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难道他真的长了翅膀

　　次日清晨，董宣武就率领着这二百人出发了，带走了所有的马匹。留下马匹只会让李铁柱他们更容易暴露。

　　他与周通合乘一辆雪爬犁，由三匹马拉着，速度自然比昨日又快上了一大截。如果不是因为大雪之下，浮雪越来越厚，马匹速度被明显限制住了，董宣武都怀疑，他很可能能赶在今天入夜前，赶到山海关。

　　董宣武与周通身上也带有伤，不过两人身穿厚厚的皮裘，比其他人的条件要好得多，所以还支撑得住。特别是周通，身体又好，穿得又像是狗熊一般，前天受的那点伤，似乎对他根本没有影响。

　　这雪爬犁在周通手中，更像是大一点的玩具，周通玩得不亦乐乎。这家伙的神经太粗了，无人能比。

　　中午时分，纷纷扬扬的大雪终于停了下来。

　　在茫茫雪原之上，坐落着一个小屯子，在屯子的正中，矗立着一座烽火台。虽然谁都知道那个烽火台没有什么用，因为即使点燃了烽火，当女真人来袭之时，也不会有救兵来援，但是驻扎在这里的士兵还是日复一日的守护烽火台。因为至少它能让庄中村名有更长的逃跑时间。或许正因为那一点点时间，许多人就会幸免于难。

　　“那是什么？”百无聊赖的守卫士兵指着西北方向的一条黑线。

　　“放心吧，不会是女真鞑子，要不然，陈家屯那边的烽火台早该点燃烽火了，别他娘的自己吓唬自己！”伍长半开玩笑地拍了那士兵脑瓜子一下，突然，伍长定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声叫道：“敌袭，快点燃烽火，快！”

　　“女真人也不可能跑得这么快……”士兵嘟哝了一句，话音未落，后脑勺又挨了伍长一巴掌，狗皮帽子被抽到了地上：“他奶奶的，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求爷爷告奶奶吧，希望这股鞑子不是冲着咱们庄来的，要不然，去年小李屯被女真人祸害的惨状，你又不是没看见！”

　　烽烟很快就被升起来了，五名守烽火台的士兵躲在烽火台上瑟瑟发抖，深恐小李屯的悲惨命运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听说大金国那边嫌汉人太多，耗费了太多的粮食，已经开始向汉人举起了屠刀。年迈者、残疾者、家中无隔夜之粮者，会被当做仇敌被清除掉（注1）。最近，时常有汉民拖家带口从北方逃难而来。据说被女真人逮住杀死的、在路上病死冻死饿死的更是不计其数。大明有百般不是，与野蛮的女真人相比，却好过千百倍。

　　陈家屯和周围几个村庄一片喧嚣慌乱，狗叫声，哭号声四起，如此大的风雪，百姓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能纷纷藏身于自家的井中、地窖中、床底下、木柜里……寄希望于女真人找不到自己。

　　来的当然不是女真人，而是董宣武一行人。

　　清晨时分，借着漫天的风雪，董宣武一行人顺利的避过了合围的官兵，并从几个屯子间穿过，并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可是到了中午时分，风雪渐渐散去，银装素裹的世界中，他们这一行人十分显眼，而且这里是人口密集区域，想要再隐藏行踪，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看着远处升起的烽烟，董宣武心中叹息一声，喝令道：“不要管它，冲过去！”

　　由于袁崇焕对他们的速度估计不足，现在他们已经将围堵他们的官兵已经甩在了后面。即便那些官兵见到烽火，立刻返身追击，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了。速度的优势只会让他们将追兵越落越远。

　　但是前方还有无数的卫所村庄，十来个堡垒，情势依然危急，依然有被合围的危险。

　　算算路程，离山海关不过一百二十多里，离黑松林也只有九十余里地，如果行动迅速，今天也许就能冲过黑松林。那时，驻扎在山海关下，明天开关时进关。在山海关脚下，纵使袁崇焕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再来追杀他们。

　　见那伙强人竟然不没有烧杀劫掠的意思，而是直接穿庄而过，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负责守烽火台的伍长感到十分奇怪，壮起胆子探头朝烽火台外张望。望着像一条长蛇样的队伍，伍长惊疑不定。

　　“也许女真人根本没看上咱们屯子！哪个堡子要倒霉了，活该，谁叫他们不敢来救援咱们！”士兵甲半开玩笑地说，大难不死的他显得格外轻松。

　　“胡说！”伍长回头嗔怪地看他一眼，训斥道，“看清楚，他们哪一点像是女真人？很多人身上还穿着朝廷的兵服。是咱们的人，快，快把烽火给灭了，虚惊一场，事后还不知上头会怎么责怪咱们！奇怪，有这么一大拨人会路过，事先怎么会没有人先说一声？

　　还有，他们所坐的马车，总觉着也是怪怪的，比寻常的马车快出许多。”

　　“是没车轱辘！”士兵乙抢着嚷道，“今天的怪事特别多，居然看到了没有车轱辘的马车，真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

　　伍长没有想到上头并不会因为他们这一次误报军情而惩罚他们，因为正是他们的发现，才让董宣武等人的行踪第一次显露在袁崇焕面前。

　　烽火台传递消息的速度其实非常快，才不到半个小时，消息就传到了袁崇焕那里。

　　“什么？有一股三百多人的女真人正要袭击陈家屯？”袁崇焕疑惑地望向范文程。

　　只见范文程摇摇头，说道：“没有道理，举文程所知，即便真有我大金国的士兵越境打谷草，也不该出现在这个位置。”范文程迅速在地图上找到了陈家屯的位置，显然，对于辽西的地理环境，他比袁崇焕熟悉得多。

　　“文程以为，是董宣武的可能性更大。或者说，董宣武已经穿过了袁公所布置的封锁线，再一次逃之夭夭。”范文程不紧不慢地说道。

　　袁崇焕脸色一变，大惊失色，顺着范文程指点的位置看去，果然已经在包围圈只外，不由失语说道：“怎么可能，难道董宣武他真的长了翅膀？”

　　注1：天命九年正月（1624年），努尔哈赤下九次汗谕，清查所谓“无谷之人”（每人有谷不及五金斗的汉人），并谕令八旗官兵“应将无谷之人视为仇敌”，“捕之送来”，最后于正月二十七日下令：“杀了从各处查出送来之无谷之尼堪（满语之谓汉人）。”本文中稍稍把时间往前提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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