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冤家碰头
五月一日晚七点，别处酒吧，程放正坐在吧台一边，品着一杯刚刚点的马提尼。当辛辣的液体溜进喉咙的一瞬间，他只觉食道里着了火一般，好像他刚喝下的不是酒，而是燃着的汽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哟，今儿是怎么了？竟然点酒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一会儿，方少钧天降一般，一跃坐到程放右边的位子上，说着跟调酒师要了杯柠檬水。程放见状，明显有点惊讶——自己点酒算不上奇怪，倒是他，竟喝起了柠檬水。
“你这是…”
“养生！”
没等程放问全，方少钧早读懂了他的意思，抢先回答道。
话说他刚从客户那赶来，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口渴得要死，一来到吧台脑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柠檬苏打水。
奇怪，他以前明明从不喝这东西的，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啊，那天，那个女生桌上点的好像就是这个…
撂下杯子，方少钧忽而低头一笑。程放见状，更加不可思议，今天这家伙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找我什么事？什么新项目？”
并不打算对方少钧追问，程放问起今天的正事。对方听闻，也连忙正了正色道：
“哦对...是这样，我前一阵子看了一本小说，觉着挺有意思，名字叫《C和弦传说》，我想把它拍成电视剧，作为你进公司接手的第一个项目。”
“《C和弦传说》？讲什么的？”
程放有些惊讶。照理说，找小说题材或剧本进行影视化，一般都是由公司企划部负责的，方少钧一直很少过问。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企划部搜罗的题材他觉得能赚钱，那么他就去找投资。拍什么，拍成什么样，那是从他这里拿了工资的人脑子里该琢磨的，而不是他这个最高决策人该考虑的。他没那个时间。
而对于公司的出品，他也只有三个要求：第一，赚钱！第二，赚钱！第三，还是赚钱！求质也好，能够制造热点话题也好，总之，要有足够的点打动他。否则，别说让他往里投钱，从他那儿他就第一个pass！
可这次，一反往常，这位主儿竟然主动看完一本小说，还一脸兴奋地跟他推荐，看样子是要自主制作。一下子，程放也不禁对这本小说起了兴趣。听名字，应该像是跟音乐有关的，他倒是很想一听究竟。
于是，方少钧努力回忆起小说的内容，将主要剧情串联了个大概，又挑了其中几个有趣的情节描述了一番，颇有些发掘到宝贝的样子。程放很久没见他这么激动了，更加稀奇。
“一句话概括，这是一部都市音乐励志小说，给人的感觉有点像前两年大火的那部日剧《四重奏》，但剧情又带点魔幻现实主义色彩，外加城市探险元素，里面作者一些批判社会现实的观点也特别有趣儿，怎么说呢，很投我脾气！我花了三个通宵一口气看完，过瘾！”
半晌，方少钧讲完，低头喝了口柠檬水。程放听着，倒也觉得有点意思，只是，光听方少钧这么讲，他也不能马上论断，还是要等他自己亲自看过。
“所以，你是在哪发现这个的？”
待方少钧喘了口气，程放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改天再告诉你，你先到把小说看下吧。”
“我待会儿还要出席个酒会，可能得先走，不过昨天已经见过小说的责编，有些事情五一后细谈。”
“责编？这么说，版权在平台方手里？”
“嗯。”
“那，你准备出多少？”
程放指买断版权的出价。难得见方少钧这么欣赏一本小说，他倒想看看他肯出多少。毕竟，如果版权不在作者手中，需要跟平台协商的话，要价想必会很高。
然而方少钧似乎看穿了程放的想法，只见他手捏着下颌，看着前方的酒架正色说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这小说现在还不是什么大IP，平台方想必不会漫天要价，我们在别人发现前下手，正是好时机。”
方少钧胸有成竹，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凭他那敏锐的商业嗅觉，他相信，这部小说早晚会火，时间问题而已。因为就在昨天，当他与小说责编见面时，他看了对方为自己汇总的小说数据。
近半年来，小说的点击量和订阅量直线攀升，尤其在完本后，付费打赏的人数明显激增。而仅就方少钧自己观察的这一个月，点击量就已从98万增长到110万，增速可谓肉眼可见地惊人！
有了这样的大数据支持，他方少自然不愿多耽搁，必须该出手时就出手，趁早收割了这支潜力股才行。他相信，只要导演、演员到位，这部改编后的影视剧，必火！
想到此处，方少钧喝光了杯中最后一口柠檬水。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不一会儿，只见他看了看表，起身说道：
“那今天就这样，我先走了。你，一起吗？”
随口问程放，却见对方摇了摇头，表示要再坐一会儿。
看来他今晚兴致颇“高”啊，方少钧心想。于是也不坚持，径自离开，走前不忘嘱咐对方道：
“找代驾！”
没走两步，又折身回了来：
“看小说！”
再次提醒对方，颇有安利的味道。程放见状，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叫他赶快走就是。
没错，他还想再单独坐一会儿。这间酒吧是方少钧回国后，两人经常见面的地方，平日里就是个轻吧，偶尔也会接独立乐团的演出，也就是去年十一假期，他带小雨来看演出的那个。
想起当日的情景，程放至今历历在目。酒柜对侧就是舞台，他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表露对小雨的决心的，可谁知后来发生的事…想来，如果他当时没有理何姗姗的那通电话，而是一直陪在小雨身边，两人如今也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吧？
可这世界哪有如果？
“呵…”
蓦地，程放忽而冷笑一声——他什么时候起，他也会说“如果”了，明明以前，他从来不会做令自己后悔的事。
“原来我也不过如此。”
无奈自嘲，将马提尼一饮而尽，又招手要了杯威士忌。
“就这一次…”
从不买醉的程放，允许自己就今天不自律一次，这举动，倒也算隔空呼应小雨昨晚的颓废了。
然而大概是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的原因，没一会儿，程放就感觉一阵上头，可并没停下手里的酒，只是让酒保帮忙找了个代驾。一杯接一杯，没等第三杯喝完，困意就已抵挡不住。待到酒保帮忙找的代驾到了时，他早已昏睡在吧台上。
“这人睡死成这样，怎么送啊？”
见程放睡得人事不省，那代驾连声抱怨，而那酒保听闻，不知怎么，也一阵没好气：
“我的姑奶奶，有客扔给你就不错了，还挑呢！从我这给你打电话的，十个有九个不都这样，嫌麻烦就别接呀！你不挣还有人愿意挣呢！”
酒保阴阳怪气，说着翻了个白眼。代驾一听，顿时一股火窜上脑门，这家伙今儿是吃枪药了，还是被男友甩了怎么着，火气这么冲？
然而心里妈卖批，脸上仍旧笑嘻嘻，还是连忙一改刚刚的态度道：
“Vincent哥，人家不是那个意思啦！就是，你看这人这么重，帮忙搭把手被！”
代驾眨着眼撒娇，而那酒保也自知刚刚有些失态，于是放下正在擦的酒杯，从吧台后出了来，帮着把程放送到车里，边走还边骂：
“这些个臭男人！”
不一会儿，两人将人扶到程放的车里，酒保撤身离开。等他一转身，立马被人从背后呸了一口：
“牛什么啊！要不是姐最近没钱，伺候你？！”
转身上车，狠狠地关上了车门，刚要一脚油门下去，突然忘了程放的安全带还没系，于是凑身帮忙去系。
“真是麻烦！”
不禁在心里抱怨。可一看清程放的脸，立马惊呆了！
“怎么是他？”
好嘛，这真是冤家路窄！上次的账她还没找他算，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错，那代驾不是别人，正是她季桐！
“行，这次就让姐好好“伺候伺候”你！”
不一会儿，拍了拍程放的脸，季桐眼光忽然一阵发狠——他都醉成这个样了，她倒要看看今天他还怎么“拒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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