那感觉真的超乎你的想象。

　　厄尔感到自己那所有的记忆就如同被扔进了碎纸机，搅拌机，或者其他的什么机器，总之它们被搅烂了，揉碎了，然后在烤箱里被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然后又被搅碎，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循环之中，他的意识，他的灵魂，他的感知，他的一切，那无数种的痛苦冲击着他。

　　这，就是保持着理智的代价，他甚至能看到他的灵魂们都化作了一个个有着尖牙利齿的大口，它们在吞噬着自己的意志，那是他自己在毁灭着他自己，这可怕的一幕。

　　厄尔问着自己，他还能坚持多久，一个小时吗？还是一分钟，甚至是一秒钟？他不知道。

　　在经历了无数次的绝望之后，厄尔想不到，自己面对会是更大的绝望，那希望的光芒指引着在自己来到这里，却是它如回光返照般的跳跃，他已经不敢再去用他仅存的理智想象，那只会加快他的消亡，可能放弃，可能放弃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将这一切彻底的放弃掉，这一切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理智，全部放弃。他相信，只要他那样做了，那这所有的痛苦，就会荡然无存。

　　那将会是多么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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