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个人是一个书呆子

　　牛更生自从生病以后，对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不顾，每月拿回可怜的生活费回来，一个月也与他照不了几回面。金花想着丈夫因为身体原因，重体力工作也不能做，就随着他去了，她想着只要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就行。

　　没钱就没钱吧，可是到了两个小孩马上要考大学的节骨眼上，让她省不了这个心，牛更生可有些时间没有回来了，上次回来还是放假的时候，说是厂子里的员工大多回去弄农忙了。他就趁着空闲的时候回了趟家，过了一晚上，早晨连早饭也没有吃，就往厂子里赶，说厂里人员少，那些鸡总不能不吃不喝，他要回去帮衬着点，搜罗了几件干净衣服就走了。金花倒也没有说什么，想着丈夫一心为工作，也是好事，这年头有本事的都出去打工了，他牛更生又落下了残疾，现在能在乡里找到一份工作也是不容易，就由着他去吧。

　　牛更生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一条红色的丝巾，说是厂里面有一个技术员从老家带来的，他也买了一条，可不便宜，他是看着城里的女子都有丝巾围着，他说：“我老婆也不能少，想着你围着也特别的好看。”

　　谁说不是呢？金花是村里有名的美人胚子，当年也是出落的水灵，这村上的男人看着金花，都虎视眈眈的，恨不得咬上一口。当年往金花门上提亲的那可是村上的一大奇观，但凡家里有个儿子的都想娶这牛头山上最最漂亮的女人。

　　那时候的金花眼睛里哪里有这村上的土老冒们，据说当年村上插队了几个上海的知青，这金花看上了其中的一个叫张长省的。这张长高官的白白净净，说起话来也是文诌诌的，戴着一幅眼镜，远比村上的那些小伙子看的舒坦，因此也有很多的牛头山上的小姐妹们看上了他，都一个个献着殷勤，有的直接晚上跑到了张长省的土泥房里，想着能生米煮成了熟饭，这张长省就是她的人了。

　　可是令人想不到的是，只要有女子跑到他家去的时候，张长省不管再冷的天都会借口出门，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那些女子看看张长省真没有那种花花心思，也就都放弃了，纷纷找了当地的青年，当年也有几个退而求其次的找到了其他几个插队的知青。一晃几年过去了，插队的知青们，和当地的女子成婚以后，生了孩子，过起了小日子。

　　和他一起来这里的知青们看着张长省不动一点心思，他们也都知道，这张长省等着机会，一有机会他就想着要回去，他要回去继续上学。那些知青们老是揶揄着张长省不要动这脑筋了，这是什么世道？想回去，难，比上青天都难，除非你家有过硬的关系，当讲到这个的时候张长省都会垂下自己的脑袋，他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有时候半夜的时候，他也会坐在牛头山上流泪、哭泣、难过，当然这一切都被一个人看在了眼里，她就是金花。

　　金花不是那种喜欢就要把所有都表现出来的人，就如她对张长省的感觉也一样，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张长省的狂热兴趣，但是她却是一个默默关注他的人，在张长省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也一定会第一个出现。

　　张长省特别喜欢看书，可是在这荒凉无比的大山沟沟里，书籍对他们知青来说只能是梦想，张长省从上海带来的书籍也早就给他翻烂了，家里给他寄来的书籍也只有一册两册，根本就不够张长省啃读的。

　　那一次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金花知道了书籍对张长省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天几个知青在外面干活，突然就有人叫喊着他们，说他们的房子烧起来了，叫他们赶紧回去灭火。几个知青跑回去的时候，那熊熊火焰吞噬着那简陋的房子，张长省冲入了火海，当所有人为之焦急的时候，怕他有个万一，大声呼喊着张长省：“赶紧出来，赶紧出来。”

　　眼看见这房子就要被大火烧塌的时候，张长省抱了一堆东西出来了，只见他脸上都是黑灰，头发有的都烧焦糊了，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当他前脚踏出房门的时候，只见后面的房子哗的一下子就全塌了。

　　当所有人都在为他的安慰担心的时候，只看见张长省很是开心，笑的很灿烂，人家都以为他发疯了，房子都烧了，塌了，自己的家都没有了，他还有心思笑，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此时他小心翼翼的把护在心口的东西拿了出来，慢慢的展开那个包袱，人们才看见他刚刚拼了性命冲进火场当中就是为了这一堆书籍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真的疯魔了，真的无可救药了。

　　此时只有站在人群中的金花能够了解书籍对一个读书人意味着什么？这就是他的命，如果这些都烧了，他还不如死了去。

　　牛头山的大队书记没过多少时间就给他们知青又搭建造起了崭新的泥胚房子，虽然很简陋，但是毕竟也算是遮风又挡雨的地方，他们都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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