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彼此缘分 36 气度的度

　　骆惜尧真正见识到孙玉竹的手段，是在她临近生产时。

　　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怀孕这件事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骆惜尧正是最蹒跚最难看的时节，而季辰逸依然很忙碌，忙得每天能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已是奢侈。

　　骆惜尧对生产这件事本能的恐惧无人诉说，姐妹团的人也不一定懂。

　　那天上午，骆惜尧和母亲景雯霏去公园散步，她说她越来越害怕，怕生产的时候出了状况……景雯霏说她胡思乱想。

　　骆惜尧的心境，连亲生母亲也不懂。

　　那天下午，骆惜尧午睡起来，季辰逸的助理乔诩来家里，帮季辰逸打点了行李，说季辰逸要出差。

　　骆惜尧问：“你去吗？”

　　乔诩笑：“夫人，我不去。”

　　骆惜尧看乔诩很忙碌，也没留她说话，看她把季辰逸的行李箱匆匆带走，心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季辰逸出差一直没回来，骆惜尧的生产预兆却突然来临。

　　当时，骆惜尧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家里空无一人，公公在上班，婆婆搞交际，季辰逸更是两天没联系了。她的阵痛来得太不是时候。

　　骆惜尧在无措之中镇定下来，她命令机器人收拾去医院的必备物品，给乔诩打电话让她马上来。

　　乔诩来时，骆惜尧的羊水已经破了，她躺在床上不敢动弹。骆惜尧联系好的医护人员正在赶来的路上。

　　乔诩说：“夫人，我已经联系了季总，他正赶回来。”

　　骆惜尧心里很希望季辰逸马上就到她身边，她却说：“家里还有公公婆婆，他把事情做完了再回来。我妈妈也会过来……人多，没事的。”

　　骆惜尧心里，其实怕得发抖。

　　那种医生突然开门，问家属保大还是保小的事……不过，骆惜尧无数次跟乔诩打过交道，她深知她的能干与值得托付。她此刻，不由自主地把乔诩当作依靠。

　　折腾了好一阵子，骆惜尧被一群医生护士围着推进待产室，她的婆婆和母亲，一个也进到里面去。

　　为了顺产，骆惜尧选择接受自然的阵痛到宫口开至四指宽。这家医院有最先进的设施设备和医疗手段，也没能让骆惜尧的生产更轻松一分。

　　享受阵痛的时候，骆惜尧还玩儿通讯跟姐妹团及时汇报情况：“我提前发作，正在接受阵痛的洗礼……姐妹们，这种味道真是，没得说。”

　　李玉成首先问：“季辰逸呢？他陪你没？”

　　“没有。”骆惜尧如是说，“我一个人，他出差还没回来。”

　　呃……姐妹团紧张了。

　　林无非家林恋之生宝宝时，把众人吓个心惊胆颤，她对这件事很有看法：“你先勇敢，给自己加油打气！我们到产房门口等你。”

　　骆惜尧还安抚姐妹们：“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等会儿，我生了就告诉你们！你们先准备准备，接驾。”

　　那时，骆惜尧疼得，忍不住浑身发抖。幸好季辰逸不在，否则，她不咬烂他。

　　季辰逸接过乔诩的电话，心里满激动的。只是，骆惜尧生产突然提前，让他浑然没有准备，他只能企盼父母盯住场子，骆惜尧母子平安。

　　季辰逸匆匆往回赶。他赶回来时，骆惜尧还在产房里，状态似乎很白热化。

　　季辰逸守在产房外，里头隔音，他什么也听不到。那时，季辰逸方懂得什么叫担心与害怕。

　　季辰逸越来越紧张。

　　还好，两个小时之后，产房门开了，医生抱着一团小绵软出来。

　　季辰逸赶紧迎上去，心里却浑然害怕，怕听到医生说什么签字画押之类的。

　　医生说：“生了，是个儿子。恭喜。”

　　季辰逸笑。医生把孩子交给季辰逸，季辰逸却不知道怎么接，他朝医生背后看。

　　医生说：“产妇还在里面。”

　　“还有多久？”季辰逸茫然无措地接过那团宝贝，问。

　　医生说：“好了就出来。”

　　等候在周围的宋爱媛景雯霏早把季辰逸围住了，她们争相想接住这团宝贝。季辰逸却不愿意放手，他别扭着胳膊抱着孩子，细细地看孩子的眉眼。

　　景雯霏和宋爱媛干脆把季辰逸包围住，一起欣赏这个刚出炉的热腾宝贝。

　　“像姑爷！这眼睛，下巴。”景雯霏说。

　　宋爱媛得意：“儿子像妈，更好。他长大一些，会像惜尧。”

　　季辰逸那时的心情，很神奇。几个月的别扭，似乎一下子消散，他很想立即马上见到骆惜尧，亲吻她感谢她。

　　骆惜尧终于出来了，她躺着，手上还挂了吊瓶，脸上带着笑。

　　宋爱媛赶紧表扬儿媳妇能干。景雯霏也给女儿点赞。季辰逸抱着儿子讨好地迎上去，骆惜尧的眼里却只有那团小宝贝。

　　骆惜尧看儿子的眼神，好温柔。

　　季辰逸可以确定的是，骆惜尧第一眼没看他。当然，后来骆惜尧看到季辰逸，也对他微微一笑了。

　　季辰逸一下子悠闲下来，他陪侍在骆惜尧和孩子旁边，他有很多想说的话，骆惜尧却没有精力听，她浑身疼，很累，只想闭眼休息。

　　生产，就如对身体骨架进行了一场拆散和重组。极度的疲倦，却难以真正入睡。骆惜尧在假寐中，等来了姐妹团的安慰。

　　林无非、李玉成、欧阳依依还有胡思雨马红兰，齐刷刷来了。她们第一次组队看产妇，是十八九年前看梧桐生了森长。

　　这探望，很正式啦。

　　骆惜尧顾不得疲惫，睁开眼睛就要跟姐妹们将生产时的奇葩故事。

　　姐妹们倒是很理解，略微站一站，看了骆惜尧也看了新生的小宝贝，留下厚厚实实的新生儿红包，又马上走了。

　　姐妹们一走，骆惜尧看一眼自己的宝贝，便又闭眼睡觉。季辰逸那守在一旁的样子，她是真没瞧进心里去。

　　房间里，好安静。骆惜尧继续假寐。

　　又一会儿，一阵香水味飘来，好刺激的感觉，骆惜尧睁开眼睛。

　　谭君和孙玉竹母女，正如哑剧演员一般，和季辰逸打着哑谜。

　　骆惜喊：“阿姨，玉竹。”

　　谭君极热情，她奔过来紧握住骆惜尧的手，赞道：“你好能干！六斤九两，顺利生产。不得了。”

　　骆惜尧笑。

　　孙玉竹又过来，她守住骆惜尧的另一侧：“你爱情事业家庭，都丰收。让人好羡慕。”

　　好一阵熟悉的香水味，骆惜尧笑：“你更好。”

　　孙玉竹母女走后，骆惜尧终于正面看季辰逸，她问：“孩子的名字，你起好了吗？”

　　季辰逸笑：“我想了几个，你说选哪个……”

　　季辰逸起的名字，骆惜尧一个也没看上。季辰逸说他继续想，一定给儿子起个亮堂爽口的好名字。

　　骆惜尧做沉思状，然后说：“季度，怎么样？”

　　季辰逸讶然。季度，听起来像忌妒，不怎么好。

　　骆惜尧笑着说：“度，风度、气度、度量的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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