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归凡
咚咚咚咚～
村头传来阵阵敲鼓声，时急时缓，妇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娃子们也不再训练，都向村头赶去，鼓声传来的信息是有人受伤，但没有出现死亡的情况。村里有药师，只要不是过于严重的伤，都不是大碍。
随着狩猎队伍缓缓进村，众人也了解到了具体情况。这次狩猎战果颇丰，正好赶上了牛鹿的迁徙期，加上猎头正确指挥，共猎获牛鹿56头，毕羊18只，山猫2只，还有一只裂地虎，算得上是大丰收。只不过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黑蝎部的偷袭，经过一番激战，对方虽然人多，但村里猎手们经过修炼，体质有了明显的进步，激战中各有受伤。村里有4人伤情较重，其中三人是皮外伤，擦些药膏将养段时间当无大碍，只不过石磊的父亲被对方毒蝎所咬，至今昏迷不醒，黝黑的面容透着紫红，一道道黑线游走全身，慢慢汇聚于头顶，即便在昏迷中，浑身仍然无意识的抽搐，其痛苦可见一斑。
“爹，爹你怎么了？”石磊见到自己父亲的样子，难以自持，放声大哭，不住的轻摇呼唤着自己的父亲。
“磊娃子，是叔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父亲，反而让他为我成了这样。”猎头十分痛苦，双方激战之际，为了尽可能减少伤亡，猎头决定快速解决对方领头之人，以达到震慑效果。可没想到两人接触之下，猎头发现对方竟然也是开窍之人，隐隐和自己相当，都是开了八窍，且对方修炼的不知什么功法，交战中不时释放出屡屡黑烟，令人感到呼吸不畅，产生相当大的干扰。
狭路相逢勇者胜，猎头凭借陌刀之锋锐，强提一口气，奋起精神与之大战，平日里隐隐松动的第九穴窍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强行突破，在黑蝎部头领不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手起刀落，斩下了对方的人头。
首领既死，其余人皆成溃败之势，不足为虑。事后收拾队伍，还发现黑蝎部落下的一只裂地虎，也算意外之喜，但集合伤员准备上路之时，竟从那黑蝎部头领的头颅之中钻出一只硕大的斑斓毒蝎，直奔猎头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幸得石磊父亲发现及时，将猎头撞开，自己却再无幸免，被蝎子咬到。众人加快行程，迅速向村子赶来，希望村里的药师能够有办法。
“太迟了”，药师仔细检查了石磊父亲的身体，无奈摇了摇头。“毒已攻心，回天乏术”。
啊
石磊悲吼，无法控制心中伤痛，月前出猎时还对自己鼓励的父亲，仅仅数日，就要天人相隔，年仅十四岁的他，无法承受这种丧父的哀伤。“大牛，你怎么能这样，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呜呜……”一位妇人趴在石磊旁边，嚎啕大哭，众人也都心情悲伤，不知如何劝慰。
“黑蝎部，你们这些杂碎，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石磊向着村外冲去。猎头一把将之抓住，虎目含泪，紧紧地抱住石磊，深怕他冲动之下干出傻事，看着自己昏迷的父亲，石磊眼神中满是无助，在猎头怀中嚎啕大哭。
“磊哥，石叔的病爷爷可以治么？”稚嫩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畔，易凡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看到如此场景，难得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大家都很清楚易凡的爷爷是谁，那是村中的神——大祭，往日里大都药师给人看病治伤，更兼村里基本上是些伤筋动骨的外硬伤和常见毒虫的叮咬，加之村里人皆修习功法，不论能否有成，筋骨强劲恢复力大有提升这是事实，故而用些草药，恢复也是七七八八的事。像这种剧毒物的伤，又拖延如此之久，药师亦是回天乏术。
大祭大祭
石磊无意识的喃喃，好似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挣开猎头怀抱，背起父亲就跑向大祭那里，众人慌忙跟上。
还未到石屋前，大祭苍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石磊赶忙将父亲放在地下，扑通跪了下去，满目泪水，已经哽咽的不能说话，只是不住的磕头。
好孩子，起来吧。
大祭轻轻地托起跪地的石磊，仔细检查了其父伤势，眉头紧皱。
“这是蛊毒，噬人魂魄，拖到如今恐怕……”
“爷爷，你救救石叔叔，他看着好疼”，小不点满眼希冀。
大祭低头沉思，眼角划过一丝心痛，“区区劣蛊，本还不在老夫眼中，只是现今蛊已伤魂，老夫尚有三十载寿元，即便换回些许法力，也只是救活一尊肉身，神魂之伤，非我现在可医，从今以后只是具活死人，生不如死。”
大祭之言，令众人心中伤痛，如此环境，成为活死人，那还不如死了痛快。听得大祭还有三十年寿元，大家从心底里松了口气，近些年看到大祭面容日益苍老，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担心，真怕有一天他老人家驾鹤西去，现如今倒是彻底放下心来。三十年，对这些在恶劣环境中挣扎的人来说，已经很长了，再说人正常寿命不也就五六十年么。
只有石磊的母亲控制不住心中的悲苦，伏在自己丈夫的身上哭泣不止。猎头心中难受，虎目蕴泪，要不是对方，现在躺在那里的人就是自己了，满腔的愧疚无以言表，同时心中一股闷气直冲大脑，那是对黑蝎部强烈到极致的杀意，不发泄，便疯魔。
噗～
石磊父亲昏迷中喷出一口血液，脸部黑气快要凝聚成片。
“爷爷，爷爷，你想想办法吧”，看着地上不住抽搐的石叔，小不点心中忍不住的难受，从小在爷爷与村里人的疼爱与宠溺下长大，哪里见过如此残酷的一面。毕竟才三岁，大祭刚才的话语也听不明白，只是不想见到对自己好的长辈如此痛苦，死去也就代表着永远离开了自己，再也不能陪自己玩耍。
“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只是……”
大祭尚未说完，石磊便嘭嘭嘭的开始磕头，心酸的面容让人难以直视。
“小凡，要救你石叔叔，只能以你心头精血，方能化解蛊蝎之毒，恢复对神魂造成的损伤。可是你本就为凡体，如今神力在身，只因出生之时爷爷给你了一些宝贵的东西，那些东西可遇不可求，这三年来已逐渐被你吸收，只有心头精血中方蕴有一丝神能。然这是根基，一旦取你精血，会有不可估量的伤害，或许以后要经过无法想象的努力才能恢复，也或许永远也恢复不了。小凡，如今你还小，根本不懂这些利害关系，爷爷实在不忍你受到这种伤害，所以才无能救治。”
大祭看着满目天真的小凡，他的心里也充满矛盾。一边是自己视作亲孙的易凡，另一边是自己到这个世界便栖身的村落，这些年也付出了真实的情感，实是难以抉择。
石磊眼见父亲快要不行，救父亲付出的代价是阿公的寿命和小凡的精血，虽然听不懂全部，但是也明白这是相当重要的东西，自己不能再求。心里的压抑如同魔鬼般疯长，双目充血，只觉天昏地暗，竟昏了过去。
“爷爷，你说的那些小凡听不懂，是以后我举不动大石头，跑不了那么快么？！这些都没事，我只是不想让磊哥难受，想让石叔能够继续陪着我玩，带着我去掏鸟窝，其他的都没什么。爷爷，你救救石叔吧。”
诶～
大祭重重的叹了口气，望着童真的易凡，又看看地上在鬼门关边缘徘徊的石开山和昏迷不醒的石磊，转身回到了石屋。“把他抬进来吧，小凡也来，其余人干你们该干的。”透过石门，缓缓的传来大祭的声音。
屋内的大祭，目中复杂，“老夫当年为你取名为凡，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顺遂，平凡度过。然这些年我已真正将你当成子嗣后人，又有哪一个长者不希望自己的子孙成龙成凤？但若要真正成长，除了保持有这份赤子纯真之心，更要经历无穷磨难方能破茧成蝶，真正的强者，不假外物，人体自身就有无穷宝藏，哪怕凡体又如何，若你能挺过，爷爷助你一飞冲天，若是你就此平庸，那么爷爷保你一世平安，亦非坏事。”
将重伤的石开山抬进石屋内，所有人都聚在屋外，不舍离去。刚刚转醒的石磊，见到父亲有救，从心底感激阿公和平日里淘气的小不点。继而转头看向正望着自己的猎头，两道阴郁的目光交汇在空中，充满了怒火。
屋内，大祭将重伤的石开山放在床榻之上，易凡小小的身子坐在旁边，眼里全是担心。
小凡，我们开始。
大祭右手化掌，轻贴于石开山胸口，时间仿佛凝聚于这一刻，就此不动，缓缓地，自其右掌处，隐隐有紫光透出，初时尚不明显，不一会整个人紫光大盛，不可见其形貌。
敕
大祭急喝，周身紫光急速收缩，全部凝聚于右手，而石磊父亲全身黑气在这紫光之下，像是遇到了天敌般，不住跳蹿，最后汇聚于胸口处，成为一只黑气缭绕的毒蝎，看似实质，又像是虚幻，难以分清。这黑蝎在紫光的照耀下，极为不安，却又深藏在体内，一时难以去除，此时此刻，床上的石开山抽搐之状更为猛烈，周身毛孔内不断渗出丝雾状黑血。
说时迟那时快，大祭左手食指急速朝易凡点出，只听波的一声，好似水滴落下，易凡身子后仰，软踏踏倒下，昏迷不醒，在其身前却有滴鲜血飘出，快速融入石开山胸口，直接落于那黑气所化的毒蝎身上。这一下，当真是寒冰遇烈火，那黑蝎发出凄厉的嘶吼声，在易凡精血下，被大祭满是紫芒的右掌瞬间吸出，化为一团没有形状的黑雾。在黑蝎被吸出的瞬间，石磊的父亲，那被蛊毒折磨多日的面容立时便舒缓开来，身体也不在抽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肉色，，沉沉睡去，显然已无大碍。
大祭看着手掌中的那团黑雾，流露出一丝惊讶。这本是剧毒之物，却在易凡那滴精血的作用下，渐渐成为了一种近乎于透明的青色液体。以大祭的见识，只一眼，便知道这正是黑蝎蛊毒的克星。
在易凡体内精血被取出的瞬间，大山里正拖着一只灵云豹大快朵颐的那只杂色土狗，像是有所感应，猛地抬起头颅，双目充血，暴怒异常，像是自己的亲人受到了伤害。吐出口中豹肉，一声咆哮，风驰电掣般向村内狂奔。
石屋内，大祭抱起易凡小小的身子，看着其苍白的脸色，满目心疼，想要将之放到石床运功帮其调理，石门却被人撞开，外界的狂风一下灌入屋内，将大片的物件吹得东倒西歪。
土狗瞪着猩红的双目，望着大祭怀中的易凡，看着对方昏迷不醒，气息明显虚弱了太多太多，瞬间就扑向大祭。
“小白，别闹。”知道对方这是误会自己，以为伤害到了易凡，才发起的攻击，大手一挥，跃起在半空的小白如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只是那双血目却越发暴力，隐隐还有一丝担心。
大祭不以为意，知道这土狗样貌虽然难看，但绝对为洪荒异种，身具绝大能量，端的神奇。
这十年寿元，换来些许修为，尚还有点余留，正好，助小凡恢复。袖袍轻捻，将小白扫过一边，开始给易凡运功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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