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涌动
林廷祯展开轻功，在云剑峰周围转了几圈，入目的都是积雪。
他又往外围探寻，并无丝毫发现。
林廷祯正往回走时，却听身后有人沉声道：“小子，此处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若想活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罢，那人也不待林廷祯回话，顷刻间，消失于雪峰之中。
林廷祯只见到一抹灰白色的袍角一闪而没。
他恍惚觉得那人略有些熟悉，愣怔片刻，才拔腿去追。
山峰林立，他站在其中，却找不到那人的痕迹。
巍峨的天暮山下，林廷祯自觉渺如沧海一粟，一时有些茫然若失，只觉天地之大，他竟不知何去何从！
短短一年，父母失联，天宇阁易主，他找不见了爹娘，更失了家园，不知往何处安身！
心不安，则身不安。
方才那人是谁？林廷祯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却化作一声苦笑，他慢慢走出，打算去寻沈愈。
沈愈站在天暮山西南的玉女峰上往下看，只见白茫茫一片，不见丝毫有异的地方。
怪不得天魔宫隐在天暮山数百年，都没被人发现。他们若不想出来，外人当真是难寻其迹。
他微微眯起凤眸，向远处高耸的云剑峰眺望。
那里便是曾经的天魔宫旧址所在之地。
只是不知，地宫是不是亦在那里。
不期然的，他的脑海中现出凤天卓的面容来。
说来也是神奇，初时他对无回谷底那人只是一个粗略的印象，他见到那人面容时，他已然长逝于凌雨薇怀中，与他来说，那人仅仅是凌雨薇的师父。
然而，现下想来，那人的面容却在他脑中愈加清晰。
甚至，连那人的一举一动都渐渐被他从脑海中勾勒出来。
此时，望着眼前的雪域，那人的身影更是似在眼前。
严格说来，因着父亲的故乡是天暮山，那么，此地也算是他的故乡了吧！
这莽莽雪山之中，只怕遍地都有父亲的足迹。
他也希望沿着父亲的脚踪亦将天暮山走一遍。
去感受父亲的喜怒，感受属于他的时代的风采，感受这姑且称之为故乡的洁白雪域。
父亲！
他心里默默念着。
我来了！
只是，他的到来晚了二十几年，父亲的过往都已深深掩埋在这皑皑白雪之中了。
他不曾见过他的生面，亦只有在他死后来到他曾生活过的地方走一走，以此祭奠。
沈愈一想到那日，无回谷内，凤天卓一身是血，却面带笑容地仰躺在凌雨薇怀中的惨状，心便疼痛如绞。
他死在心爱之人手中，也许是心甘情愿，得偿所愿的，然而却最是令生者疼痛。
沈愈捂住心口，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时觉得双目酸涩难忍，这白雪刺地人眼睛生疼，他伸手一抹，原是落了几颗泪珠出来。
他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
父亲的仇，他是无奈何了！
此事万不能给阿薇知晓，她的伤也该好了吧！
他脑中胡乱想了一阵，正想下山，再到别处走走，却见不远处有一道人影。
他以为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看时，确是有一白衣人，站在对面的一道雪崖上看他。
那人白衣白发，站在雪崖之上，似乎与白雪融为一体，看不清他五官，沈愈在天暮山转悠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见了一个活人，哪里肯放过？
他疾步往对面去，对面那人顿了一下，忽地一闪身，向着云剑峰的方向远去了。
沈愈紧跟着追去，那人不疾不徐，始终与他相距数丈之远。
残肢门。
月笼寒烟。
凌雨薇跟随吴秋儿等人进了残肢门。
吴秋儿道声“失陪”，让怜香带她先去客房休息。
天罡地煞带回了吴秋儿，先去向门主复命去了。
残肢门门主吴不残一直在偏厅等着女儿归来。
外间沁凉的雪后的气息随着吴秋儿的推门而入往厅里涌了进来。
“回来了！”
门主吴不残背着手仰头看着墙上的字画。
“是，见过父亲。”
“听说，你带回来一个人？”
吴秋儿心头一动，暗忖父亲知道的好快，转念一想，定是天罡地煞先报给了父亲知晓。
她低低“嗯”了一声，只听她爹道：“你好生糊涂！那女子被四方幽魂追杀，你还敢带她回来？我们与玉矶城联姻在即，切不可再生事端！”
吴秋儿一听“联姻”二字，顿时气闷起来。
“爹，女儿嫁过去又能如何？我与东方予并无感情，”她有些难过，声音愈发低下去，“听说他已有了数房小妾。”
“你也说了，小妾而已！到时候惹你不痛快了，随意打杀了也无妨！”
吴秋儿听她爹轻描淡写地说着打杀人的话，知道再纠结着争辩下去亦是无益。
静默片刻，吴不残走过来，拍了拍吴秋儿的肩膀。
“秋儿，爹知道你不想嫁给东方予，那个不学无术的混蛋又怎么配得上我的女儿？然而，爹现如今独木难支啊！方亦鸣那里步步紧逼，爹只能找同盟，东方明也是个老狐狸，到现在他的态度也不太明确，你嫁过去替爹做成一件事，日后你即便是想杀了东方予都随你的便！”
吴秋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美目，“爹，你这是何意？”
吴不残冷然道：“便是你听到的意思。”
吴秋儿嘴唇微颤，“爹……让女儿做什么事？”
“拿到玉矶城的地下线路图，爹有大用！”
吴秋儿还待再问，吴不残已然略有疲惫地道：“天色已晚，你且回去休息罢！那个女子，你问明白她的身份，若是无用，便将她杀了罢！残肢门，容不得一丁点儿的意外发生。”
吴秋儿颤声应道：“是。”
转身欲走时，她又回头问道：“爹，我娘她……”
“你娘的事你不必忧心，只要她安分守已，爹不会动她！”
吴秋儿这才走出偏厅，直到站在自己的卧房门前，她才长长吐了口气。
推门进去，屋里怜香早已点上灯，收拾停当。
她失魂落魄地坐倒在软榻上，双手捂住了脸。
怜香看着她双肩微微颤动，再听着她呜呜咽咽的低泣声，不由得亦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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