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千古难题

　　前堂里全是人，大都是正在忙碌的丫鬟们鱼贯穿行于其中，看起来热闹拥挤，却各司其职，尽然有序。

　　容母和容云威并肩走进来，前堂立刻安静肃穆了几分，先前容母去寺庙里小住了几日，刚刚赶回来，身上略显风尘仆仆，矍铄的脸上没有一丝疲惫。

　　祭祖是容家的大事，关系到容云威的脸面和威望，向来都是恪守着祭祀的最高规格来执行，一点马虎不得。

　　容碧影随着夏氏一入前堂，所有的人都伫立原地齐刷刷的望向她，每双眼睛都透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三位小姐之中，当属容碧影相貌平平，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十几年来都不曾动摇。

　　偏偏在一个晚上这个事实就动摇了，而且还土崩瓦解得连渣都不剩，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已褪尽黄气，整个人看起来灵动而美好。

　　早料到自己的变化必然引起众人关注，特别是下毒者，容碧影昂起头，嘴角含着挑衅十足的轻笑，直视胡氏母女。

　　胡氏面色温和的回了一个笑容，对着满眼恨色的容碧玺，低低地冷声说道，“她得意不了多久。”

　　“还愣着做什么，别耽误了吉时！”容母敲敲手中玉杖，率先发了话，纵然疑虑重重，得分清事有轻重缓急。

　　好似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恍然觉察到自己手上未完的事情，又开始忙碌起来。

　　容碧影扫了一眼前堂，果然没有看见容碧池，看来小王爷那一敲，下手忒狠了点。

　　祭祀活动是在容府中的碧湖上进行，所有的贡品都要放置在湖心中的擎苍亭上。

　　待所有事情都打点好之后，众人移步到湖边。

　　“影儿你接过三炷香先过去。”容母吩咐道，身边一个丫鬟随即将三炷香呈到容碧影面前。

　　往年都是容碧影手持三炷香最先走到擎苍亭再转交给容母，因为她是容府的嫡女，只有在这个时刻才能体现自己的身份。

　　胡氏和容云威紧随着容母左右，夏氏地位被取代昭然若揭，后面跟着其他人和手持烛台、香炉和贡品的丫鬟们。

　　容碧影未接过递来的香，转而向容母柔声道，“祖母，玺儿妹妹就要进宫了，将来身份必定尊贵，不如这次由她替我完成祭祀，让列祖列宗感受到这一份荣耀，况且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容母似被说动，转头看了一眼容碧玺。

　　“此事万万不可，”胡氏挺身而出，慢条斯理的说道，“影儿你始终是容府的嫡女，不可让玺儿在列祖列宗前破坏了规矩，加上玺儿还未进宫，身份尊贵之说为时尚早，由她代替实在不合时宜。”

　　真是连处女座也挑不出毛病的说辞，容碧影心中冷笑。

　　听了胡氏的一番解释，容母点点头，“既然如此，还是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吧。”

　　胡氏盯着容碧影，嘴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又灿烂夺目的迷人笑容，眼睛里不再是假惺惺的温和作态，陡然生出犀利如箭的锋芒。

　　失望的撇撇嘴，容碧影心下一笑，面上很是无奈的接过丫鬟手中的三炷香，一步步往亭子走去，不紧不慢始终与身后的容母、胡氏和容云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长也不短，正好一臂的距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话是容碧影此刻的真实写照，每步都在心中算计着。

　　快走到擎苍亭时，脚下有一块木板突然松动塌陷，眼见就要掉下湖去，容碧影却一个转身张开手臂挥舞，像要拼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接着她很不小心的抓到了胡氏的衣袖。

　　就这样，胡氏被容碧影拉着一起坠入湖中，然而胡氏因手挽着容母，连带着又将容母一起拉下了下来。

　　胡氏吓得一脸花容失色，容母也是惊恐万分，两人在湖面上不停的扑腾，湿濡的头发散乱开来，胡乱的贴在脸上，头上钗子歪歪斜斜的挂着，很是狼狈。

　　她们想大声呼救，可一张嘴，就猛灌了就口水，只得闭嘴扑腾，眼见着快要沉了下去。

　　相较于她们的猝不及防，容碧影坠湖的姿态很从容，加上深谙水性，未呛到一口水。

　　千惠一早就通知容碧影，胡氏欲乘祭祀之日加害于她，特命千惠将通往擎苍亭的木桥做了手脚。

　　了解到祭祀的流程之后，容碧影决定将计就计，先上演了一场推诿的戏，然后乘落水之时再将胡氏拉下来。

　　唯一没有心里准备的是容母，她没料到会胡氏挽着容母的手臂。

　　“婉儿！娘！”容云威大声疾呼。

　　桥上的人都乱做一团，叫喊声一片。

　　容云威冷冷的瞥了一眼下人们，急忙说道，“谁当中水性好？若是能将老夫人和胡姨娘救上来，必定重金酬谢。”

　　人群中一个小厮颤颤巍巍的走出来，结结巴巴说道，“老......老爷，小人......略......略会水性。”

　　“好！别废话了，快下湖救人！”容云威站在桥上关注着胡氏和容母一举一动。

　　小厮一边麻利的脱去上衣和鞋子，一边问道，“老爷，先救谁？”

　　是啊，先救谁？湖里面有三个人呢，而小厮一次只能救上一个，另外两个要么幸运的等他回头再来救起，要么就要自生自灭葬身湖底。这一问把容云威难住了，不由的一愣。

　　容碧影假装在水里扑腾，她看到夏氏担忧的眼神，明知道她是在演戏，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她心中很明白容云威肯定不会选择先救自己，但是在老母和媳妇之间，她倒要看看这个自负的大叔怎样解决这个千古难题。

　　“先救胡姨娘！”容云威一把捂住脸，转过身子背对湖水，不去看容母脸上沉痛失望的表情。

　　得到明确的指示，小厮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向胡氏游去，不一会便拖着胡氏往桥边游。

　　容母气的两眼发黑，干脆放弃挣扎，就在以为自己要沉入湖底的那一瞬，身体被拖住，停止了下沉。

　　豁然睁开眼睛，容母看见容碧影一张灵动的小脸近在咫尺，托举着自己，奋力的往前游。

　　刹那间心中涌动着劫后余生的怆然，一下子变得五味杂陈，老泪混合着湖水在脸上纵横。

　　容碧影紧紧的咬住下唇，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自保还行，如今拖着一个是自己几倍重的老太太，实在力不从心，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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