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st(十三)
黑暗,从黑暗慢慢过渡到了灰暗。
凛冽的冷风,巨大的滚雷声,混合着惨白的天空,零下几度的体感温度,钢铁与粗线条的混合城市立体感。
孟浩然站在黄潇的记忆世界里,或者说是黄潇的大脑世界中。
孟浩然看着这一片衰落,残破的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城市景象。
“黄潇,你在哪里啊!”孟浩然感觉到非常不妙,这个世界正在坍塌下来。他要快速找到黄潇,但是这座黄潇记忆建立的城市异常的大,孟浩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是一座孟浩然无法相信任何人的城市,哪怕是问路都有可能进入黄潇的记忆陷阱中。他只能在这破碎的大街上走着,企图凭借运气能够找到黄潇的踪迹。
这座城市就像黄潇的大脑一样,正在面临着全面的崩溃,处处都是死亡的气息还有恐怖的氛围。
正当孟浩然还在寻找黄潇的时候,大街上突然尖叫着冲出一大批人来,穿过孟浩然。他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要逃跑,当他转头的时候发现他面对着三个蜥蜴人。
孟浩然长出了一口气,“童年噩梦!”
孟浩然是第一次对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悔,他依然记得在自己的记忆世界中所遇到的童年噩梦,胸口的伤痛依然历历在目。他没想到黄潇的童年噩梦更加的可怕。
蜥蜴人看到孟浩然居然敢盯着它们看,也出现了疑惑,并没有主动攻击。殊不知此时的孟浩然正在思考逃跑路线,他故作镇定。
孟浩然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转头混入人群,趁乱躲起来。
就在蜥蜴人迟疑的时候,孟浩然抓紧机会,直接转身向后跑。
蜥蜴人一看到孟浩然逃窜,也立刻四脚并用,向着孟浩然逃跑的方向追击去。
孟浩然在记忆世界中逃跑的速度非常的快,他没用几秒钟便追上了那群逃跑的人。他趁机混入人群,在人群中,孟浩然打量着这群人,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人。
果然,里面有一半都是他认识的,在黄潇的记忆世界中,他们依然存在。
蜥蜴人的速度是这些普通记忆体所无法比拟的,它们冲入人群开始撕咬搏杀。
孟浩然趁乱躲入建筑物中,他听到记忆体的撕喊声,因为害怕,而捂住自己的耳朵,紧闭双眼,蜷缩在角落里。
人越是害怕的时候头脑越是清醒,孟浩然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手足无措。
“没有人把我唤醒,我将随着黄潇的世界一起崩溃!”
“黄潇,你在哪里啊!”
世界,暗无天日。
我像一片落叶,在掉落在河水之上,随波逐流。
很舒服,躺在水中的感觉,与河流融汇为一体。
但是我为何这么孤独,
像是永远融不进雪中的石头一样,你有你的存在,我有我的坚持。
闭着眼睛反而看的更清楚,不想说话反而更能表达。
“我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黄潇慢慢的苏醒了过来,与其说是苏醒,不如说更像突然有意识一样,他一直存在的那里。
周围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既不刺眼也不寒冷。
黄潇并没有苏醒过来,但是他的意识开始有的认知。他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都是白白的一片,但是他又感知不到周围的细节,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就是环境,环境与他融为了一体。
“我的身体哪去了,我在做什么?”现在的黄潇依然处于十分迷茫的样子。
他的意识忽而聚在一起,忽而散开。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拥有全世界,又仿佛和全世界格格不入。
黄潇被这种奇妙的身体状态所吸引,开始四处飘散。但是这种漫步目的的飘散一会就让黄潇的新奇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开始对着这种无边界的状态感觉到烦躁,感觉到抓狂。任何没有界限的地方都会让一个人开始从新奇到无聊到暴躁,没有规则的地方永远没有参考。
黄潇已经在这边白色的虚无之地不知道游荡了多久的时候,似乎漫无止境,永远没有出口。他的精神就在在暴走的边缘的时候,突然开始大喊,这种大喊似乎是从黄潇的嘴发出来的,但是又不是他的声音。
“有没有人!”黄潇开始逐渐暴躁起来,这种漫无目的的精神状态让他越来越不知所措。一望无尽的虚无之地反而让他开始变得压抑起来。
“回答我啊,混蛋!人呢!”黄潇已经不停的用不知道身体的哪个部位开始发音。
就当黄潇开始绝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了...
“吵死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出现,但是似乎又非常幽冥,这种声音带有一种震怒的情绪,差点把黄潇的意识打散掉。
“谁?”黄潇强行凝聚自己的意识开始发问,但是明显感觉到声音的威力后,变得客客气气,小心翼翼。
没有人回答,黄潇在等待着...
“谁,谁说话,谁在说话。”黄潇再次小心翼翼的发问,他不想错过这个唯一的交流机会。
黄潇等待了良久,就在他快放弃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的响起。
“你是谁?”声音开始发问。
黄潇听到这个声音后,意识再度受到影响,差点就要溃散,他受不了这样的冲击。他脆弱的意识就像是没有皮肤保护的嫩肉一样,空气的轻薄都可以让他颤颤巍巍。
“别,我受不了你的声音,太痛苦了。你可否轻一点。我叫黄潇。”
声音没有回答,但是却在这白茫茫的虚无之地中逐渐形成了一个黑影。
黄潇看到远处的黑影,瞬间移动过去。这个瞬间可能也只有一瞬息,就像大脑的反应一样。
黄潇来到了黑影身边,发现黑影是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他站在原地。
黄潇非常的激动,他在中年人身边不停的聚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你好,我叫黄潇,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你好,请问怎么称呼。”黄潇不停的对中年人发出信号。
中年人仿佛能够感觉到黄潇,不停的转头看黄潇的意识,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黄潇的意识还在中年人身边不停的聚餐,不停的提问。
中年人突然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黄潇的意识。
黄潇突然浑身开始痛疼,一种近乎于快感和痛苦之间的感觉。
痛苦还是蔓延到黄潇的整个意识,剧烈的痛苦让黄潇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中年人的力量几乎是无法抗拒。黄潇顿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犹如一只蚂蚁一样,被人捏在手里,他有暴怒,但是极度的无奈,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
而抓住他的中年人却在仔细打量着黄潇,看着看着,中年人突然恍然大悟。
“哦,抱歉。”中年人松开了手。
中年人松开手的一瞬间,黄潇犹如重获新生一样,就像从憋气的水中突然浮上水面,饿了十天突然大鱼大肉的精神爽快一样,就这样,他的意识居然摊开了。
中年人对着黄潇意识的方向一摆手,黄潇开始了意识聚合。
意识的高强度聚合,又让黄潇再次经历了一番痛苦的过程,就像整个身体被压成一颗球一样。肥胖的身体塞进非常紧身的衣服中一般。
黄潇痛苦的大叫,时间并没有过多久,随即他从空中掉了下来,摔在了虚无之地的地面上。
“嗯,这样就好了。”中年人打量着黄潇。
黄潇依然是懵的状态,他被中年人刚才的一系列操作搞的晕头转向,坐在地上发呆。他甚至该如何思考都不知道,大脑一片空白。
中年人看到黄潇坐在地上,两眼发直。主动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黄潇。
“喂,你好了吧。”中年人关切的问。
黄潇下意思的抬起头,看到中年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突然联想到了刚才的痛苦,本能的开始害怕,想要飞起来远离中年人,但是他已经不是意识的存在,刚站起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中年人要上前扶住黄潇,黄潇依然对中年人感到害怕,继续爬起来要逃跑。但是意识的状态和实体的状态行动是截然不一样的,黄潇就像一个学步的婴儿一样,完全无法掌握走路的正确方法,站起来迈开步就直接摔倒在地,无奈只能开始在地上爬行,要远离中年人的活动范围。
中年人看到黄潇这种可笑的行为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背着手,看着黄潇在地上爬,一边爬一边惊恐的回头看着自己。
“哈哈哈哈,挺有趣的。”中年人开口笑了出来。
黄潇回头看到中年人的笑容,他不知道为什么中年人要笑,但是他突然开始思考了起来,自己这个样子在他的眼里一定是像一个爬虫一样。
联想到之前的无力感和痛苦,黄潇突然想明白了,逃跑也不过是一种可笑的举动。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居然克服了本能的恐惧,坐在了原地,等待着中年人。
就在他坐下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居然拥有了身体,这种从意识到身体的体验是无与伦比的,他居然放弃了逃跑,开始细细的品味自己身体的感觉。
中年人看到黄潇居然不跑了,而是在仔细看他的手和脚,感觉到很奇怪,也慢慢的走近黄潇,驻足观看。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黄潇一时摸不到头脑,但是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发生了很重大的改变,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的变化,但是在隐约之间,他依然对自己的改变有一定的判断。
黄潇停下对自己身体的观察,继续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
“怎么?不跑了?”中年人开始发问,语气波澜不惊,异常的平淡。
“嗯,请稍等一下。”黄潇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扶着地慢慢的站起来。从开始的晃晃悠悠逐渐变成了稳定的站在了原地。
“不好意思,刚才让你见笑了。”黄潇居然主动对中年人露出歉意。
这种说话的方式,让中年人都觉得眼前一亮。“不害怕我了?”
黄潇摇了摇头,他有一种直觉,人类的天生的直觉,面对强大的事物的时候的一种本能的服从反应。现在的黄潇就有这样的感觉。
“你叫黄潇?”中年人突然开口。
黄潇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何,黄潇在中年人身边就不会感觉到虚无之地的压抑,可能是更大的精神压力已经盖过了压抑的感觉。
中年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请问您怎么称呼。”黄潇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也姓黄,你叫我黄大人就好了。”黄大人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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