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久不见，老同学

　　小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程放说不出话。

　　她不记得他？怎么可能？这两个月来，她可是几乎每天都为他烦恼，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也还记得她，还在此刻，这里，突然这样直接地问了出来！

　　一时间，这两个月来的猜测、纠结、混乱一下子涌上小雨心头，她竟莫名鼻头一酸，眼泪暗涌。

　　她好开心，开心得想哭。

　　她再也不想装作不认识他了，也不想再在他面前手足无措了。于是，蓦地低下头，让眼泪干净地掉落，又马上抬起，对着程放微微一笑道：

　　“当然…记得。”

　　她就那样直视着程放的眼睛，声音缓慢而坚定，眼神也不再躲闪。不过纵然她是用欢快的语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她声音里的些许哽咽与哀伤，因为，程放看到了她眼里的泪光。

　　他谛视了她几秒，突然，上前一步，抱住小雨，一只手轻抚于脑后，轻轻将她按在了自己的肩上：

　　“好久不见，老同学。”

　　程放柔声说道，声音仿佛如晒过太阳的猫蹭在脸上一般舒服、温暖，那是小雨不能承受的温柔。

　　她原地怔住，少时，眼泪再也收不住，划过脸颊滴落在程放的衬衫上。

　　她的脑袋好乱，眼前这一切都好似梦一般虚幻，可程放怀抱的温暖又是那么真实，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而她也不想思考，不想再去管那么多。闭眼感受这凝结的一刻，小雨不自觉地抬手，抓紧程放的衬衫。

　　程放呢，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好想再抱她紧一点，可他们现在就只是“老同学”而已，他不想吓到她。于是他一边平息内心的感情，一边克制地放开小雨。

　　“怎么又哭了？”程放笑问，抬手要去帮她擦眼泪。

　　他已经无数次看过她哭了，从高中到现在，曾经试图忘却的她所有哭泣、落寞的样子，一下子又都浮想起来。以前的他偶尔会想，什么时候她哭，自己能为她拭泪，没想到今天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小雨回过神来，见程放温柔地看着她，不免又害羞起来，侧身躲开，自己胡乱抹了几下，慌乱地笑着回答：

　　“没有，就是…好久不见…”

　　小雨一边往后退，一边又哭又笑，不住拿手扇着眼睛，希望眼泪快点蒸发。

　　就这样，他们相认了，小雨觉得世界是如此奇妙，她开心得脚下生风，好像随时一扬手便能飞起来，傻傻地笑着，后退着走，虽然小巷很黑，她的心里此刻却无限明亮，程放也一边笑一边跟上她的脚步。

　　雨后的空气是那么清新，好似有淡淡的芙蓉花香，屋檐落下的水滴声是那么清脆，琴键一般落在漉漉的石板上，小雨觉得此刻世界的一切声响都是那么动听，尤其，是程放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过了一会儿，小雨羞赧地试探性问道。

　　“你第一次来面试。”程放直言。

　　“诶？”

　　“那你不会放水了吧？”

　　小雨惊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她可不想自己进博扬是因为程放徇私情，虽然他们应该也没什么“私情”可言。

　　“想什么呢？你如果实力不够，我第一个刷掉你。”程放笑答，心想，嗯，还好没这个必要。

　　“你呢？什么时候认出我的？”程放反问。

　　“来公司以后啊，越看越脸熟。”小雨说了个小谎，她可不想承认她是事先就知道程放在博扬才来的。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高中的事，转学的事，大学及毕业后进广告公司的事，又提到高一的那位语文老师，不禁都在心里感慨，真是多谢她了。

　　一晃到了酒店，各自回房间。小雨和安迪住一间，程放与老猫一间，此时二人还都没回来。

　　躺在床上，小雨回想刚刚的事情，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一路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她却觉得像跳跃了一个世纪，二十分钟前，她和程放还只是上下级同事，二十分钟后他们却彼此相认，重新成为彼此记忆中的人，人生的起落还可以再大些吗？

　　她感谢这二十分钟，感谢那条小巷，一直堵在心中的块垒也似乎慢慢消解，刚刚她终于能和程放好好说话了，而不会一直猜测他是否记得她，搞得她总是思绪万千，不知所措。

　　其实，这七八年发生了太多事，小雨早就不是高中那个软弱的女孩，现在的她更坚强，也更懂得乐观地看待身边的事情了，可不知为什么，小雨一见到程放就会自动变回高中的样子，忸怩懦弱，她真的很讨厌这样。如今，既然彼此都认出了对方，而且还要在一家长时间公司共事，那就必须克服这个毛病了，她想更自然地面对他，让他看到自己的变化。

　　小雨想着，冥冥中总觉得一切才刚开始。

　　第二天，去工厂参观后，一行人在甲方人员的陪同下游了西塘，小雨开心得到处拍照，程放见状，让甲方的人帮忙给拍了张合照。看着照片，小雨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化作了西塘的水，映照的全是程放的身影。虽然是四人合照，但总算和程放同了框，她的心就像是摸着猫爪的肉垫一样，不禁无限柔软。

　　晚些，小雨又给林菲、布丁还有乐队成员们带了些特产，几人便坐晚班飞机回BJ了。

　　这次老猫跟小雨串了座位，粘着安迪要她朋友的微信，小雨倒是很感谢老猫的举动，她又有机会跟程放相处了，不过，飞机上人多，老猫和安迪又坐在她俩前面，两人也不好聊什么，似乎心照不宣地想要对别人隐瞒他们是同学的事，于是一个闭目听音乐，一个顾自翻杂志。

　　忽然，程放睁眼，想起什么似的，对小雨说道：

　　“前两天看到个微博视频，里面喝醉酒弹吉他的那女人跟你长得好像，该不会是你吧？”

　　小雨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心里一惊，杂志差点掉到腿上，她瞄了眼程放，又马上别过头去假装镇定，含糊其辞地说道：

　　“啊？什么视频？你看错了吧…”

　　小雨把身子向窗户扭了扭，继续低头翻杂志，试图挡住脸，心想那视频反正也看不太清脸，坚决不承认的话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程放见小雨这反应，也不再多问，笑了一下，又眯上眼睛。

　　没关系，既然她不好意思承认就算了，不过他早晚要搞清楚那个季枫跟她是什么关系。

　　小雨见程放不再问，以为顺利过关，轻轻呼了一口气。

　　下了飞机，一行人各自回家，随后两天，几人把出差的结果向组内传达了下，只等十一过后具体执行，不在话下。

　　不过，话说小雨出差回来这几天一直没看到季枫，本来她还担心上次的酒后乌龙，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这下可好，正好不用担心这档子事。

　　小雨把出差的情况告诉林菲，林菲一听这进展连称有戏，鼓励小雨再接再厉，这家伙正忙着十一档活动，于是约好假期抽一天见面聊。

　　假期前一天，临下班，程放突然微信小雨，问她1号晚上是否有空，小雨心想这是在约她吗，差点笑出声来。问程放去哪，他却不说，只说到了她就知道，于是满心期待地答应下，然而睡前她突然想起来贝贝之前说的演出的事，算起来也就在明天晚上，这下可不好办了，毕竟先答应了贝贝，临时毁约肯定又要被他追根问底软磨硬泡，可是她还是更想跟程放出去啊，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给贝贝打电话，果然被一个劲儿地问为什么，她实在磨不过，便随口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搪塞着挂了电话。虽然有些愧疚，可是比起对程放爽约，她还是本能地选择牺牲贝贝了。

　　“见色忘友！”

　　撂下电话，小雨不自觉地骂了自己一句，但一想到明天就能和程放出去，便又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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