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沸腾之咒
“对于第一次来说,你已经很厉害了。”
灵体化的莉娜疾驰于苍白天空间,双腿化作一团红芒,急速飞过与苍白天际相链接的黑色大地,仿佛是这黑白电影中的唯一色彩。
她回头看向同行的夏洛克,笑道:
“还记得上次和我一起的那个‘小丑’先生吗?他如果想要带别人进入精神世界的话,必须先进行安魂仪式,安抚双方的灵体,再尝试牵引出自身。”
“可就是这样,还失败了两次。”
就算你这样夸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作为“诱饵”的请求……夏洛克轻轻颔首,他清楚,自己能这么轻松的进入精神世界,一个方面是源自“守夜人”的能力,另一个方面,则是被污秽沾染后的灵体更适合转换。
人体就好比是一种容器,而灵是固定在体内的“骨骼”,凝实化后的灵体则是流动的“血液”,受到污秽感染后,“骨骼”开始飞速增生,将整个器内搅得天翻地覆,直到整体崩裂。
为了不让躯壳承受不住压迫,转化为灵体是最好的选择,而“血液”的疯狂增生,无意间也提升了灵体的强度,或者说是精纯程度。
但重新回到容器中时,“骨骼”挤压在一起发出的极致疼痛,还是在所难免。
翻过惨白的陡峭山峰,一座灰白色的辽阔平原映入眼帘,接踵的黑色溪流仿佛虚幻的镜面,虽然颜色深沉,但清澈见底,能清晰看见半空中的红色、蓝色倒影。
莉娜望着这片平原,不禁称赞:
“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共鸣的无色流很多,非常适合进行仪式或者职业晋升。”
无色流……就是那些盘旋在精神世界里的无形碎散灵雾?
夏洛克记得,他曾在聚会大厅翻阅过有关于精神世界的古籍,上面有记载,这是一种游离于那个世界的特殊存在,对某些职业的超凡者有极大的作用。
并且无色流还分为三种形态,分别是共鸣、同感与裂时,具体有那些不同之处,古籍上并没有写。
缓缓落下,夏洛克脚尖轻点着灰色草坪上的黑色石块,待稳住身形后,他沿着湖泊走去,疑惑地问道:
“莉娜小姐,你能感应到媒介池么?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之后,‘守夜人’的能力似乎衰减了不少。”
“我试试。”莉娜单膝跪地。
她将左手伸进翻涌不止的黑色溪流,右手掌心平行于地面,牵扯出阵阵绚烂金焰,这些神圣的火焰围绕着五指旋转,在凝聚足够后,倏然朝偏右侧的乱石堆激射而去。
“跟上去!”她大声喝道。
真可靠啊。这应该不是“灵媒”的能力,而是她本身的仪式学与神秘学造诣颇高的原因……夏洛克追逐着那道金焰,散发着舒适温度的焰火最后指向浅浅的河床。
“——滋!”它熄灭了。
夏洛克连忙将手伸进河床,竖起溪水中,一款略微尖锐的石块作为标记,身后是姗姗来迟的莉娜。
他卷起袖口,双手摸索着冰冷且腥臭的河床,拨开一块又一块碎石,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不禁自问道:
“难道……我看错了?”
“没有,是我忘记说了。”莉娜越过侧着脸的夏洛克,瞳孔瞬间被金色灌满,磅礴的灵吹动着内衫边领,让精致锁骨下的一切雪白若隐若现。
她手法极快,双指从口袋中夹出一枚有着几丝裂痕的兽牙,狠狠朝手心拍去。
——噗嘶。
一声闷响,皮肉崩裂开来,在极致的黑与白的衬托下,完全穿过掌心的锋利兽牙的表面,附上了一层嫣红,血液顺着牙尖滴落在河流中,荡漾出一圈圈游动之灵。
“禁语通灵,吾主……在此!”
无比虔诚的祈祷语逐渐激活兽牙中细小如丝的轨道,不过两秒,深红色的纹路抽干了表面的血迹,浮在半空中,仿佛一只利箭射进了碎石河床。
咕噜噜、咕噜噜……
是沸腾的感觉?
夏洛克感应到,河流下方似乎涌出了灼热的暖流,并且还在逐步升高。
他瞧了一眼聚精会神控制着兽牙行动的莉娜,默默分割开自身的灵,化作简单的屏障保护住两人。
咚咚咚……
光芒越来越刺眼,一团团气泡仿佛囚笼中束缚已久的困兽,迫不及待的逃出永不见天日的地底,带着一丝陈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恶臭,消散在没有色彩的寂静领域。
终于,随着哐当一声,河床底下的异样也停止了骚动,只是一缕金芒越来越盛,最后居然仿佛脉络一般,沿着凌乱的碎石流去。
这时,莉娜剧烈颤抖着双手,毫不犹豫加大了灵的强度,她惊喜道:
“在等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可能还藏着其他的好东西!”
“这媒介池肯定是一位正式超凡者的所有物,可惜他竟然连抑制气息的仪式阵都不预留,那这就不能怪我们了。”
连见多识广的“灵媒”都说是好东西,我开始有点期待了……夏洛克舔着下唇,低着头,稍长的短发遮住了毫不掩饰欲望的目光,他再次退后,静静等待着“大鱼”上钩。
照常理来说,媒介池是用于,储存必须保持鲜润程度的媒介物或者是未成熟的灵性胚胎,作用于供奉或者献祭。
但弊端的是,一口能够成熟使用的媒介池,通常需要大量的血肉加持,而三百年前的超凡使用者,一般都会选择廉价的奴隶或者原住民作为“燃料”,后果可想而知。
瘟疫的出现,导致了大量平民死去,引发了两大教派的注意,从而自那时起,这种邪恶的辅助手段被禁止,并明文规定,列为所有超凡者不可触碰的领域。
“来了!”
莉娜五指对准河床,右手紧握手腕,较长时间的输出灵,就算是以灵强度为长处的“灵媒”也吃不消,她微微气喘道:
“不行……我会放弃束缚住兽牙的限制,你要抓紧时机,帮我困住它,从底下带出来的东西就交给我吧!”
这兽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有自我意识……夏洛克估量着剩余的灵,脸色有些沉重,他不能保证百分百困得住兽牙。
随着一道类似于布料撕裂的声音,河流上,密密麻麻的气泡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水银般的模糊液体,它并没有与河水融合,反而是缓缓蠕动成一根根倒刺。
“——嘭!”
兽牙从水银中升起,表面仿佛被腐蚀过一样,留下细小的坑洞,顶端穿过一片深褐色坚韧兽皮。
“小心,有点不对劲!”
莉娜表情严肃,有些心痛地看着兽牙,这可是她花了不少金才锻造出的宝贝,没想到在这里被毁掉了,但眼下重要的是……
媒介池下的水银已经完全释放,开始流出另一种更加浑浊的青色液体,这些液体不断转动、混合、溶解,渐渐浮出一张巨大的银色木棺。
吱——嘎!
木棺缓缓打开,发出刺耳的噪音,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恶心腥臭扑面而来,仿佛沉浸在化粪池无数年的……
刻满了繁杂魔法轨道的棺材内,一圈银色的锁链紧紧捆住,一具沉淀在一起的漆黑尸首,在它那无比腐烂、粘稠的残躯上,钉这数根圣洁的白色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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