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伤心
屋里的两个男人沉默了好半天,沈雷军才慢慢开了口:
“这事我也是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沈默会不是我的儿子。他小时候很听话,也很倔,只要是他想做事,不管多难,他都没有退缩过。这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像我,我要是有他那股子劲儿,也不会混成了这个样子了。”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会儿,吸了一口烟,像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半晌他才又开口道:
“在农村里谁家要是有点事儿,都能被人说了半年。沈默虽然五观不太像我,可脸的轮廓还挺像,猛一看也没有那么突兀,所以这么多年来,村里一点闲言闲语都没有传出来,我自然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沈默跟我长得一点都不像的话,那村里早就炸了锅了,我也不会这么平静的过了这么多年。”说完,他又吸了一口烟,声音都不平稳了。
“要不是那天我回来的早,也不会在窗户下听到我丈母娘跟我媳妇的谈话,我是从那个时候才知道沈默不是我的孩子的。这段时间来,我也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担心有人会来找沈默,把他要回去。我这一辈子是没什么出息,可有沈默这个儿子,我挺知足的。这孩子好啊。”说完,他终究没有忍住,眼眶一下就红了。
一直听着他说话的景耀光看着窗户,那纸糊的窗户映着他的影子。他听着这个男人说的话,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这是他的儿子,这应该是他的儿子,他本来应该长在他身边。由他看着那小子从一个小不点儿,慢慢长成大小伙子,再成家立业。可因为他们这一切都没有了,他跟他爱人,这二十多年来都活在痛苦中。
自从生了那个孩子之后,在得知孩子不在了,她爱人以泪洗面,哭坏了身子。再加上接生的时候感染,来到医院后,就被切了子宫,再也怀不了孕了。这中间的波折,又是哪个人能体会的,他们凭着一时的私心,却害得他这一家子不得安宁。他的妹妹直到现在也没有成家,为什么?
现在,他听着这个人在他耳边说着这些家常,可知他有多难受。
“兄弟,这事我们做的不地道,太缺德,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道歉。”沈雷军心里也难受,不光因为他家那个自私的女人,也因为沈默。
“你叫我一声兄弟,我从心里不想答应。别的话我也不想说,你就告诉我,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儿,我只想知道这个。”景耀光不想再听他的忏悔,他就想知道他儿子在哪儿。
“在部队里,二三团,一营营长。”
景耀光听到这个回答,他心里突然涌出来的酸楚,让他鼻子一酸,眼泪就这么在眼眶里打转,果真是他的儿子。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兄弟,别怪我们,那个时候,家里缺吃少喝的,只有当兵这一个出路了,也幸好这孩子争气。”这也是沈雷军觉得自豪的地方。
“这事就到这儿吧,我不想再说什么,你们也别怪我心狠,这么多年来,我们家为了这个孩子,受了多少罪,你们不知道。他奶奶到临终也念叨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你们养了这么大,我也挺感激,可你们不该做这样的事。”景耀光的声音越发的沙哑,差点发不声来。
沈默越优秀,就越让他心疼,这种滋味如同烈火一样烧灼着他的内心,让他在这里一分钟也呆不下去。
外面,赵母的哭骂声,让他的怒火升到了顶点,他一脚踢开了门,看着那一对母女道:
“如果你们再这么闹下去的话,我会让公安来彻底调查这件事。”
公安,对于一个农村妇女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赵母一听这话,立马就蔫儿了,她不甘心的道:
“就算公安来了,也不能拿我怎么着。再怎么说我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不然别说孩子了,那个女人的命也得丢了。”
景耀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锐利的眼光看向她问:
“怎么,还要我给你发个奖章吗?”
这个人的气势跟景梅一点也不一样,赵会梅一把拉住了赵母喊道:
“你别说了。”
“我怎么不能说,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赵母不甘心的吼。
“什么事实,事实就是你骗人家说孩子死了,现在,人家找上来了,咱们能得到好处就行,你真把人逼急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能落得什么好啊。”赵会梅在赵母的耳边低语,她是听出景耀光是什么意思了。看样子,他并不想再追究什么责任了,他们只想找回儿子,那对于她来说就是好事了,她要钱,他们要人。
赵母听完后,看了一眼赵会梅,点了一下头。她想起门外面停的那辆车了,一看这一家子就是有钱人,只要钱到手就行。
景梅冷眼看着这一切,本来她还以为,这女人舍不得沈默是因为感情,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感情。没想到,这女人是为了钱。
“哥,咱们走吧。”这样的人,不值得她再浪费下去了。
“这事,先这样,等我找到那个孩子,我再回来给你们详谈。”景耀光说完,扭头便往外走。
赵会梅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沈雷军的脸色给吓得闭上了嘴。她是真的没有见过沈雷军这样的脸色,她担心如果她说出一个字来,这人能立马拿刀砍了她。
景梅看了一眼这些人,嘴角微勾了一下,跟在景耀光的身后走出了村长家。一出门就看到他哥,头抵在了车门上,笔直的身躯弯了下来。
她抿了抿嘴,眼睛又红了,她哑着声音喊道:
“哥。”
“没事,我就是高兴,有点反不过劲儿来。”景耀光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站直了身体,拉开了车门。
景梅走到车的另一边,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哥不平静的脸道:
“哥,要去二三团吗?”
“嗯,立马去。”
“我来开车吧,你都开了那么长时间了,身体会受不了的。”
“不用,我精神很好,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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