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留在咖啡厅的信

　　我去了和律师朋友约定的咖啡馆。大叔知道时没有阻拦我。“去吧。他说过他想亲口告诉事情的全部经过。”大叔这么说的时候，眼神里面写满了悲伤。

　　为什么会那么悲伤呢？我来不及细细思考就跑去了咖啡馆，而咖啡馆内却没有他的身影。我想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他的时候，服务员叫住了我，递给我一杯无糖不加奶的美式咖啡和一封信与我的照片。“刚才有位男士帮您点的，说等您来的时候连同这封信给您，还特别交代美式不加糖不加奶，一定要常温，对了还有半熟芝士。”服务员从甜品柜里拿出一块半熟芝士连同咖啡与信放在了托盘里，“所以啊，小姐，看在先生这么细心的份上，您就原谅他吧。那封信是道歉信吧。”说完，服务生冲我眨了眨眼睛。

　　即使知道服务员却完全误会了这封信的意思，但是我没有做任何解释，客气地接过托盘，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打开了信封。

　　其实服务员把这封信当成是道歉信也没有错误，只是和她越想中那种一方写给另一方的道歉信不同，这封信是写给我和我未婚夫的道歉信。信里揭开了这十年无论是学校还是我身边发生的所有真相。

　　李禾智亲启：

　　对不起。

　　这是我唯一想要和你说的话。要道歉的事情太多，这么多年让你生活在痛苦中，我真的很抱歉。对于志诚①的死，我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他的死是我的错，欺瞒你这么久真的太抱歉了。这封信里面会告诉你当年的全部真相。

　　饭摊里的那位大叔一定告诉了你我为什么我会阻拦你在反弹经过，还要扒出他之前混过黑社会的历史试图吓退你。没错，是因为我害怕他会和你聊起他女儿的事情，然后慢慢牵扯出当年你们新闻社社长的事情，你就会查到志诚的死和我有关，还有那些我曾昧着良心干过的事情。

　　我瞒了志诚五年，瞒了你十年，我本以为我还能一辈子瞒下去，一直瞒到我走进地狱，但是现在看来是提前暴露了。

　　十年前你听到的惨叫声，确实是一个女孩子在临死前发出的悲鸣，只不过你听到的现场录音，而目的是想要引起一位保洁员的注意。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要引起一位普普通通的保洁员的注意，事实上则为保洁员是你们新闻社长的亲生母亲。

　　你们新闻社社长的父亲是位倒插门的女婿，和一位有钱人家的千金结婚后，从老丈人手里拿了不少的支持金和人脉到沿海的城市打拼，工作努力也会拍马屁，所以颇得领导赏识，坐上了一个大厂子的主任。虽然年纪轻轻事业有成，但是一直没有子嗣，他的妻子因为一起交通事故的原因失去了生育能力。虽然表面上说着没有关系，但是那位主任心里还是动了歪心思，看上了厂里新来的漂亮女工，威逼利诱地将女工据为己有。女工后来换上了厂主任的孩子，当得知主任并无迎娶之心，只想把她作为生育工具的时候，这位女工，也就是后来在咱们学校附近遇害的保洁员跑到了厂子里大闹了一通，妄图通过这种方式让厂子给个公道。但是你知道的，所谓的公道在很多现实面前说是不堪一击的。再加上当时还是女工的保洁员算是明知主任为有妇之夫，还与其交往，在那个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年代，就算是被迫也是被人诟病的，所以她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公道，而是被厂子用寥寥一笔微薄的补偿金给打发走了，后来又去讨了几次公道，但是最后都是不了了之，甚至是被铲子里的保安给丢出了厂子。而那位出轨的厂主任也只是自己主动辞职，回到了家乡，并没有承受更多该有的惩罚。更过分的是，在他知道被自己强暴的女孩子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便又找到了那个女孩儿把孩子给抢走了。之后便是杳无音讯。

　　当时年纪不大的女人根本不知道男人的底细，甚至连男人的老家都不知道在哪里却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孩子。而另一边，当年的厂主任在把孩子抢回家里后，虽然名义上是与妻子收养了这个孩子，但是他的妻子对孩子的态度非常不好。毕竟那个孩子是丈夫出轨的证明，妻子对孩子的厌恶也是可想而知，但是两人并没有告诉那个孩子真相。你们新闻社社长小的时候鲸鱼非常不好，他的母亲，当然不是他的生母，对他的虐待你是难以想象的。你们新闻社长常带着一身的伤去上学，但是老师问他缘由，他却只是告诉老师不听话被爸爸揍的。但真实情况却是那些伤都是由他的母亲打出来的，但是他的母亲却不让他说实话，而且在外人面前竭力做出好母亲的样子。如果不是邻居后来在他父亲出差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哭声，又在第二天看到他身上添了新的伤疤后，是不可能知道造成这伤疤的人当真正身份。其实，这样想来，那位主任的妻子实际上是个想灰姑娘中的坏后妈一样的人。母亲是这样的，母亲的娘家人也是一样，都对这个孩子不好，你们新闻社的那个社长过得非常辛苦。这和他后来扭曲的性格成因也是有关系的。而且爸爸因为妻子的原因，也从来没有保护过他，他的童年是一个人长大的。

　　也许后来他考大学的时候选择离家最远的城市也是这个原因吧。对于他来说，家乡并不是个好地方。他是在扭曲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他习惯性地仇视着周围的一切，习惯性地对所有事情冷嘲热讽，习惯性的伤害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把自己的所有不幸都归结到了将自己生下的母亲身上，尤其是当他得知她生母是专程隐姓埋名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他的气愤到达了顶点，他并不能理解他母亲对他无法诉说的想念，事实上他认为他母亲是对他新生活的一种威胁。你们新闻社的社长有被迫害妄想症的倾向，他总害怕着有一天他的母亲会把真相公之于众，这样所有人都会因为他是个婚外恋所生下来的孩子而瞧不起他。他好不容易在远离家乡建立起的新的生活也会轰然倒塌。所以在他心里，他早有了邪恶的念头。而给他实施残忍的机会的也正是那次你听到的惨叫声引发的。

　　就像我刚才写到的，你们新闻社的社长与家里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他来上大学，家里除了给学费外并没有负责他的生活方面的开销，所有的钱都是他需要他自己去挣。但是如果只靠端盘子刷碗是很难过上他所给我们展示的生活的，所以他学会了勒索。不好的童年和少年经历让他学会了观察别人的一举一动，他擅长发掘周围人的把并加以利用，所以用一台最便宜的二手卡片机，他从勒索同学考试作弊开始，利用咱们学校论坛的帮助，一开始是无私曝光了很多脚踏多条船的渣男，或者一些从事不正当打工的女学生的情况，他从来不给被曝光的人打码，直接写出科系、班级还有人名，素以影响力非常的大。之后他便用这影响力开始勒索一些被他拍了照片的人，威胁这些当事人如果不想被曝光过就要给一些封口费。之后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只要是学校里出现的人，他都会关注。包括禾智你们偷偷借用学校是挺厨房的照片也赫然在列。所以后来大二的时候，任凭你们再怎么软磨硬泡，做小炒的阿姨不会再借厨房给你们的原因。阿姨和学姐付了一定的封口费用，知道他不幸离世前，经营小炒的阿姨也还在定期给他一些零花钱，好让自己保住在学校食堂里面的摊位。

　　当然，他的相机里也有很多关于咱们历史老师都山育教授和不同的女学生交往的照片，甚至还有一些关于都山育教授在黑市交易画展上失窃的名作的照片，当然也有都山育教授杀害女学生的录音。他曾趁受害的女学生不注意的时候在她的书包里放了录音笔，遇害当天他一直在门口守着拍摄照片，当他看到都山育教授一人出来后又带这个大旅行箱回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旅馆内出事了。后来他一路跟着都山育教授去了抛尸的地方和销毁受害女生随身携带的物品的地方，找出了自己预先放下的录音笔又回到抛尸地点拍下了受害者的照片。之后就是拿着当天拍摄的所有照片和录音笔的内容找到了都山育教授，做了威胁。而那一次他并没有勒索教授而是要求教授和另一位女学生在某一个特定的日子去到学校的旅馆。而在那之前他要求都山育教授请假几天。

　　虽然教授当时不知道看起来阴险狡猾的学生要求他这样做的原因，但是因为抛尸的照片和录音都在学生手里，便只能按照你们新闻社的前任社长所说去做。本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们社长利用全系去体育馆活动的时机设定好时间放谋杀现场的录音吸引留在教学楼里的保洁阿姨的注意，保洁大姨在循着声源找到教室后就会发现她留下来的受害者照片和留言。留言会说受害者是保洁阿姨另外一位养子所杀，而他则作为见证者则假意要求勒索费用。保洁阿姨来咱们学校就是为了默默看望自己的孩子，自然也知道你们前任社长揪尾巴的能力，所以不疑有他去了你们前任社长提前布下的陷阱。虽然我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如我所想因为知道新闻社社长的影响力不顾一切的去了现场，还是凭借着母亲对孩子无条件相信的本能去了现场，总是那时候，保洁阿姨是掉落进了陷阱当中，也因此被心灵扭曲的亲生儿子无情又残忍地杀害了。

　　而你和志诚的出现绝对是新闻社长计划外的突发情况，无论是你们在活动中途突然出现在教学楼听到了录音，也目击了保洁阿姨走进了教室，还是当天晚上无意中在食街拍到了都山育教授和一位女生在一起的场景。都是他所没有想到的。实际上，当天他让都山育教授出现在食街，是想进一步地困住教授。他知道只有两具尸体在一个地方，教授害怕之前作案的事情暴露，就算知道是被人栽赃陷害，他也是不会说出真相，而且会想办法阻止学校调查。

　　之所以会如此笃定，是因为你们新闻社的社长拿到了咱们学校一位高层受贿的照片，照片上出现在学校高层领导桌子上的清朝镇纸，是一次展览上的失窃品。就因为这一点，学校也会为了保住名誉，设法让凶杀案引导成为抢劫谋杀案。

　　虽然那时候你和志诚成为了计划外的突发情况，而后来加入的我又从与都山育教授在事发当天约会的女生那里拼凑出了大概的真相，但是因为你们社长了解你的怯懦，也知道我是利己的投机者，所以当时真正需要搞定的人就只有志诚一人。而那时候，学校不断地像志诚的父母施压，在父母的劝说下頃，志诚选择了表面上暂时放下对案子的执着，而事实上在他毕业之后，他没有停止调查这件事情。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我从案子中获利的情况，还和我说了要重新调查案子的事情，让我不要和你说这件事以免你会担心。而随着他的调查，他发现了我这么多年助纣为虐的真相，他要求我配合他的调查，去警局作证。

　　但是我说过，我是利己主义者，我好不容易混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又怎么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自毁前程，所以在争执中，我把他推下了大桥。

　　或许是我早就有了杀掉他的想法吧，才会特地在那天选择了没有监控的地方，也在把他推下大桥后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带窃听或者录音设备。但是没有，志诚还是和以前一样傻乎乎地相信着所谓的友情，觉得能用友情感化我。而他不知道的是连和他做朋友都是我提前计划好的事情。

　　志诚有太多我未曾拥有的幸福，富裕的家庭，出类拔萃的成绩，广阔弘大的人脉，他从出生就拥有了似锦前程，当然我也同样羡慕着他和你的爱情。这些与其说是羡慕，倒不如说是丑陋的嫉妒，那些我通过很多的努力才能得到的优待，他从一出生就毫不费力的拥有了，每每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里的嫉妒之火在熊熊燃烧着，烧断了我最后的理智，最终做出了永远无法挽回的错事。

　　也许我现在说后悔你会觉得一点都不可信，但是从他落下大桥那一刻，看着他后脑勺下漫出的血迹，我也有过一同跳下去的冲动，我杀害了对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朋友之一。所以后来，面对着你一次又一次查案的举动，我心里是十分害怕的。不是害怕你发觉真相，而是害怕你察觉到真相后，我终会失去我人生中最后一位朋友。然而，在昨天，饭摊的大叔打电话开口问我当年的事情的时候，在他告诉我你又去学校调查的时候，当我看到你走进警局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是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剩下的朋友。

　　但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所以在这封信的最后，我再次向你和志诚道歉，而且并不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背叛了你们，甚至亲手杀掉了朋友，我不值得被原谅，我会自己走向地狱，了解我罪恶的一生。

　　破坏了你的人生，我很抱歉

　　陆离②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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