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准!!
“臣方醒,参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禁宫,勤政殿内,平原伯方醒跪伏在地上,对帝辛高呼行礼。
“爱卿平身吧。”帝辛淡笑一声,说道。
“谢大王。”方醒再度施了一礼,起身走到一旁蒲团,坐落。
从始至终,方醒都保持着一种极度的谦卑,礼仪一丝不苟,就连朝服也是一尘不染。
算起来,帝辛还是王子时,曾与方醒发生过许多次不快。
可自从他被帝子羡册封为世子后,这个方醒不仅老实了许多,而且也立马改旗易帜,脱离了子启,对他宣誓效忠。
等到帝辛继承大统,方醒便辞去了一切职务,入了右学,偶尔教教书,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这也是方醒为了防止帝辛秋后算账的一种未雨绸缪的手段,他主动辞官归隐,也算是表明了一种态度,帝辛也不好赶尽杀绝。
“听爱卿说,此番你带来了两个家族子侄,欲要引荐给孤,不知那两人身在何处?”帝辛开口问道。
方醒拱手道,“启禀大王,臣的两个子侄,正在殿外侯旨。”
“那就宣进来吧。”帝辛一挥袖袍。
门外的宦官领命,转身对着台阶下,等候的两名年轻人,高喝道,“大王有旨,宣!”
随即,那两名年轻人整理了一下仪容,有些忐忑与紧张的,迈着小碎步,走入殿内,对王座上的帝辛,齐齐拜道,高呼三声万岁。
“果然是他们。”一瞧来人,帝辛顿时暗道。
这两名年轻人名叫方相、方弼,是帝辛上一世的镇殿将军。
二人乃是同胞兄弟,身长三丈四尺,力大无穷。
而且,两人容貌也是仪表堂堂,着一身明黄盔甲,让人望而生畏。
仪表堂堂又魁梧高大,也难怪入了帝辛法眼,在上一世成为帝辛的左右镇殿将军,禁宫内的一种门面。
帝辛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
二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可惜,却也是个大忠似奸之辈。
但方相、方弼不是黄飞虎、黄滚父子,方家也非黄家可以比拟。
黄家势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而且黄滚、黄飞虎父子,又是有勇有谋,能力不凡之辈,故而帝辛必须要想办法除掉他们父子俩,扳倒黄家。
至于方相、方弼,只是匹夫之勇,不足为虑。
方家也只是在朝歌内,有点人脉、威望的贵族,如今方醒辞官归隐,昔日处于一流末尾层次的方家,也跌入了二流水准,芮吉、邓昆这等武侯贵族,尚且被帝辛操弄于股掌之间,更何论是一个方家?也亦不足为虑。
“还是留着吧,让他们为朝廷效力,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帝辛心想。
这一世的他,已经不是前世所能比拟。
两大征以后,帝辛在军中、民间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种顶峰。
自古以来,唯有开疆拓土的帝王,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中央集权。
将军政大权,牢牢攥在手心里。
靠的,无外乎就是开疆拓土所带来的威望!
以及通过开疆拓土,扶持起来的新贵们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忠诚。
唯有忠诚于君王,尽心竭力的做好君王交代的每一件事,才能保留现在的利益,不至于被旧贵族的反扑剥夺掉一切。
譬如后世的明朝武宗,原本想通过御驾亲征,打几场胜仗,树立起自己在军中以及民间的威望,得到一批将领真心的拥戴,结果文官们就开始上蹿下跳,把一场完美的胜利,硬生生的说成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各种之乎者也,祖训礼法脱口而出,为的就是想要把皇帝,牢牢地控制在文官手心里,如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任凭摆弄。
打定主意后,帝辛即刻宣旨,“封方相、方弼为镇殿将军,赐爵右庶长。”
方相、方弼一愣,没成想才面圣第一天,竟然就被封爵了。
所谓的右庶长他们有过了解,乃是《吴庸变法》对现有爵位改革后,新添的一种爵位。
但说是爵位,其实也不是爵位,倒像是一种荣誉象征。
公、侯、伯、子、男,乃是现在公认的五大爵位。
其次便是甸,君,左庶长,右庶长、上等甲士,中等甲士,下等甲士,也算爵位一种,但却没有食邑的权利,普遍于军内,此乃对立下军功的士卒一种赏赐,同时朝廷也会赐给他们与爵位相应的土地、财帛等作为奖赏。
两者的界限有点模糊,有的人认为,唯有公、侯、伯、子、男,才算是有爵在身的贵族,像甸,君,左庶长,右庶长、甲士这些更像是一种职位象征。
然而,不论怎样,根据朝廷律法,哪怕是最低爵位“甲士”也算是大商王朝的贵族!
这就造成商朝的贵族,从犹如凤毛麟角般的稀有,变得如过江之鲫一样,几乎达到了烂大街的程度。
这在很多古板贵族眼中,不亚于一种屈辱。
让自己同一个泥腿子士卒,同在一个阶级,置贵族颜面何在?
但不论这些墨守成规的贵族怎么义愤填膺,帝辛决定的事,自然犹如那山洪,不可阻挡。
方醒自然也知道,帝辛对改革的支持力度究竟有多么大。
从两大征如雨后春笋快速崛起的新贵,就可以看出,未来“军功授爵”将会成为国策。
唯有军功,才能得到爵位,才能在贵族体系中,一步一步往上爬。
纵然文官若治国有功,也可获得爵位。
但相比凭借军功爬上去的人,文官所挣来的爵位,总是差一些意思,而且往上爬的速度,也自然比不了在军中杀敌立功的速度。
几场仗打下来,若是侥幸不死的话,怎么也是上等甲士了。
而文人要是想爬到这个爵位上,不在基层摸爬滚打四五年,根本没有可能。
所以,方醒打算顺应大势,不在藏着掖着,最好能够参与每一次对外征战,让家族里的族人多多获得爵位,才能保证方家万世不衰。
和方醒有着同样主意的人并不少。
上一次两大征,他们本着保持实力的打算,只派遣了一些老弱之兵意思意思。
结果两大征结束以后,眼看着原本默默无闻,只是普通黔首的人,一跃成为了贵族。而他们因为出力最少,战后只得到了一些财帛赏赐。
如今,他们封地被削,私兵被遣散,想要保存实力也保存不得了。
故而,除了选择顺应这种大势外,别无他法。
……
春去秋来。
眨眼间,已经到了九月末。
距离正式北伐,已经不足四天的时间。
粮草军械,已经早早地囤积在渑池县内。
届时,天下各路兵马,将会在渑池县聚集,随后跟帝辛赶赴佳梦关。
这日,一位出乎意料的贵客,于宫门外,想要求见帝辛。
“祭司,他怎么来了?”帝辛眉头一蹙,沉吟些许,还是命人宣祭司入殿。
一袭黑袍,拄着拐杖的祭司,缓步来到殿内。
他微微施了一礼,并没有像其他臣子那样,对帝辛行跪拜之礼。
因为这是王室,给予大巫神教祭司的一种礼遇。
也是一种无奈之举。
“祭司何故前来?”帝辛问道,他的语气有些不善,就差明摆着说:你干什么来了?
祭司一愣,随即飒然一笑,不以为意。
但心头却是稍显沉重,觉得这个年轻君主,越发具有睥睨一切的威势。
不论是两大征的胜利,还是郡县制的改革。
使得帝辛对这偌大帝国的掌控力,越发变得强大起来。
也让祭司感到了一些紧迫。
故而,祭司觉得,沉寂多年的大巫神教,也是该向天下人亮一亮肌肉了,也算是给帝辛的一种警告:
神教,依然不可小觑!
祭司慢吞吞的呷了一口茶,随后,他才道出自己的来意,“听说大王欲要北伐?”
“是。”帝辛颔首。
祭司道,“神教与朝廷本为一体。神教虽游离世俗之外,不受朝廷律法管束,自成一门礼法。但神教所有成员,皆是大王您的臣子,包括老朽亦是。为大王尽忠,为朝廷分忧,此乃臣子的本分,故而,老臣愿率十万宗教战士,加入此番北伐,为国征战。”
帝辛一讶,饶有兴趣的打量了祭司几眼,他略微沉吟,还是拒绝道,“爱卿能有这份忠心,寡人已甚是欣慰。此番北伐,必将犹如犁庭扫穴之势,席卷整个草原,区区分裂的狄族,根本不足为虑,就无需爱卿费心了。”
帝辛自然知道祭司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今南疆、西南,已经被朝廷平定。
人皇道在那里传教的消息,祭司不可能不知道。
帝辛二年,大巫神教曾派遣两支千人传教团,赶赴南疆、西南传教,想要趁机摘果子。
结果却被人皇道教徒直接撵回了关内,而且那里的土著,也早就信奉了人皇道,对于大巫神教上帝啊什么的,根本就不买账。
这归功于陈桐十几年如一日的辛劳,教化当地的土著,成为了人皇道的信徒。
包括从关内迁过去的那些百姓,虽有信奉上帝的信徒,但执迷并不深,通过人皇道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种种的好处,如拉一个人入教,就可赏赐十枚贝币,拉十个人入教,就可获得二十亩田地……
一年之内,许多人就纷纷改旗易帜,转为信奉了“人皇”。
等到大巫神教想要亡羊补牢时,已经为时晚矣。
关外,已经沦为了人皇道的地盘。
而最大的既得利益者,便是帝辛了。
每日,无尽的信仰之力,源源不断的汇入后母戊大方鼎内。
使得后母戊大方鼎,渐渐多了一丝道韵,正在朝“仙宝”级别进化。
留给大商征战的土地不多了。
满打满算,除了东夷、北狄和犬戎占据的广袤土地外,就再无第四块了。
除非帝辛丧心病狂到,对封国诸侯动刀子。
届时,天下八百路诸侯必定揭竿而起。
而东夷、犬戎,自古以来,都是非常强大的蛮夷之族。
几度差点攻破边关,挥兵直入中原。
按照神教智者对大商现有国力进行分析,五年之内,帝辛必定不会对东夷和犬戎下手。
两年前,帝辛打完四夷中最弱小的南蛮,顺带扫平羌氐二族,还用了两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才缓过了这口气。
北狄虽处于分裂,可一旦有外敌入侵,必定会抱起团来取暖,论综合实力,比起南蛮要更加强大。
即使侥幸打赢了,又得通过两三年的时间进行恢复。
国虽大,好战必亡的道理,帝辛不会不懂。
连年的征战,只会拖垮这偌大的帝国。
上一次两大征,因为晚了一步,神教没能摘得桃子,这一次,祭司不想再错过,打算积极地参与进来,商军一边征讨,他一边在后方传播神教教义,度化信徒。
对于神教的无耻之为,帝辛早就见怪不怪,故而才果断的拒绝,没有同意祭司“出兵北伐”的这个请求。
然而,祭司似乎早已预料到,帝辛不会同意。
当帝辛的话刚刚落下,祭司便淡淡说道,“神教的十万战士,已经在一天前从神都出发,前往渑池县聚集,等候大王您的校阅。”
轰!
一股滔天怒气,若雷霆般滚滚卷动。
祭司淡定自若,捧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气氛,
冰冷到了极致。
帝辛眉宇间的杀机,渐渐变得浓郁。
少许,徘徊在虚空中的杀念散去。
藏于冕旒下的脸庞,浮现一丝冷笑,“既然爱卿都已经自作主张的安排好了,为何还要通知寡人?”
“请大王体谅老臣这份为国分忧之心。”祭司拜道。
帝辛起身,左手扶着人王佩剑,冷冷地看了祭司一眼。
随即,一道冰冷的话语,从帝辛牙缝里挤了出来,
“准!”
“谢大王。”祭司长揖。
帝辛咬了咬牙,一甩袖子,大步从偏室离开了勤政殿。
“老匹夫,孤必杀你,诛尽神教逆臣贼子!”
祭司虽然不知道帝辛这段杀气腾腾的话语,但他猜也能猜得出,
刚才,
自己差一点就死在这里。
帝辛,真的是动了杀他的念头。
可祭司也在赌,
赌帝辛不敢杀他。
一旦帝辛杀了他。
神教必反!
届时天下必定大乱,五百年大商朝,就会有倾覆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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