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嘱托
杨海踱着脚步，在医院的大厅中等候，他看着急救室闪烁着的红光，有些心绪不宁。
百隆镇的医院已经因为TONY在大师赛决赛之后的突然晕厥乱成了一片，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行色匆匆。
杨海坐在椅子上，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不可得。
多年的修心，让自己自然冷静的功夫，此刻也全然没有了作用。
无论是没能夺得重要冠军的失落，还是对TONY生命安全的担忧，都让杨海感到五内俱焚。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失落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总之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一样奔涌而来。
他痛苦地把脸埋在了膝盖里面。
医院的大厅门口的回廊处传来了一阵骚乱，杨海无心去理会，继续埋头整理着自己的情绪。
可是门口争执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面。
“让我进去，我再说一遍——”
“兄弟，难道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我们只是想进去看一下，不会干扰医院的工作……”
“你知道我是谁吗？”
……
“不行。”在百隆镇医院大厅值班的年轻人却极为倔强地站在门口：“家属大厅规定了，每一位病人只能有两个家属进入急救大厅等候，还请各位选一个人随我进来等候，其他人在家属等候室稍作休息。”
年轻人的言辞是新加坡人一贯的儒雅和礼貌，但是语气中透露出态度却极为坚决。
杨海便知道是克洛托的众人来了。
TONY面色苍白迎面倒下的那一幕又出现在杨海的眼前，杨海感觉仿佛是一大块冰滑进了胃里，浑身有些战栗。那一刻，TONY苍白的神色，真的让杨海以为他已经死了。
好在从他干瘦的身躯那不正常的热量中传达出的讯息告诉杨海，虽然病得很重，但是还活着。
杨海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TONY，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之下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百隆大教堂陷入了混乱，克洛托众人从观众席上出来颇为费力，因此也就晚了半步。
听到年轻的医生这么说，顿时一群意大利人群情激愤：
“这是什么狗屁的规定？”
“老子来新加坡一次，不但要担心TONY大人的安全，还要受医院的鸟气？小子，你最好留心你们的网络！”
“要是TONY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
“既然是有两个家属等候的名额，为什么只让我们进去一个？”
……
医生还很年轻，哪里是这群黑手党老流氓的对手。这群克洛托人平时在亚平宁都是一方诸侯，养尊处优，再加上此刻TONY生死未卜，脾气一个比一个火爆，喝骂之间，年轻的医生已经满脸通红，眼泪都已经在打转了，只是强忍着不落下来。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了急救大厅里面的POSEIDON，顿时就明白了两个家属等候名额中的另外一个跑到哪里去了，顿时又是一片混乱和喝骂。
杨海只觉得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地飞着，烦不胜烦，可是此刻心神不宁，也懒得去理会在门外狂吠的一群人，不出一言。
不一会儿，聒噪声突然消失，杨海隐约听到了白枭的声音。
“就让POSEIDON在里面看着吧，帕特里克，你也进去，其他人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去外面等。”
年轻的医生如逢大赦，连忙将帕特里克让了进来，然后关上了急救大厅的门。
帕特里克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杨海的身边。
杨海抬起头，看着这个赛前和自己有几分龃龉的少年，帕特里克也瞪着他。
“你看什么！”杨海不善地说。
“笑话，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那你又看什么？”帕特里克也不是个好惹的。
杨海不欲和帕特里克进行如此无聊的鸡生蛋生鸡的文字游戏，冷冷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急救室的红灯一直在亮着，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一个小时，这种默然又不知道结果的气氛最是熬人，帕特里克坐不住，站起来左右徘徊，晃得杨海心烦意乱。忍不住开口道：“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帕特里克怒道：“医生根本就不建议TONY先生来比赛现场！他现在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能支持高强度的比赛了！这场比赛你从一开始就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还拖了这么久，如果不是你TONY先生也不会——”
“关老子什么事！”杨海被戳到痛处，虎着脸说：“我又不知道他身体危急。再说这是比赛，就算是知道，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杨海其实也很担心TONY的安危，虽然他和TONY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TONY为这个游戏界所作的事情每个人都看在眼里，而且去年星云奖的典礼上，TONY对他和VIVA仗义援手的事情他也铭记于心。只是这个时候却不想在帕特里克面前丢了气势。
帕特里克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山猫一样跳起来要开喷，手术室闪烁着的红灯突然变成了绿色。
两个人齐齐闭嘴，在医生那里登记后，快步走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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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海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虚弱无力的TONY，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刚刚从营养液里面捞出来的TONY虽然气色还很疲弱，但是精神却很好。看到帕特里克与杨海一起走进来，那张总是看不到其他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微笑。
TONY看着杨海，笑着说：“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承让了。”
虽然刚刚输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对于TONY这样的前辈杨海非常敬佩，这场比赛也的确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现在回想起来，他已经竭尽全力，就算是输，也不算有遗憾了。
TONY这样说，杨海也平静下来，低声道：“还是您技高一筹。”
帕特里克想要说什么，TONY打断他道：“不用担心我的情况，帕蒂。我让你仔细观摩这场比赛，你现在可知道自己以前坐井观天，小瞧了天下英雄？”
帕特里克瞪了杨海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可是眼前这个家伙的确还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够抗衡的，只好不情愿地道：“是，TONY大人。”
“我将枢密院的工作交给了你，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感觉做的还顺手么？”TONY关切地问。
杨海皱起眉头，枢密院这个名词十分敏感，这是克洛托的军情六处和联邦调查局，他一个外人，还是有点眼色比较好。
他正要起身避嫌，却听到TONY说：“POSEIDON，你也要留下来听一听这些事情。”说着TONY转过头来凝视着杨海，轻声道：“想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诺天王恐怕也不会过早和你谈起。可是如今，POSEIDON，虽然你还是游戏界的一个新人，但你的确也应该了解一些了。”
杨海看着TONY空洞无神的眼眸，点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说听人家机密似乎的确不太好，但是既然TONY都已经这么说了……杨海对于枢密院的工作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随着帕特里克平静地向TONY汇报工作，杨海吓了一跳。
枢密院的网络之大，触手之长，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杨海在一边听着，发现虽然克洛托人大都在黑暗地域，但是无论是对于被遗忘的大陆发生的事情，还是对于九州剑仙志发生的事情都可谓了如指掌。
每一个稍微有点规模的财团，他们的最新情报、拉拢到了哪些玩家、有什么动作、是否囤积奇货扰乱市场等等，这些竟然全是枢密院的监控范围。杨海甚至在其中听到了DARK商会的最新决策，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情从帕特里克的嘴里说了出来。
杨海看到帕特里克一边说一边对自己示威似的瞪眼，以表达他在这里偷听枢密院工作的不满。
杨海只觉得不可思议，世界那么大，世家、集团、财阀那么多，枢密院竟然能够编制出如此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简直是匪夷所思。
看到杨海瞠目结舌的表情，TONY像小孩子那样开心地笑了起来。
“枢密院是我对克洛托最大的贡献。”TONY看着帕特里克，感慨地说：“我花了半辈子的时间来编制枢密院的脉络，帕蒂，不要让枢密院荒废在你的手里。”
“弟子谨记。”帕特里克严肃地说。
“POSEIDON，我拜托你一件事情。”TONY又道。
“您请说。”杨海心里有些纳闷。
“从你出道开始，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TONY温和地说：“诺大哥果然调教了一个好弟子，我知道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杨海有点懵。TONY的话信息量略大。
TONY不等杨海回过神来，道：“帕特，以后你执掌枢密院，遇到棘手的、你无法处理的事情，要与POSEIDON多多协商，你们要同心协力，一起保得我们的世界的平安。”
“TONY先生？”
“TONY大人！”
杨海和帕特里克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和帕特里克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怎么能和如此讨厌的人共同协商什么事情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我（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克洛托的人啊！
杨海率先反对：“TONY先生，今天我在这里已经算得上是僭越了。”
“是啊，TONY大人。”帕特里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能听到的：“克洛托那么多精英。”
帕特里克多少顾及一点POSEIDON的面子没有说下去，但是另外两个人都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克洛托那么多精英，为什么偏偏要与POSEIDON合作呢？
“POSEIDON，你不愿意做这件事情，是看不上我一手建立的枢密院情报网么？”TONY却没有回答帕特里克，而是这样问杨海。
杨海摇头：“枢密院工程浩大，却又缜密无漏，我觉得不可思议，对您的工作是很佩服的。”
“帕蒂，你不愿意做这件事情，是看不起POSEIDON的能力么？”TONY反问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也不好睁眼说瞎话，只好撇着嘴说：“那家伙能力是有的。”
“这就是了。”TONY一声悠长的叹息：“在面临真正的考验的时刻，私人恩怨、门户之见，这些东西就都不值一提了。”
杨海和帕特里克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就让我给你们说一下我年轻时的事情吧。”TONY轻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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