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烟火（二合一）

　　在离通天城极为遥远的灰色空间中，云雾缭绕，老者满头灰发已完全变白，掉落的近乎没有，满脸的褶皱犹如沟壑，从横交错，甚至连抬头的力气也已没有，干瘪的身体没有丝毫水分存在，近乎无法睁开的双目内，有两滴浑浊的泪珠滑落。

　　“小四”

　　仅仅两个字，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充满着悔恨与愤怒。半响后，艰难的抬头看着眼前即将完停止旋转的大鼎，心中凄凉无比。

　　再有三天，此鼎就可以完全静止，宝丹成型，到时就可以轰开两界屏障，接连通道。这么多年，自己想尽一切办法，联系神州，当年真像如何，自己无力调查，然而热血男儿何其之多，岂是任何阴谋所能阻碍，自己与神洲取得了联系，只待这边通道一开，援军就可直抵通天城。

　　仅仅三天，就这转瞬的时间。

　　小四，我的兄弟，大哥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这骨瘦如柴的灰袍人，赫然便是通天大帅，所有人心中的守护者，战神——擎天！

　　如今这幅凄惨虚弱、枯槁苍老的模样，与往常剑眉星目，霸气盖世的形象差之太过，令人难以置信，哪怕是熟悉至极之人，恐怕也难以辨认。

　　通天城之战，白虎陨落的刹那，擎天第一时间有所感应，但以如今的状态，难以施救，只能秘法催动通天城内众人为自己所铸的雕像，以求败敌。

　　铸造雕像所用虽为凡石，然这些年下来，日夜吸收所有人敬仰膜拜之念，其内信仰之力化神，模糊孕育有神胎。这种神胎乃是大量生灵念力所凝聚，非为天地生养而成，故无法出世，只能神念入主，形成如身外化身之物。

　　擎天离开通天城时，偶然发现了雕像内部的秘密，因是众人感念而成，与自己有天然的亲和力，若直接神念入主，相当于暴殄天物，自己留有大量精血于其内，在断魂滩这种特殊地域，吸收日月星光精华与无边血气，经过足够时间的孕育，如出生婴儿般，能够诞生出一具源生血体，到时候相当于自己一魂两体，同为本尊，不分你我，战力将有绝大提升，同时也算是给通天城暗中留下一份底蕴。

　　如今时间尚短，离自己所求境界差之远矣，但现在力难企及，只能强行分离一缕神念入主，方能暂缓通天之危。然而往常一念即动，瞬息而至的神念，如今拼尽全力，却堪堪在青龙三人殒命之机方才成功，若是再晚些许，恐怕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将化为笑谈。

　　小四已经去了，大哥不会再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出事，这是擎天心中的执念。

　　通天战场上，战神雕像与黑煞的对峙还在持续，两边都不是本尊的存在，故而对手的实力尚不好估计，凭方才那一击判断，基本上处于不分伯仲的状态，因此谁都没有轻易出手，彼此观察者对方。

　　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雕像，青龙三人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那个山岳般挺拔的身影，眼前睹物思人，是大哥却又那么陌生，如此情景，令人心酸。擎天占据雕像内神胎，如同夺舍般，两厢融合不够，外在感受到的不单单是擎天的气息，更多的是混杂的神胎之念。青龙感觉陌生不解也属正常，转头看向玄武与朱雀，心中更是莫名的痛楚。

　　就在此时，淡淡的虚影自雕像眉心处闪耀，慢慢飘出，最终停在青龙三人面前，化为虚幻的人形，隐约可见擎天的模样。即便朱雀心如死灰，骤见大哥影像，仍不免惊喜。如同多年在外备受欺凌的稚子突然遇见家中慈长，那种高兴、委屈集结于一身，朱唇微张，想说却又无法言语，眼中忍不住泪水直流。

　　这道虚影无论气息、神态、玄功运转情况与擎天无二，如此情况下，得见大哥，难怪朱雀会这样，即便以青龙的泰然、玄武的沉稳如今都无法控制。

　　而此时，除了这三人，外界根本没有发现这道青影，即便是与石像对峙的黑煞，竟也毫无察觉，二者之间依旧警惕的相互戒备。

　　虚影伸出右手，摸了摸朱雀的头，眼中带着无限的痛苦，小四一去，怕是将五妹的魂也带走了，但如今却不是深究此事之时，活着方才有以后。

　　“二弟，为兄只能瞒过黑煞片刻，静听我言。”青影说的急切，令原本有千言万语的青龙强行按下心中太多的疑问，静听兄长的吩咐，毕竟这可不是那晦涩的石像，而是大哥神念就在眼前。

　　“小四去了，你们三人还有手下这百万兄弟，再不能出事，现如今只有你，能够带领大家振作起来，坚持下去，为兄已经找到重开两界的方法，只需再有一点时间，援军就能到来，通天城危机可解。”

　　虚影顿了顿，单独传音给青龙，“坚持到援军到来后，若是返回神州，照顾好小五，断然不能让她再出什么意外，这是作为大哥，对你最为郑重地拜托。”

　　虚影说到这里，一不可辨识，知道青龙三人担心自己，却微微一笑，不在单独传音青龙，“为兄很好，只不过如今身在天外之地，暂时不得而回，待你们回归神州，自然能够见到我，这通天之战，此刻却是无法再过多插手。这具石像分身，怕终是敌不过黑煞那具法身，身碎之时，天火缭绕。彼时，退回通天城，据城而守，哪怕城毁，人在便好。”

　　青影说完，便不再言语，自体内大量晶莹的光点，自身消散空中。

　　“大哥你……”

　　却见这些光点一分为二，小部分融入玄武体内，令其伤势尽去，修为甚至略有精进。大部分融入青龙元神，使其灵魂之创得以恢复，元神更加凝实。与此同时，大地裂缝内，丝丝碎裂的血气，块块尚未消失的骨渣重新凝聚，化为一道肉身，与先前青龙的身躯一模一样，元神肉身相融，毫无滞涩生疏之意。至于朱雀，已不需擎天相助，体内熊熊烈火燃烧，寂静的修为正一点点触发，仇恨，有时候便是最少的伤药。

　　在青龙回复的同时，黑煞便有所察觉，不觉大怒，“混账，本皇在这里，尔等宵小竟敢如此。”

　　不是因看到青龙等人的恢复，即便再有几个青龙，对黑煞也难以造成威胁，只是黑煞冥冥中感到，随着擎天石像的出现，这通天城上方有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在暗中聚积，空间节点变得极其不稳，好似随时能够爆开。

　　到此时，若还不明白，那黑煞也做不得一族之主。

　　“打的好盘算，真当本皇是摆设不成，想要重开通道，先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听令，全力进攻，踏平通天城！”

　　黑煞令下，所有异族士兵如发疯般向前冲杀，原本停歇的战场，刹那白热化，青龙等想要撤回通天城，可如今双方胶着在一起，根本就无法实现。

　　此时的石像，双目蓦然间开阖，化作两柄利剑直击黑煞，与之交战，只是青龙耳边回荡着擎天神念消散前最后话语，久久不散，“日后若见到你们嫂子，替我转告兰儿，今生吾悔，却亦不悔！”

　　青龙心中莫名的恐慌，不是对此战胜败的考量，胜固喜，败亦无憾，毕竟已近全力。然这种感觉在老四逝去时闪现于自己心头，如今却又一次出现，难道？！

　　老大，你说过只是身困异地，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其实以青龙心智，不难看透此中玄机，只不过下意识的自我逃避，不想面对罢了。

　　石像万丈身躯，如同凝练一般，瞬间恢复为常人大小，重聚肉身，出手间圆润如意，不似先前那般缺乏灵动。一方光华万丈，一方黑雾滔天，像是仙帝与魔皇临世，剑光璀璨，魔影重重。

　　异族大军数量本就占有绝对优势，如今尽皆如同失去理智，前进中丝毫不顾及自身伤亡，只求在最短时间内灭杀敌方。通天城方面仅余的百万兵卒，片刻间死伤已近三成，如此战况，令人心寒。

　　此时此刻，坐于大鼎之前的擎天，干瘪的嘴角露出惨笑，终究是难以赶上，若然兄弟们都已不在，我残留性命，打开界壁又如何？既如此，将此身付天下，又有何惜？！

　　时间尚差一丝，九转难以圆满，本座便以这一身血肉魂骨，催化完成炼和，凝丹成型，轰开这牢笼。

　　擎天枯槁的双手艰难相对，一阴一阳两种能量自其手中相互交融，氤氲之气浮现，身体左边黑似幽冥，如万古玄冰，右边金光璀璨，似赤阳当空，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共存于一体，本该相克抵消，却诡异的相互融合，所产生的波动不减反增。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能量潮在擎天身前回荡，如转盘般，扭曲时光、空间以及擎天肉身、元神，这期间的痛苦无法想象，那是将自己的血液生生流干，骨骼寸寸捏碎，元神撕裂分解，任何一项都不喾于这世间最残酷的刑法，然而擎天干枯的身影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起一丝波澜，直到最终化为如阴阳鱼相交的圆珠，未出一声。

　　在这黑白圆珠出现的刹那，这个密闭的好似被时间遗忘的灰色空间，剧烈震动起来，风雨雷电肆虐，万古来无法计数的灰色浓雾仿佛沸腾一般，辗转腾挪，化为漫天飞舞的兰花，姿态万千，花只为兰，色仅为灰，然而却极尽绚烂之能事，电闪雷鸣间，偏偏起舞，以风为舟，渡世彼岸，像是在送别一代皇者的逝去。

　　兰儿，你既喜兰，我就以这万古云兰为自己殉葬，就如你还在我身边。

　　别了，我的兄弟们！

　　别了，我的爱人！

　　渐渐地，漫天的兰花停止了起舞，当真如凋零般，一片一片兰叶飘零，消散，化为云雾归之于众，这场不为人知的短暂花舞，就此谢幕。

　　那颗圆珠，发出一声叹息，继而化作为幽光，没入面前三足两耳古朴大鼎之内，鼎身外滚滚热浪，有熊熊烈火燃烧，然而这火你只能感觉到它在那里灼烧，却看不到其行迹，但温度之高，却旷绝古今。

　　猛烈的虚火在风势助阵下，更增其威，原本缓缓转动的丹鼎，随着那颗黑白圆球的进入，在这熊熊火焰的煅烧下，急剧的旋转起来。那种极致的速度，别说肉眼，哪怕是大神通修者以神识观察，也只能看到一片扭曲的空间，无法探视其真正实质。

　　仅仅眨眼间，丹鼎已旋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其鼎身出现一道黑色的光晕，包围鼎身，清晰异常，随着光晕的出现，丹鼎的旋转速度以成倍的速度提升，比方才更加短暂的时间旋转完成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出现了第二道红色光晕，紧接着第三道、第四道……

　　一眼万年，一息轮回。

　　强烈的音爆声，直接冲破这处奇异空间，回荡于这座巨大的山石之中，继而冲出山体内部，第一次真正暴露于星空下，在这片广袤无尽的断魂滩上，宣示着一代英豪的逝去。

　　直到第九道白色光晕出现时，丹鼎瞬间停止转动，这种从超越世人理解的极致速度到霎那的静止，极动与极静的转换，产生的巨大惯力，使丹鼎直接冲破山体，悬浮在当空昊阳下。

　　鼎身之上，有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白九色光晕不停转换变化，映照天空共分九层，丹鼎九转，乾坤倾覆，绝世宝丹终于现世。

　　咔咔

　　咔咔

　　一道道裂纹于丹鼎之上蔓延，鼎内华光四射，摄人心魄。轰隆一声，丹鼎就此炸开，无数碎片激射四方，于落地前便堙灭无形，如此天地神物，不该沾染红尘。

　　随着丹鼎的碎裂，一颗龙眼大小的九色宝丹滴溜溜悬浮于云层之上，万丈光芒流转间，可与烈日争辉，丝毫不逊分毫。苍穹之上传来无数怒吼，似此天不能容忍九色宝丹的出现，必要将其毁灭。

　　原本朗朗晴空，凭空出现大量的金色雷海，带着无尽毁灭之力，雷劫化海，而且全是从未出现的大罗金雷，只一道，就足以令诸如青牛王类的王级修者望而却步，三道之上必定殒命，且不说若无足够天资，连引起天劫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遇到传说中的灭世之雷，如今整整一海的大罗金雷，可见此丹的逆天之处。

　　沉浸于漫天雷海内，九色宝丹光华大盛，阴阳二气流转，丹药化形，乃是极致宝药方有一丝蜕变的可能，然绝大多数亦难逃过天雷之劫。而如今丹药有灵，九色光芒闪耀，一会变为黑色大鱼畅游于金色雷海，一会越海而出，成展翅鹏鸟，翱翔于漫天雷光中，丝毫不受伤害，反而被其吸收雷劫之威，壮大己身。

　　奈何不得，苍穹好像受到了挑衅，无尽火雨将下，将之灼烧，这一次，宝丹回复圆球状，不在有多于动作，只是矗立于烈焰中，丹药表面渗透出一层淡蓝色的水膜，紧紧包裹着自身，不受火雨影响。

　　宝丹降世，不毁于劫，则其存世已呈天地认可，自此遨游世间，再不受任何制约。

　　通天城，与黑煞交战的擎天石像，感受到宝丹已成，仰天大笑，任由黑煞指尖射出的黑雾长矛穿过自己心口，却毫不躲闪，浓郁的黑雾急速腐蚀着石身，但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通天城上方，一只九彩鹏鸟翩然而至，划过浩大的战场，浑身散发的强横波动，足以令所有人为之心惊。随之飘然而来的则是天空中一朵又一朵祥云缭绕，波光无尽，取尽人世美好华光，任何景致在其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天空之中所展现的，如同一场从未在这天地间出现的绝美烟火，望之一眼，便会沉迷其中，不能自已，没有足够的修为，竟连欣赏这场极致烟火的资格都没有。

　　随着鹏鸟绚烂至极的翱翔，像是要遮掩无边战场的血腥与残酷，一切凶厉与丑恶的嘴脸，都将消融在这场旷世烟火中。

　　战场中，尚能够保持清醒的，除缩小了的石像外，唯有黑煞，然而此时的后者，面对石像之时，消去了目中的狠辣与桀骜，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敬佩，与身为强者的尊重。

　　以黑修为见识，也许一开始尚未发现端倪，但如今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只鹏鸟身上流转的阴阳二气，所透出的本源与眼前和自己交战的这座石像同出一体，甚至更为精粹，黑煞就已然明白这只鹏鸟状的宝丹究竟是如何成形。

　　鹏鸟盘旋于通天城上方，如真正有灵般，看向这广袤的断魂滩以及饱受战火洗礼的城池。冲天而起，化为一颗九色宝丹，于这空中悍然炸开，恐怖的威能毁天灭地。人若处于其中，直如浩瀚星空中的一叶扁舟，感慨沧海一粟，自身微藐的无力，随波逐流，最终化为灰烬，就此消散。

　　然而这种狂暴的能量没有丝毫外泄，全部轰入虚空之中，地面之上无法感受，恐怕也没有人有资格去承受，除非想要体验那种魂飞魄散的死亡。能量波动身处在另一方空间，连余波都没有露出丝毫，直接贯通此界壁障，开启通往外界的隧道。

　　宝丹过后，一片星璇状的通道开裂于通天城上方，无尽的罡风肆虐而出，力量之强，吹起下方断魂滩上大片的兵士，于黄沙漫漫中瞬间消失，再出现时，怕不知已身在何方。

　　久违的浓郁灵气自星璇中传来，那是神州的味道，回过神来的通天城兵卒欢呼雀跃，这是家的味道，援军终究还是到来了。星璇慢慢变大，要不了多久，神州方面就能够构建好传送之阵，两界通道即将重开。

　　黑煞看着即将消散的石像以及这世间对方所存留的最后一丝残念，复杂的开口，“值得么？”

　　“此战已然没有了进行下去的必要，我们的坚持，我们的守候没有白费，你说值得么？”

　　“战争没有结束，我黑煞进军神州的步伐，绝不会因你而止，待本尊回归，便是我族入主神洲之时，世上再无你擎天，谁又能阻本座脚步！”

　　通天城上空那片星璇状通道光芒大盛，隐约间可见大批人影正急速传送未来，擎天不急，黑煞也已不在乎，二人都没有过多关注。

　　此时的石像腰部以下已经消失，不断向上蔓延，擎天却不以为意，望着自己面前这个争斗了数万年的老对头，微微一笑，“黑煞，这天地牢笼，你我皆在其中，打生打死，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只是蝼蚁般的戏耍，即便你没有发觉，但本座不信你感受不到丝毫端倪。即便日后你入主神州，殊不知这牢笼还在，囚困其中，终究难得大道之光。更何况，神州自古多豪杰，身后之事自有后辈英杰料理，已不是我该操心之事，哈哈……”

　　黑煞静静地看着自己今生的绝世大敌，就此谢幕，目中复杂非凡，同时，第一批援军已到，落于通天城上方。为首者，依稀可见是名白衣女子，容貌无法看清，面部有团云气遮掩，然身材曼妙，气质仿若空谷幽兰，望之如下，令人神情澄澈，那娴雅静姝之态如落花漂于潺水，进退间好似春风吹过扶柳，冰清玉润，绝世独立。三千青丝迎风飘散，一双美目中尽是焦急之态，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还未落于城头，神识之力骤然展开，铺天盖地向四周辐射而散，不放过周遭每一寸空间。这神识的磅礴程度，比之擎天、黑煞尚稍逊半筹，却超出其余人太多太多。

　　只消刹那，便已发现只剩下头颅的擎天与黑煞，二人在两军阵前相对而立，那股即将消失的感觉，即便隔着很远也清晰可辨，女子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恨世事弄人。

　　擎天猛然间转过头颅，看见这白衣女子的刹那，神情出现片刻的空白，“来了，兰儿最终……”这段时间，黑煞完全可以顺手灭去已经无战力可言的对手，然而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动手。

　　片刻后，对着那绝代风华的女子，露出灿烂的笑容，如同孩童般哈哈大笑，“经年离别不知归期，今朝魂断尚能再见卿一面，足矣！足矣！”

　　笑着笑着，余光瞥见女子身后站立之人，正微笑看着自己，这人的面容擎天很是陌生，那股气息也从没有见过，只是那道目光，那其中所蕴含的，却是自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过往。擎天神情不露丝毫异常，目光一挑而过，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那白衣女子，嘴唇微动，“等我——回来！”

　　大哥

　　大帅

　　看着石像头颅消散于空中，通天城所有尚在的战士，纷纷单膝跪地，虎目蕴泪，一代战神，就此陨落。

　　战神不朽，丰功泽世，浩然正气，万古长存！

　　天降红霜，昭示着一代人杰的失去，天若有泪，方当此时而决。

　　送——战——神——

　　白衣女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的逝去，仅是些许的误会，自己赌气般的任性，两个相爱的人天各一方，难以相见，再回首时，却是阴阳相隔。

　　女子满目尽是凄然，却狠狠咬着发紫的朱唇，不言一语，脑海中只有四字不停回荡，等我回来。是的，兰儿不信，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这世间会有什么力量能让你陨灭，肉身溃散又如何，魂飞魄散又如何，你说过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你从来都没有欺骗过兰儿，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不要你做这天下的救世主，你只是我的盖世英雄。

　　女子好似回魂一般，双目重焕神采，似下定了绝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哪怕千年、万年、海枯、石烂、星河倒转、日月无光，只要你一天不来，我就在这里，在你战斗过的地方，永远等下去，永远！

　　黑煞大军已逐渐远去，此次大战，异族虽人数众多，但亦伤亡惨重，现今需休养生息，故而在擎天逝去后便下令撤军。此战，最终真正磨灭了擎天这个大敌，黑煞心中却没有应有的愉悦，心中沉沉的像是压了块巨石，憋闷非常，一些若有若无的虚幻在自己心头缭绕，不能确定却又无法抹去，只能待自己伤好后慢慢验证。

　　黑煞回头最后望向通天城，看向城头的那名女子，不禁一叹，擎天陨灭之际，对自己近乎恳求的一句话，“照顾她，帮我！人间有道，天上有刀，小心！”

　　自己至今不能明白，自己作为神州之大敌，为何份属敌对，擎天却要拜托自己？人间有道，天上有刀又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明白的却是自己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应允了下来，真是匪夷所思，难道是因为本体离开太久致使自己心中遗有瑕疵？

　　黑煞摇摇头，不在多想，只是看向那女子之时，却无奈一叹，擎天之死，乃元神寂灭，不复有轮回之机，就此湮灭世间，成为绝响，这一点自己不可能看错。至于回来云云，怕只恐那女子有求死之念，故而所给予的一点虚幻的希望。只怕那女子心中也甚了然，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迎候那万一的希望。

　　人，最怕的就是失去了希望。

　　正如漆黑的夜空中，划破天际的焰火，人们所欣赏的或许不只是其绚烂多姿的色彩，更多的是在那一片漆黑中对光明的向往与憧憬，希望不灭！

　　随着黑煞的离去，缥缈轻灵的歌声时断时续，自通天城传来，回荡整片断魂滩，久久不散。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

　　花心定有何人捻，皎皎轻云可蔽月

　　温柔几许缘何散，飘飘回风断流雪

　　绝色千秋眼中波，别时容易见时难

　　当年对月与君酌，回首九幽别黄泉

　　愿得郎心常笑看，孑孑孤身话凄凉

　　不悔此生种深情，长恨鸳侣唯梦中

　　为保佳人免凄苦，决然断情狠心离

　　将军百战卧沙场，春闺再无梦里人

　　看破万载仁义名，但使雄风贯长虹

　　征夫万万无人还，阴冥路上断奈何

　　此身只付干戈毁，宁为玉碎清筱去

　　自恐多情损心神，血鏖念念误倾城

　　身如磐石天地志，誓守断魂盼君归

　　却不论

　　君可知道相思苦，怎忍抛奴去

　　星海倒转时光寂，宁负苍天不负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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