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无梦之梦
黑色。
宛如深潭，一片昏暗。
昏暗的视野中，渐渐摇曳出些许光彩与声音。
仰起头、嗅着异味，倾听话语，纵使毫无意义。
“十三个孩子……和计划有所出入。这样吧，有没有想要回家的孩子？”
漆黑的环境中央，一位异国男子说着流利的中文，他微笑道。说实话，他的笑容绝不好看，他的脸上有一道疤痕纵横面部到鼻间，露出微笑时伤口里的血肉仿佛都要渗出来。
孩子们瑟瑟发抖，这十三个孩子里黄种人黑种人白种人都有。他们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从遥远的异国被掳走而来。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年龄都在十岁以下。
这些孩子大多数都是混血儿，也受过文化教育，基本上都会讲中文。
对谈之中，十三个孩子里有十二名孩子纷纷举起手。他们被关在这里好几天，每天每个人只有两瓶水和一点食物，他们饿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孩子们哭求着，恳求着男人放他们离开，一时间屋子里充满小孩的哭声。
……只有一个男孩保持沉默，他坐在人群最靠里边的位置，男子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轮廓。
阿拉伯男子见状捋了捋头上的头巾，他上前数步，双臂伸展挥开其余的孩子，粗暴的将他们扔在地上。
“你不想回家吗？”他兴趣盈然向着孩子问道。
“我没有家。”
男孩抬起头，男子看到了他的眼睛。
灰色的眼瞳，死寂的像是黑暗里的一缕尘埃。
眼眸满溢着不合男孩这个年龄的失望，失望到令人无力的绝望。
“我叫哈桑，你叫什么名字？”阿拉伯男子笑了笑，隐约的血丝从疤痕里浮现。
“……夜。”男孩沉默了一会，在哈桑的眼神催促下，无奈回应。
人如其名，从相接的目光里，哈桑仿佛看到隐藏在夜色之中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搓了搓下巴，想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出了声。
笑声无比刺耳，像是有两块尖锐的瓷片在喉间不断摩擦，令人心里发麻。
哈桑边笑着举起一柄小刀，刀身仿佛涂抹上黑色的凝液，通身漆黑。如果不是因为屋子内到处都是白色蜡烛的原因，可能没人看得清这柄匕首。
“小夜，接下来发生的游戏只需要十二个孩子，这里有十三个，你是多余的那个。”哈桑将刀刃架在夜盺的脖子上，“这里不需要不想回家的孩子，不想回家的孩子有什么动力支撑着他们活下去？为了他们，能请你去死吗？”
闻言，男孩落魄的眼神微微摇曳。
令他动摇的不是架在脖子上的刀刃，而是哈桑的那句话。
——你是多余的那个。
“为什么？”
男孩喉咙颤动，锋锐的匕首仅仅只是与之接触便撕开肌肤。细微的鲜血如同小蛇般爬行在刀身上，为幽邃的黑色增添一抹赤红。
“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我去死？为什么我的妈妈想要吃了我！为什么我的爸爸会为了钱把我卖来这！为什么，为什么！”
灰色的眼瞳中，绝望在燃烧，雄雄燃烧。他在咆哮，他在嘶吼，他抬起手用力抓住匕首。手掌撕裂，刀刃上的漆黑液体渗入骨髓之中。
哈桑被男孩的话语与爆发震撼住，就连匕首都不知觉间被他夺去。
男孩狂乱的向着哈桑挥刀而去，哈桑下意识后退并把手按在藏在腰间的手枪。
即使男孩挥刀的方式极为粗糙，哈桑也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刀刃上涂抹了大量的致幻剂，如果他不小心被男孩挥中的话，他发起疯来将所有小孩杀光也不是不可能。
哈桑吸了口气，顿了顿。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男孩，默数三秒。
“一、二，三！”
“嗯唔？！”
男孩的动作越来越小，数十秒后他像是一具木偶般安静下来，两眼空洞，一副失了魂的模样，木然的看向正前方。
正前方只有哈桑，但他的眼里却没有倒映出哈桑的身影。
涂在刀刃上的致幻剂生效，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哈桑松了口气，想要把匕首收回。然而他的手刚伸过去就停住，令他为之骇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想要我死的人……”
从致幻剂里挣脱出来——或是陷入更深幻境的男孩咬牙切齿。殷红如血的泪水划过男孩的脸颊，狰狞恶鬼般的诅咒从牙缝里挤出。
“我会以牙还牙，千倍奉还！”
抬起僵硬的右手，匕首反转，男孩对准自己的左胸口狠狠刺去！
——————————海尔塞兹大陆——————————
清晰地宛如现实场景的噩梦，随着夜盺缓缓睁开眼而结束。
明亮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进来，两眼一晃，被阳光闪到的夜盺赶忙闭上双眼。
随着时间的流逝，意识也越来越清醒，夜盺检视自身状态，能够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五感系统正如机械齿轮交互咬合，身体如同时钟，正在重新运转起来。
重新睁开双眼，空气中飘浮着满溢的光元素，让他有种自己回到王城的错觉。
满屋的百合花香，嗅着香味，夜盺觉得自己的精神明显好了些许。毕竟百合花的香味能够提高人的中枢神经的兴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在室内放置百合花。
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夜盺怔了怔。蔚蓝色的天花板，四角带柱并蒙上布缦的罗马式公主床，这种梦幻风格的房间他有印象……等等？
“我没死？”
夜盺愣住了，我TM这都没死？哇塞我好强啊我。
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自己抱着小安雅被震飞，之后就什么印象都没有。嗯？难道是古雷德诈尸回魂救了我？还是说莉歌回来了？
正当夜盺迷惑时，身旁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他好奇的抬起上半身环顾四周，仅仅只是这样的小动作就让他疼得咬牙。
无处不在的疼痛感在体内四处流窜，欢腾的跳来跳去。压抑在身体深处的痛觉毫不留情地控诉夜盺对自己的不珍惜，总是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适应这份疼痛后，夜盺缓缓左手握拳，松开，再握拳。
左手没有废掉，神经反应没有出现问题，剩下的再慢慢检查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夜盺向着传来呼吸声的地方伸出左手，确认情况。
手部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吓得他手一缩。
夜盺原本还有点晕乎乎的大脑此刻完全清醒，仿佛被人重重锤了一下。
这，这是何等的即视感——
帕，帕妮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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