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封家信
礁石边，海水拍浪，浪花似块块白银闪耀着，白色的海鸥鸣叫着从海的那边飞来，又飞往海的另一边去，消失不见只闻余音。
秦曼绫站在礁石上，看着远处的碧海蓝天，到达泽城已过一周，爹爹的丧事也处理完毕，只是，那日自己偏巧经过正厅……
“老爷，你为何不替我去说说？”
那日泽城秦阳远的府邸中，秦曼绫听见自己一向敬重的伯母对着自己的伯父说道。
秦阳远怒喝道：“想都别想，你那外甥，人模狗样儿，嗜赌成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二弟唯一的掌上明珠，交于你外甥那样的人手上，二弟走了，曼绫有我护着！别给我打什么歪主意！”
“可笑，崔家来了信给你，已告知三年后退婚，你作为阳明的长兄，阳明既死，现在你便是秦家最有话语权的掌家，理应清楚，这北朝退婚的女子，哪还会有夫家愿意，难道你是想养她一辈子！何不替我外甥做桩好姻缘。”
自己的伯母再次劝道：“肥水自古不流外人田，阳明虽然死了，家底总会留一点吧。我那外甥再不争气，有了曼绫这样的妻子，总归迟早会上进的，到时候谁高攀谁都不一定呢！”
“我看你是看上了人家的钱财吧！”秦阳远怒喝道：“自然不用你这个妇人管！曼绫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就算那崔家退了婚，凭我的势力，泽城的一般官家子弟还是可随便挑选的！”
大伯一直是刚正不阿的，秦曼绫想着前日听到的对话半是感动，半是愧疚，自己此次来秦家，自然是让伯父为难了，可是她也并不想久待，该是收拾细软回郢城了。
转身要离开礁石的时候，因着礁石潮湿海苔细滑，自己又心不在焉，因此脚底一滑，落入海中。
而这海水浪急凶猛，秦曼绫竟一时半会儿游不到礁石边，很快一个浪打来，反而把她推的更远。
不行，自己不能死在这里！爹爹的仇还没报呢！
秦曼绫挣扎着，可是越挣扎离礁石就越远。
突然一个棕色的人影跃入海里，将她捞了上来：“姑娘家何苦寻死？！”
眼前的中年男子虽耳鬓斑白却孔武有力。
秦曼绫咳了几声答道：“只是礁石湿滑，不小心入水。”
孙武看了看自己救上来的姑娘，笑了：“原来是大叔误会了，姑娘以后小心。”也不多说便走了。
秦曼绫整了整湿漉漉的长裙，看着孙武渐行渐远，心里感激道：“多谢大叔。”
从海边回到泽城伯父家中已是傍晚，王姨拉了秦曼绫进屋，立马给她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又煮了些参汤让自家小姐喝，暖暖身子。
小姐怎会落水？看着秦曼绫湿漉漉的样子，王姨自责道：“小姐是如何把自己搞成这样子的？”
秦曼绫取过参汤一口一口喝道：“王姨莫担心，只是不小心落入海中。”
王姨舒了一口气:“得亏小姐命大，阿弥陀佛。”
突然秦曼绫皱了眉：“王姨，你可在参汤里加了什么东西？”
王姨一头雾水道：“未曾，除了参片就是枸杞，还有点党参须，再无其他。”
可是为何自己身体如此燥热不安，如此难受，就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自己体内钻，秦曼绫口干舌燥唤道：“王姨，你去帮我叫个大夫来。”
王姨看着自己的小姐满头大汗，立马哎了一声跑出门去。
等王姨一走，突然吱呀一声，原本锁着的柜门打了开来，一个猥琐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姨母说你国色天香，我看那画中的仙子也比不了你。”
他的双手划过了秦曼绫的脸蛋说道：“春宵一刻不好受吧，早答应姨母嫁给我，何须我费那么大劲呢。”
秦曼绫的身体随着男子的手轻轻颤栗，又因着男性的荷尔蒙而微微舒展，是他，原来是伯母那个无用的外甥！
秦曼绫知道她大概是中了春药，卑鄙！于是紧紧的咬住了下唇。
想喊，可是院子里的丫鬟和仆人大概都被伯母叫了下去，唯一的王姨因着自己的嘱咐去叫大夫了，自己现在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男子的双手滑了下去，肩膀，锁骨，肚兜，还有那一抹柔软的雪白，真是极品，真是极品！看来还是个雏儿，手感比那寻常的窑姐还要销魂。
他的头低了下去：“让爷替你排解排解这药性，忍着多难受啊。”然后嘴唇吻上了秦曼绫的胸前，这体香，这温度，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秦曼绫的手中握着一只朱钗，头发飘散，她靠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理智，眼看着那个男人慢慢靠近自己，摘下朱钗一把对着他的脖子扎了下去。
于是鲜血滚滚流出，男子很快由于颈部的失血过多而死了。
然后秦曼绫往自己的手腕也割了一下，随着鲜血的流出，体内的燥热慢慢平复了下去，药性也渐渐减弱。
“小姐，小姐，大夫来了。”王姨奇怪着，为何房门紧闭，推也推不开，屋内的熏香又如此重。
王姨的敲门声，将秦曼绫惊醒了，因着失血她有些虚弱，有些昏迷，将自己的手包扎好后说道：“王姨，我好多了，你叫大夫先回去吧。”
小姐不喜欢熏香，王姨是知道的，肯定小姐屋子里出了什么事，王姨跟大夫说了一声对不住，给了几个碎银子，这个大夫也就笑笑回去了，反正他自己也没白跑一趟，没开药还能拿到碎银子，对泽城的乡间大夫来讲，已经算是大收入了。
王姨一走进屋子，才知道秦曼绫是为了遮掩血腥气，才点了熏香。
王姨一看这情景便明白了：“这人？”
“伯母的外甥！”
真是恶心至极，王姨虽然只是一个小奶妈，但是跟着小姐惯了，多少也经历了些大风大浪，她很快便将尸体收拾好藏在了柜子中，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然后给秦曼绫收拾了下，换了身衣服，带了点贴身的银票便扶起秦曼绫说道：“小姐，你可还能随老奴走？”
秦曼绫虽然脚上无力，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秦家的伯母，菩萨会给报应的。”王姨唾弃道：“我们走，我今儿去菜场的时候，听说码头有一货船要去郢城，我们赶着去可能还来得及。”
于是主仆两人匆匆从后门离开了，因着本来秦家伯母就有鬼头鬼脑的事要干，因此院子里本就空无一人，于是两人的离开无人知晓，无人阻拦。
泽城，面朝大海，海水湛蓝，四季如春，码头上的渔船排列的整整齐齐，扬帆待发，等待着新的征程。
百姓们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因此，泽城海货很多，家家户户都有渔船，还有些上等人家有货船，用于贸易运输，可朝西北方向沿着海路运送货物直接到达郢城，距离上比陆路要缩短一半。
但是时间上就得看海上的气候，若是风小，速度便快；若是遇上海上风大浪急，不仅耽搁行程而且还会损失货物，因此北朝的百姓，无论是运送货物还是载人更偏爱陆路，因为泽城的海一年当中有九个月是狂风大浪，剩下的三个月又是喜怒无常。
风险太大，一般的百姓不愿意冒险，因此稳妥的陆路更加受人欢迎，除了那些养家糊口的渔民，为了捕到海中的鲜货，一般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孙武站在码头上，一边是开往郢城的货船，一边是出海捕鱼的渔船，他的手里是同乡带来的信，大女儿孙兰说她和妹妹一起随着孙老板去往郢城，他有不好的预感。
因着孙武在码头上待久了，跟船上的各色人都已然很熟，于是他想上货船去郢城也是很方便，船员不会拒绝。
“愣着干啥，上船啊？”货船的船老大姓章：“我刚打了壶酒，等上了船扬起了帆，我们哥俩接着喝。”
孙武又看了看旁边的渔船，这艘渔船的人说这次打算出海两个多月，走的路程也远，要不再出去一次找找看，万一灵儿的家就在海的深处呢：“章哥，我还是随渔船出去捕鱼吧。”
“你可得想好了，过了这一趟可就又要三月后才有，何况你家里来了信，回去看看吧，我看这回海上天气好，一来一回也就个把月，不会久。”那个姓章的船老大说道，他以为孙武是爱财：“补贴家计总是赚不完的，回去看看。”
孙武摇摇头，走向那艘渔船，他再去找找，就这最后一次。
因着这次走的远，那艘渔船上招工的人还签了生死契，提前预支了十两银子，让船员先带回家去，而孙武并没有家。
“船老大，你行行好，放我们孤儿寡母的上船去郢城吧？”
章老大挥着手赶着：“不去，不去，这海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万一出了事儿，我们担不起，你们有这钱不如找辆靠谱的马车赶陆路。”
“行程太慢，我们赶急。”女子柔软的声音：“生死有命，如若出事，我和娘就认命，不怨他人。”
折返的孙武看到了这一幕，本来他是想让章老大将银子和信带到郢城，只是那哀求着要走的老妇人身边的姑娘，不正是自己早上救过的女子。
看着她们神色戚戚的样子，孙武说道：“章哥，你就看在我面子上帮个忙吧，你看两个弱女子，要不是被逼到份上了，谁也不愿意走海路。”
章老大看了眼瘦弱的秦曼绫，再看了眼年老的王姨，叹了气：“既然都是苦命人，那我也不收钱了，船上缺几个浆洗衣服的妇人，你们上来吧，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每次出海那都是靠天吃饭，万一落了鱼肚子，就莫要怨天尤人。”
秦曼绫和王姨都松了一口气，皆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大哥，多谢！”
孙武眼看着章老大答应了，便拿出信和十两银子说道：“那麻烦章哥到了郢城，得空交给我家女儿。”
章老大正要答应，没想到秦曼绫说道：“大叔若是不嫌弃就由我带去吧，我自小长在郢城，对那里很熟。”
秦曼绫是真心实意的，眼前的大叔一日之内帮了自己两次。
“多谢。”孙武便将信件交给了秦曼绫，再出一次海，去找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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