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甘愿而死
青阳道人高坐于祭坛上。
并没有出手的意思，他只是看着徐老夫子一众人，仿佛看戏一样。
天上之中，盘坐于云端之上，慧觉叹息一声，他目光微垂，看向徐老夫子，
“阿弥陀佛。”
“你们，应该活下去……”
但他的话语落下，徐老夫子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一抹笑意洒脱而自然。
“大秦初年。”
“儒生死谏，惹怒始皇帝陛下。”
“始皇帝陛下在咸阳坑杀儒生三十万。”
“大秦立国至今五千余年。”
“以死谏君王的儒生，数之不尽。”
“莫说儒家，法家、墨家、阴阳家、名家、纵横家，为天下百姓而死者，也多了去了。”
“既然先贤死得，我们为何死不得。”
说到这儿，徐老夫子直视着慧觉，叹了一口气，
“若是让别人去送死，自己苟且偷活。”
“老夫，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不管，你能不能够逆转劫数，镇杀青阳道人。”
“既然劫数到来，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拼尽全力，为此劫而死罢了！”
说罢，从徐老夫子的身上，散发出来无比惊人的浩然正气。
甚至惊人的浩然正气涌现出来，他整个人的身躯都在一点点的崩解。
似乎他正在消磨自己的性命。
不仅仅是他，跟着徐老夫子而来的众多书生，全部都是这样，全身散发出来白光。
这些白光冲天。
在天上，连成一片，似乎将苍天都替换了。
无边的气息仿佛没有止境一般的升腾起来。
很快的，包括徐老夫子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消失了。
通通都死了。
就像翟瑛一样，自己兵解了自己的生命力、肉身、魂魄。
而留下的，唯有天上，那仿佛直欲照亮万古长空的白光。
白光笼罩，天地之间，似乎一切的东西都看不见了。
能够看见的，只有天上，白光之中，倒映出来的一座高山，一片汪洋。
此山散发着无边的浩然正气。
山体笔直，宛若一柄利剑，倒插于苍天之上。
这海。
清空万里，却汪洋滚滚。
汪洋无垠，似乎包容一切，天地宇宙，所有的奥秘。
此山名曰书山。
这海名曰学海。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逆天子济苍生！”
浩瀚而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响起，又似乎从大地之下传来。
这声音苍老，却又稚嫩。
似乎像是独自一人在喃喃低语，又似乎像是无数的，不管白发苍苍，亦或者青色稚嫩的少年在齐声诵读。
只是伴随着这一句话响起，刹那间，书山、学海倒映。
天地消失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这书山和学海之中。
这书山和学海，是雷州城，这么多，夫子、书生，用他们的性命和意志所化，只为镇杀青阳道人。
这一刻，他们所有的极限的、牺牲的意志凝聚在一起。
简直已经无法想象，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达到了何等的程度。
只怕仙人在世，都未必能够阻挡这一座书山和这一片学海。
这是他们倾尽全力，想要镇杀青阳道人，为雷州城三百万的百姓，拼出一条生路！
只要青阳一死，所有的一切，统统到此为止！
然而即便如此，青阳依旧只是坐在百丈祭坛上。
他同样抬头看着天空，目光平静，
“可惜了。”
“人各有志。”
“你们阻挡了我实现理想的脚步，那，你们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死不足惜！”
青阳这样说着。
伴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的东西。
只是天空之中。
从南方。
一道赤色的光芒亮起。
这一道赤色的光芒瞬息而至，将遮天蔽地的白光给撕碎了。
高高在上的苍天，在摇荡！
然后，天空被赤色的光芒，撕裂成了两半。
书生、学海，一并被这赤色的光芒宛若摧枯拉朽一般撕成碎片。
那赤色的光芒粉碎一切，无声无息的降临，却宛若带来末日浩劫。
赤色光芒的后面，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响起，
“逐鹿道箭圣洛前川奉皇帝陛下御旨，射杀雷州逆党！”
赤色的光芒撕碎长空，一支宛若翠玉一般的箭支从天上坠落下来。
正好落在了青阳道人的身前。
钉在了祭坛之上，没入箭头三寸。
天空之中，书山、学海溃散。
“哼！警告我吗？！”
青阳道人冷哼一声，他伸出手来，仿佛很随意的从地上将这一根箭支拔出来。
然后轻轻一折，这一刻翠玉箭支便就这样碎裂，化作了满地晶莹的翠玉碎片。
而此时此刻，那些以徐老夫子为首的雷州城的夫子、书生，已经全部死光了。
他们，就是逆党。
对于朝廷而言，违逆圣意的，就是逆党。
想要干预青阳道人炼丹的，就是逆党。
而逆党，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大地之上。
雷州城内的百姓呆呆的抬着头。
他们看着天上发生的一切，脑子根本已经转不过来了。
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
一切似乎都重新恢复了清明。
只是天地之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无边的悲伤之意飘散着。
这悲伤之意，似乎宛若，那高高在上的无情天道，都不忍心了。
雷州城的百姓们，看着天空，落下了眼泪。
以徐渭为首。
共有超过千人甘心赴死。
即便他们事先，早已经知道，想要镇杀青阳道人，就会遇到这样的结局。
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他们，甘愿死在了雷州城，无数的百姓前面。
为雷州的劫数，真正拉开一个序幕。
天上，慧觉面色悲悯无比。
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默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他的脑海之中，忍不住响起一个人。
谭壮飞！
他同样是这样，明明可以不用死。
却甘心为国而死，为民而死。
一念及此，慧觉长长的叹息一声。
随后他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仿佛很平静的说道，
“若有来世。”
“和尚我只愿做一件事情。”
“推翻这残酷不仁的暴秦！”
慧觉的话语落下，天空之中，一声惊雷炸响！
似乎他的话语，已经惊怒天道。
可惜，面对这天道惊雷，慧觉脸上，神色根本没有丝毫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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