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恶战

　　苍茫的白雾笼罩着整条道路，在那未知的深处，忽然涌出了一抹若隐若现的黑影，并伴随着一股类似于排泄物的恶臭，四处飘散。

　　莉娜望着朦胧的雾，淡金色眼眸中闪烁着冷漠，她微微退后两步，告诫道：

　　“退后，这是个大家伙。”

　　“嘶……莉娜小姐，后面也有！”夏洛克刚想退后，却发现身后也传来了震动感，他眯起双眼，隐约可以看到一对粗壮前肢。

　　“看来对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了，不过就派出这种杂鱼，未免太小看人了。”莉娜冷笑着，就这样静静等待对手的出现。

　　随着震动感越来越强烈，身侧的白色海洋激荡出一圈圈波澜，证明那犹如一座小山似的黑影已经靠近两人，无数的白色飞虫争先恐后地逃离那片区域，露出它的真面目。

　　——吱嘎。

　　那是一只由无数骸骨拼接成的巨型“野兽”，华丽的腐朽双翼上攀附着数不尽的手骨，仿佛羽毛般摇曳，狰狞而又诡异。而那满是漏洞的身躯里交错着肋骨，甚至还能从叠加在一起的缝隙中看到斑驳陆离的内脏。

　　它低下由颅骨组成头部，露出一具还未腐烂的男性尸体，随着瞳孔中渐渐燃起绿色火种，尸体竟然也开始睁开双眼，注释着来者。

　　看到这里，夏洛克算是明白为什么越临近卡森德，地面上的骸骨就越稀薄，原来是被做成了守卫，用来猎杀侥幸能闯到这里的人。

　　只不过……

　　他眺望着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一角青石房屋的小镇，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却又没有半点头绪。

　　思绪涌动间，身后那只骸骨怪物也已经接近，跟面前这只相同，都是由头部顶端的尸体操控着行动，声势浩大。

　　“我先解决一只，你牵制住另一只！”

　　双腿蓄力，莉娜犹如弹簧般踏地而起，踩着骸骨巨兽身上纵横交错的骨架前行，顺势从口袋中掏出最后三颗驱魔云石，将其碾碎。

　　“——吼！！”

　　半个身子没入骸骨中的男尸忽然尖叫起来，连同巨兽一齐咆哮，吐出一阵阵腥风，巨大的躯体立即涌出数不清的手骨，抓向胆敢冒犯自己的人类。

　　筹备着吟咏语的莉娜没有慌张，身形摇晃，凌厉的腿法瞬间粉碎了袭来的手骨，脚尖忽然勾住一根肋骨，跳进了巨兽的体内。

　　对着那些脏器洒下粉末，她手指划动，在半空中形成深奥的神秘图案，虔诚地吟咏出“圣父”的尊名。

　　具有驱邪效果的粉末并没有落下，反而是悬在空中，像是被什么点燃，猛然迸发出白色光束，直接洞穿了那些无比腥臭的脏器。

　　——哗啦啦啦！

　　恐怖的伤口瞬间溢出滚涌的褐色液体，这些液体夹杂着各种块状物，气味冲天，让人不禁联想起某些东西来。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流出恶心的排泄物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深灰色的瞳孔，它们犹如肿瘤般蔓延在脏器的表面，散发出邪恶且疯狂的精神意志。

　　“不好！”

　　莉娜刚想要转身，无数怨恨的呓语便缠绕了过来，在耳畔频频响起各种垂死之人的痛苦悲鸣和对生者的诅咒。

　　遭到如此强烈的精神撞击，她顿时只感觉喉咙一甜，喷出一股鲜血，如果不是“灵媒”对于这种攻击还算有抵御能力，恐怕早就倒地不起了。

　　清楚对方的状态已经是风中残烛，那些眼睛露出人性化的得意，开始酝酿第二轮呓语，同时反馈给男尸，控制着无数咆哮头骨化为浪潮涌去。

　　望着逼近的攻击，莉娜咬紧下唇，洁白的齿间染上一抹猩红，刚想要躲开，但重伤后的无力感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面如死灰，喃喃道：

　　“可恶，看来只能……”

　　就在这时，那些邪恶的眼眸突然停止了呓语，仿佛无头苍蝇般四处张望，解除了对于莉娜的锁定。

　　“这是……”莉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尖锐的指尖狠狠撕开手臂，洒出大量的“灵媒”之血画地为牢，使那些手骨不敢靠近。

　　她用余光瞥了眼缝隙外，只看见一道正狼狈躲避着攻击的人影，莞尔一笑，继续自己的战斗。

　　…………

　　刚才应该奏效了吧。

　　夏洛克灵活躲过骸骨巨兽的重拳，收回指尖残留着的精神力，不免思考自己该怎么才能解决眼前的敌人。

　　因为步枪携带着不方便，还影响躲藏，所以他特意找比尔要了一把袖珍手枪，装在配套的腿部枪套中，但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只能给对方挠痒痒。

　　“看来只能尝试沟通‘夜灵’了，除了‘死格’之外，我没有任何手段能对面前这个丑东西造成伤害。”

　　夏洛克瞅准白骨前肢落下的时机顺势一滚，躲进了一道向外凸起的裂缝中，随后又在即将升起的时候跳下去。他可没有莉娜那么多的手段，所以一切都以规避为主。

　　男尸愤怒地捶打着两侧，它能感觉到身下那只“蚂蚁”散发着，与自己相似的亲切气息，所以并没有什么想要攻击的欲望，只想快点去支援其他守卫。

　　但跳来跳去未免太烦人了吧？

　　它眼露凶光，双手指挥着全身的骸骨脱落至腹部，化作尖锐骨矛，再扇动腐朽双翼卷起强烈的风暴，将那只“蝼蚁”逼出来，随后俯冲而去。

　　被狂风撕扯着身体，夏洛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但随着最后一步魔法轨道的刻画，他的眼前倏然出现了一团蠕动的灰色光团。

　　那团散发着诡异气息的光，在接受了某种规定的指引后，渐渐显现出狭长且布满斑驳纹路的身躯，仿佛刚破壳而出的幼崽，还残留着不少恶心粘膜。

　　“夜灵”鼓着双无神眼眸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似乎颇为诧异，随后目光转回夏洛克身上，露出一种既渴望又纠结的神情。

　　不是，这种时候给我玩矜持？！

　　夏洛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手中刻画了一半的魔法轨道也停下，来不及了。

　　骸骨巨兽的庞大阴影降临，俯冲而来的骨矛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上满爬满了怨毒、幸灾乐祸的扭曲面孔，似乎已经看到下一刻，碎落四周的鲜红尸块。

　　这时，“夜灵”仿佛想通了般，突然吐出无比细长的灰色芯子，近乎眨眼间就在夏洛克面前折叠出一张韧性大网，它双眼翻动，代表着死寂的极致黑暗悄然出现身后，蕴含着不祥之意。

　　——滋滋滋！

　　锋利的骨矛深深陷入冰冷大网中，没有丝毫的悬念，无法前进最后半步。

　　或是察觉到了“夜灵”的恐怖，男尸惊声尖叫着，连忙拍动双翼想要逃走，可是那极致的黑暗已经随着骨矛蔓延，宛若病毒般爬上了全身，同时响起密密麻麻的碎裂声。

　　“夜灵”鼓动着双腮，发出进食前的愉悦声，逐步收缩“舌网”的范围，一步一步将骸骨巨兽拖入了网中，最后抽回舌头，居然想要直接将其吸如腹中。

　　眼睁睁看着那小山般的骸骨巨兽成为“夜灵”的腹中餐，夏洛克不由咽了口唾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确实没看错，一只只到小腿左右的壁虎，居然一口就吞了比自己大上数百倍的存在，那种无法言喻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撼。

　　不过它为什么会救自己呢？

　　要知道，虽然说对方是“守夜人”路线的眷属言灵，但两者并不存在什么眷属关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夜灵”还算是他的“上司”。

　　难道，是在护食？

　　夏洛克莫名想到这种可能性，但很快就哑然一笑，摇头否决了这天方夜谭般的奇葩想法。

　　咀嚼着腥臭的骸骨，“夜灵”呆愣的脸上露出一丝拟人的满足，似乎对食物颇为满意，发出性质跟“吧唧”差不多的“咔咔”声。

　　狼吞虎咽后，它转过身，用茫然的淡色眼眸盯着夏洛克，随后有些犹豫地舔了一下他的手背，身形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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