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扬尘
满桂臊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俺也知道,俺这三百来人,也帮不上董将军什么忙,此来也是尽一分力罢了!唉,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只求无愧于心!能与董家军并肩而战,战死疆场,马革裹尸,幸也!”
五行卫被女真人围攻,满桂认为这一次董宣武劫数难逃,毕竟,掰着手指头算,董家军不过两千余人,就算加上张宝的那一千多关宁军,也才不过三千多人,与女真人兵力相差太悬殊。而且,这一次不像广宁城那一战有坚城可作依托,这一战五行卫无险可守。
在满桂看来,五行卫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溃败,能逃出几百人来就算极为不错的了。
董家军能坚持到现在,炮声、鸟铳声不绝于耳,已经让满桂大为赞叹了。
张二蛋哈哈一笑,说道:“女真人想一口吞下我五行卫,他还缺服好牙口!满将军请放心,努尔哈赤那野猪皮还奈何不了我五行卫。”
满桂看了张二蛋一眼,心中惊讶,暗道:“这小子究竟哪里来的信心有如此大的把握,口出狂言?努尔哈赤这些人马可是将宁远的五万多兵马困在城中不敢动弹。”
“努尔哈赤手下可有五六千女真精兵,还有一万多汉军,厉害得很!”满桂心直口快,随口就将心中的不服说了出来。
张二蛋微微一笑,答道:“满将军,你弄错了!女真人围攻我五行卫的兵力可不止这些,据我所知,努尔哈赤实际上为我五行卫准备了一个大圈套,暗自将皇太极正白旗以及散布在外的正红旗、镶红旗的人马调了回来,足足五千多人,绕过宁远城,早早埋伏在北边二十里外的一个山谷中,准备从背后偷袭我军。
山海关下不过是一群汉军伪装成女真军罢了!”
满桂大惊,看来情况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董将军可知此事?”
“不用担心,五行卫已经顶住皇太极的进攻,现在两军处于僵持状态,情况对女真人非常不利,他们损失很大。”张二蛋笑着解释道,“不过,女真人显然不死心,我瞧他们的意思,天快黑了,他们想把战斗拖到夜里,夜中进攻,对他们有利。”
说着,张二蛋取出望远镜交给了满桂,并招手让战士们把马牵过来。
望远镜是军工厂最新的产品,五行卫出征时,只试制了十几只,主要是透明无泡的玻璃实在太难制造了。这十几只都装备给了五行卫的将领,张二蛋因为是侦察连连长,因此优先获得了一只。
在张二蛋的帮助下,满桂终于弄清楚这玩意怎么用,赞不绝口。
跳上马背,满桂拿着望远镜往四里外的战场一看,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尸体一层盖着一层。女真人这次究竟被干掉了多少?什么时候女真人这好杀,像打兔子一般?五行卫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满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之前在宁远城下,他虽然也能观察到战场上的情形,但距离毕竟太远,看不清细节,只看到黑压压两方人马正在厮杀。出了宁远城,由于地形的限制,看到的情况也是极为有限。原本满桂以为,董家军也只是因为大炮厉害,没想到近战也如此厉害,女真人根本难以踏入阵地半步。
看到了战场的实际情况,满桂有些相信张二蛋的话。
“满将军,其实现在要逼退女真人并不难,只是需要借助一点点外力!”张二蛋说道。
“张兄弟,你是说我们可以帮董家军解围?”满桂并不傻,立刻明白了张二蛋的意思。
张二蛋点了点头,说道:“满将军,你说如果此时宁远城中的大军大举出动,战场情况会怎样?”
这还用问么,女真人已经鏖战了差不多两三个时辰了,早已经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撑着,这时宁远城的大军出动夹击女真人,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女真大军立马就会崩溃。
可是袁崇焕若是肯出兵,早就该出了,何必等到现在?
袁崇焕的心思满桂又怎么会不明白?他人虽憨直,但并不傻,只是袁崇焕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段,他实在看不下去。
满桂垂下了头,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多么好的战机,就这么浪费掉了!辽东局势落到如今这地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明军之间的内耗太大。一家苦战不休,其他人往往在一边看热闹,不肯伸出援手。这当中的原因错综复杂,很难说得明白。
当年戚家军起全军去援救沈阳,却不料沈阳早被女真人攻下,戚家军反而陷入女真人的重重包围之中,那时,辽东诸军只是坐看戚家军覆灭,谁又来救过戚家军?
张二蛋的想法是好的,只可惜……
张二蛋似乎看透了满桂的心思,笑着说道:“满将军可曾听过《三国演义》中长板坡当阳桥前张飞故布疑兵的故事?末将的意思不是说求城中的大军真的来援,我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些旗帜。”
《三国演义》在明末早已经是脍炙人口,满桂怎么可能不知?
满桂猛地抬起头来,猛地一拍大腿,失声问道:“妙计!你是说虚打旗帜,马尾系树枝,扬起灰尘,扮做宁远城大军大举出击的样子?”
张二蛋点点头,问道:“将军以为如何?”
满桂想了想,眼光一黯,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一时之间,咱们哪里去找那么多战马来,还有旗帜,也是问题!”
张二蛋哈哈笑道:“战马倒是不难,我收拢了作为游骑的二十多位兄弟,这些兄弟在战场上抓了些逃散的战马,算起来也有五十多匹。足够用来扬起尘土了。只是那些旗帜,却需要满将军回宁远城讨要一些来。
我想,也不需要扮出太多的人马,只需假扮五六千大军,估计就能将女真人吓退了!”
满桂当即同意,两人略一商量,就定好了计策。
五行卫哪来这么多的人才?这个张二蛋,不过是个连长,按照五行卫的编制,手下也就领着百来号人,算起来,比千总还不如,可是偏偏能想出这样的妙计,而且思维缜密周详,利害啊!
满桂心中赞叹,看向张二蛋的眼光变得明显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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