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栀这一逃,我也好编了个刺客的理由,毕竟这被摔坏的桌子茶具总得有人承担,反正这些个凡人也查不到她那里去。
奈何领头的将军是个直性子,不知如何看出我是受了惊吓,硬要找来太医给我瞧瞧,半夜也将那北离沧给引了过来。
太医作势在我手上把脉,我还未准备好,他已经又将手抽了回去。
我也算是瞧出来了。
请太医是假,让北离沧过来探望才是真。
许是我这几日闭门不见,连北离沧也奈何不得,他们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但摸着良心说话,我不过是回了一趟玄灵山,顺便去红枫捎了一口酒解解馋,谁想这一喝就忘了时间,竟也能让他们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真是奇事。
我想着这又是仙和人的区别。
“这几日住得可还习惯?”北离沧已经遣退了所有人。
我点头,故作哀怨道,“不过是来了几天,却引来这么多阿猫阿狗,若非不习惯,怎还能活到现在?”
他掩嘴轻咳,却难掩歉意,“这件事,是我安排不妥,欠缺考虑。”
我觉着他态度还算恳切,琢磨着要不要就此作罢,却听他忽然说道,“不过小柯,你就来了几天,却能惹上这么多祸端,也是本事。这些年在外头,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
本帝姬惹祸自然是有人帮忙擦屁股。再者,其它神仙也惹不过我,碰上我的小神小仙,只能找着地儿躲。
但这些话不能说,显得太高调,便道,“也不是我想惹祸,是那祸事太粘人,它惹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他被我说的无奈又好笑,“那以后你便在这宫中住下,也不怕你再惹祸。”
喝进去的水差点喷出来,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北离沧,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啊,”他从袖子里拿出手帕,本要帮我擦拭水珠,我惊慌地避开,“君上,这话可不能随意说。宫中人都将我视为妖女,再待下去,我不成妖也要成魂儿了。”
话落便听到一声低低的笑。
我抬眸看过去,见祁渊隐身坐在案几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不由郁闷。
北离沧道:“莫非你还在怪我?你若是不满意,我就去将他们都抓来,任你处置,直到你满意为止,如何?”
明明是好话,我却听得一身疙瘩外加幽冷,“君上,不必这么麻烦。我本就和皇宫相生相克,怪不得别人。你且让我出宫去,一切便可迎刃而解,这也算不得什么烦恼。”
北离沧寞寞看着我,“你还是要离开?”
“我……”瞄了祁渊一眼,我叹道,“君上,我还是得回家的啊。”
一时安静,我小心翼翼抬头,正对上他忧伤的眸子,却也不得久,他转眸就恢复了平静,“上次我骗了你,这把伏音琴,不是阿罂的。”
我听得一愣,不明所以。但面容还算镇定,“我曾听音半痴说过,这把琴世人无从探其所源,君上记错了也不足为奇。”
北离沧摇头轻叹,“那是因为,我是它的主子。”
“……”难怪连音半痴也不愿透露这把木琴的来源。
“我倒是听说,公主有过一把木琴,也叫伏音琴……”这个猜测,不算露馅吧?
然北离沧早已经看出了我的心中所想,一句“我知道你在找它”让我住了嘴。一会又听他道,“名字相同罢,也不过是留个念想。”
我悄悄看一眼祁渊,他也看我,之后却又低头看书。我默默瞪他,对北离沧道,“既然是作为念想,君上又为何将其置于人海之中?”
对此他并不作答,只问,“小柯若是喜欢,我把它送你就是。”
“这可使不得。”且别说这把琴于我无用,就算带回去,不日也会被我遗忘,丢在山洞之中不久便要荒废,委实不妥。
这么一想,蓦然觉得空气肃冷几分,我偷偷瞟了某人一眼,眉目间明明平静得很。
“怎么了?”北离沧顺着我的目光也看着那处,祁渊悠悠抬眸,盯得我一身哆嗦。
可惜北离沧他看不见,只是苦了我。
“君上,您将它留在这,我是万万承受不起的,还请君上收回收回臣命。”说完便要去将木琴拿来,然北离沧扯了我的袖口,由是一声叹息:“你也不问,我为何将其就留在你这里?”
“……为何?”
他说,“因为你长得和她很像。”
这便让我说不出来话了。
北离沧没留多久,我还在想他方才说的话。
“该回神了,惹祸精。”祁渊在我额前弹了一指,我吃痛皱眉,哀怨地看着他,“我惹祸?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女人?”
祁渊却道,“你性子浮躁,让她帮你去去也不算坏事。”
他这语气,和当年昆宗说让我去浮去燥的话有得比拟。
我气得瞪他,“敢情她惹我还算有理了?”
他无奈垂首,“天君已经将她禁足,在你未回仙山之前不得离开天宫。”
我嗯道,“这是她活该。”说完又是一愣,“这么快?”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悠悠道,“方才她私自下凡,已经被天兵带回去,罪责翻倍。”
“……”我便想着,天君是真真不给南栀面子,竟动用最低阶级的天兵来捉拿她。再怎么说南栀也是太子侧妃,他儿子的媳妇他的儿媳妇。
果然,天界还是太无情,天族太子的妃子不好当。我又深深觉得那太子妃的头衔就是给我挖的一个坑。
太子祁渊,嫁不得嫁不得。
“阿柯且可放心,你和她不一样。”祁渊突然说道。
我抬头看他,那双清明的眸,太狡猾,只能干扯着笑,装傻充愣。
“阿柯还不觉得满意?”许是见我不说话,祁渊便自顾自道,“看来还是打轻了。”
听他这语气,倒像是我若点头,他就会帮我再惩治南栀,事实上我还是点头了。
祁渊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漫不经心地说,“阿柯不满意,那我回去便撤去她的侧妃头衔,如何?”
这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但不乏幸灾乐祸,“你们都是百年夫妻了,还能说撤就撤?”
“有名无实,撤了又有何妨?”他回答得坦荡,倒像是故意在告知我这个事实般。
我努了努嘴,不再说话。
一会,他又道,“陷害未来太子妃,倒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我若无其事地跟着点头,下一瞬便愣住,“你的意思是,拿我当借口让你休了她?”
他理所当然地看着我,“有何不可?”
“当然不可。”我心里委屈得紧,“那样我岂不是成了罪人?我阿爹阿母养我这么大不容易,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还未入天宫就把人家侧妃气走,非得气死不可。”
祁渊默默点头,“阿柯也是个明白人。”
我:“……”
我觉得他就是来找茬的,只因我赖在这皇宫,不去他那仙人居,他便夜夜来烦,见不得我好过。
“阿柯,你可还记得,你是有夫君的人?”祁渊忽而道。
语气平静,我却听着发冷。
我没回话,他站起来往我这里走,“阿柯不承认没关系。但我已经是你的人,你想撇开我另寻他人,便是要得罪我,得罪了我,便是与整个天族为敌。”
“……”这些虚有的罪名叫我莫名发慌,“我,我何时另寻他人了?”
他似是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阿柯记住就好。”
我:“……”为何他一句就能让我说不出话来?
他凝望着我,一字一句道:“阿柯,我的心眼小,眼里一样容不得沙子。这次,可又记住了?”
这又是何意?
可我也不能问,怕他又端出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加上,还得有苦说不出,便用力点了点头。
他听完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我一度无言,郁闷了半天没有反应。再看祁渊,他心情就很好,端着桌上的清茶抿了几口,又倒了一杯。
事后,我突然想起南栀那张脸,拉着祁渊的袖子问,“南栀脸上的伤,哪来的?”
祁渊道,“你不是喜欢扇人耳刮子吗?”
这话是没错,可……
“你,能下得去手?”南栀毕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胚子,搁我这我也不轻易下手,何况他还是个男子。
祁渊似是叹息,手指抵了抵我的额头,“不用你动手,还不乐意了?”
“……”说起来他也是为了我,我本该高兴才是,可一想到祁渊动手那一幕,总能叫我生出一身疙瘩。
祁渊拂灭蜡烛。
这次我乖乖爬进被窝,尽量往里面靠。祁渊却像是摸准了我的意图,我挪一分,他便靠近一分,最后没地儿挪了,只好侧着身子背对他,他也直接翻过来搂住我,愣是叫我动弹不得。
夜间宁静,忽听到他说了一句,“不过她下手是真狠,自己的脸也不懂得疼惜。”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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