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九章 酒楼遇故旧(二合一)
神都分内外城,十六坊市。
内城四坊,外城十二坊。
陈铮由北城门入城,在白世镜陪同下,先是浏览了神都五桥之一的北极玄武桥,又尝了神都坊巷的小吃。
二人无所事事,就在玄武天街游荡起来。
直至午时,才寻个酒楼进去。
玄武天街与运河相交,形成一个十字交汇处。
靠运河有一座酒楼,三层高,木制,雕龙画凤,飞檐斗拱,涮了暗红色漆。飞檐之下挂着无数的风铃,有风吹过时,发出“叮铃叮当”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铮与白世镜来的时候,一楼坐满了食客,二楼也只剩下墙角的一张卓子。无奈之余,二人只得花了大价钱,选了一个稍小的包厢。
习武之人,自制极强,尤其对于一心攀登武道巅峰之人,压抑自身欲望,视荣华富贵为浮云。
对于陈铮而言,偶尔品尝一下美味可以当作调剂,但绝不会为吃而吃。
饭毕,一壶清茶,跨栏而坐,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悠闲。
陈铮斜靠栏杆,地坐在窗边,欣赏下面的街景。正在是一天之中,难得的好天气,外出玩耍的人极多。
街上,人潮如繁星,人头攒动,比肩叠踵。一艘花舟顺着运河从玄武桥下钻过,往内城方向而去。
楼外喧闹,人声鼎沸,楼内宁静,如居卧室。
闹中取静,陈铮很久没有享受过安逸了。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扰乱了陈铮的心境。
“哪里来的蝇蛆,扰人清静!”
还没等陈铮反应,就有一道怒吼声从隔壁的包厢中传出,为首一条虎背熊腰的壮汉冲出聘为。穿着一身的紫袍,腰缠蟒带,脚蹬黑绸锻面靴。
“那个王八蛋,满嘴喷粪!”
一位流里流气的汉子从二楼冲上来,挥拳照着紫衣大汉砸过去。
紫衣大汉连动都没动,任凭对方的拳头砸在胸口,而后施出一记擒拿手,闪电般抓住对方手腕。
此人修为不弱,一手擒拿术尤为精妙,轻轻一抖间,对方臂膀的骨节抖的错位。抬手一甩,一百几十斤的大汉飞起,撞到旁边的屏雕上。
咔嚓!
屏雕倒地,碎裂,瞬间传出杀猪般的惨嚎声。
“好胆,光天化日之下敢伤人!”
泼皮大汉看到同伴时,躲在地上打着滚,惨叫道:“胳膊断了,我有胳膊断了!”
从二楼上一连冲上三个泼皮汉子,看到地上打滚的同伴,表情微微一怔,而后露出暴怒之色。
“敢伤我兄弟,找打!”
三名无赖把紫衣大汉围扰起来,抽出腰间的哨棒砸过来。
都是些街头无赖,成天的走街窜巷,斗鸡溜狗,打架斗殴的经验丰富,三条哨棒也不往致命处攻击,但打在身上,也绝不好受。
嘭!
紫衣大汉斜移一步,终究是慢了一步,被其中一条哨棒砸在肩膀上。
咔嚓!
哨棒砸在紫衣大汉的肩膀上,从中断裂。
大汉皱了下眉头,面不改色,好似哨棒砸中的不是自己。
无赖有些意外的看了紫衣大汉一眼,显然也被惊到了,自己手中的哨棒有多硬,他心里明白。没想到眼前大汉竟长了一副钢筋钢骨。
虎口发麻,手中半截哨棒崩飞,这人暗叫一声不好,知道遇到硬茬子了,连忙向后退走。
就在这时,紫衣大汉向前一步,伸手按在对方肩膀上。
街头打架,就一个“狠”字诀,这名无赖眼中慌乱一闪而逝,露出狠厉之色,挥拳向紫衣大汉的鼻梁砸过去。
紫衣大汉左手迅速回抽,抓住了此人的拳头,斜步移身,右手揪住对方腰带,凭空把人举起来,扔了出去。
嘭!
人影飞起,直接砸破了陈铮所在的包厢,摔在卓子上,向着陈铮滚过去。
陈铮的心情正好,突然被打扰,心生怒意,伸手一挥,一股刚猛之力涌出,扫中这名汉子,把他轰的再次飞起,冲向紫衣汉子。
看到陈铮动作,紫衣汉子眼前一亮,一把抓住飞来的赖汉扔向对方两名扑过来的同伴。
嘭嘭嘭!
三人撞在一起,变成滚地葫芦,竟从楼梯上摔下去。
辟哩啪啦,撞翻了一楼的卓椅,杯碗碟盘碎了一地。
“几个腌杂无赖,也敢与某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紫衣大汉哈哈大笑着,一脚踹向还在惨嚎的赖汉,直接把对方踢飞,撞在楼梯口的墙壁上。
“你也下去吧!”
嘭嘭……
看到从楼梯滚下,把刚刚站起的三名同伴撞倒,紫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兀那汉子,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其中一名无赖放了一句狠句,搀起同伴,狼狈不堪的逃出酒楼。
这紫衣汉子出手极有分寸,四名无赖鼻青脸肿,看似重伤,实则都是皮外伤,就连那名惨嚎不已的无赖,也不过是臂膀的骨骼脱臼,随便找个跌打损伤的郎中就能恢复。
“哈哈哈,兄弟好功夫!”
紫衣大汉没有理会逃走的四名无赖,转身冲着陈铮拱手抱拳,爽朗的大笑着,道:“在下无极星宫司徒晴朗,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无极星宫?
陈铮与白世镜对视一眼,脸上微显凝重,对着司徒晴朗抱拳还礼,道:“在下渔阳氏陈铮,司徒兄有礼!”
随后指着白世镜,介绍道:“这位乃是在下谋主,白世镜!”
“原来是渔阳候与白师兄!”
听到陈铮自报家门,司徒晴朗猛地一怔,态度立变,再次拱着拳头,亲热着叫道:“早闻陈兄与白师兄之名,没想到二位竟来了神都,实在是有缘。来来来,陈兄与白师兄随小弟过来,我为你们介绍几位好朋友!”
司徒晴朗如同见到多年不见的好朋友,热情的很,拉着陈铮与白世镜的手臂就向自己的包厢走去。
“我们很熟吗?”
陈铮有些无语,被司徒晴朗拉着,见对方这般热情,也不好挣脱。
只是心中疑惑万分,暗道:“我很有名气吗,连远在神都的人都知道了!”
心中这般想着,眼角一缕余光看向白世镜,对方回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露出一副“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表情。
心中叫道:“遇到个自来熟,他为什么叫我师兄,我不是无极星宫的弟子呀!”
二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被司徒晴朗拉进包厢,里面坐着五人,看到司徒晴朗拉着两人进来,表情一怔。
其中一人猛地起身,绕过众人,向陈铮冲过来,惊喜地叫道:“陈兄,怎的是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陈铮的脸上也露出惊诧不已的表情。
“胡一飞,你不是回神刀宗了吗,什么时候来的神都?”
竟是分别已久的胡一飞。
神都人海茫茫,竟然在同一家酒楼相遇,不得不说,真是一件奇妙无比的事情。
当初,悟道棋盘出世,胡一飞回归宗门请援,没想一去不复返。时隔数月,却在神都相遇。
再看胡一飞的修为,陈铮心中更是惊骇,竟然达到了半步先天之境,后天十层圆满。
“来来来,我为你介绍几位好朋友!”
胡一飞拉着陈铮走到卓前,指着其中一位眼神阴鸷,气息阴森的男子道:“这是荧惑破军殿鬼(Wie)度,无形刀绝妙非凡!”
陈铮眼神微缩,目光从鬼度身上一扫而过,已把此人记在心中。
荧惑,与黄泉魔宗同列魔道八派。非常的神秘,也是魔道中唯二的活跃在大离皇朝的魔道宗派之一。
“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荧惑是灾厄的象征,《天官书》中有记载:”荧惑星出现时会有战争发生,隐没时战争就会停止。“
荧惑星预示着孛乱、残害、贼杀、疾病、死丧、饥饿、战争等灾难的发生。
以”荧惑“二字命名,荧惑界的弟子多从事暗杀之职,是当世第一杀手组织。上至皇朝至尊,下到黎民百姓,甚至三岁小儿,只要成为他们的目标,就等于下了死亡通知书。
荧惑这一宗派虽然有天下第一杀手组织之称,但并不以此为生。荧惑弟子并不主动接受妥托,很多时候的行动,全凭自己心意。
陈铮没想到,胡一刀竟与荧惑弟子搅和到一起。忽然想到他刚才介绍,鬼度的刀法精妙绝伦,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厮交友不看身份,只看刀法。
只是,正道弟子与魔道弟子同卓吃饭,更是称兄道弟,怎么看都觉的诡异。
在普通武者眼中,正魔不两立,若见到正道十大宗派的弟子与魔道弟子相交,恐怕世界观会崩塌。
介绍了鬼度之后,胡一飞伸手指向一位表情木纳,脸上肌肉僵硬的男子,道:“这位是尸嚣窟的弟子,范九!范兄的无常刀法,号称以无常入有厚,无有不破之法!”
“尸嚣窟的弟子,好嘛!”
陈铮很想敲开胡一刀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是否与别人的构造相同。
尸嚣窟的常年与尸鬼为伍,人也变的鬼气森森,范九的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声带枯萎,带着尖音,听起来很不舒服。
剩下两人,一男一女,都是正道宗派弟子,但非十大宗门。
双方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陈铮谢绝了众人的挽留,与白世镜前往州会馆。
话说,陈铮还有一层身份,州渔阳候,如今擅自攻打化德府,灭了田氏一族,据一府之地为己有,依朝庭法度而言,实属大逆不道,乱臣贼子。
若在大离皇朝鼎盛之时,陈铮的作为,绝对会迎来朝庭的雷霆打击,灭其九族。但如今大离皇朝日薄西山,天下十九州,已有十八州形成蕃镇割据之势,只等离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了。
陈铮亦是艺高人胆大,无法无天,竟在这个敏感的时期来到神都。并上表奏疏,让朝庭颁布丹书铁,对他进行渔阳候的正式册封。
如此打脸的行为,只要是个皇帝都无法忍受并接受,除非这个皇帝的脑回路不正常。
现实远比故事更离奇,更不可思议,就在陈铮上表奏章后,当朝的启德皇帝竟答应了,并对陈铮进行了传召。
五天之后,就是每半个月的大朝会,神都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前往朝德殿,朝奉皇朝,商议国事。
陈铮拒绝了胡一刀等的挽留,就是前往州会馆,进行准备。
朝会非同一般,虽然除中州之外,其余各州都不把皇帝当回事,尤其是幽凉等这些边远地方,天高皇帝远,就算在盛世之时,也敢搞搞小动作,就不用说是在这个所有人都能看清楚的皇朝末期了。
但一码归一码,可以不把皇帝当一回事,却不能不知礼。
大朝会,万众瞩目,若是失礼,丢的是陈铮的脸。
所以,陈铮捺着性子,在州会馆中,一待就是三天,凭由朝庭派来的礼仪官对他各种摆弄。
宫廷礼仪,朝会礼仪,祭天礼仪……
陈铮都无法想像的各种礼仪的培训,三天之后,他这位半步先天的高手变的憔悴无比,面如土色,双眼无光。
其实,陈铮并不反感这些教条般的礼仪,不仅不反感,反而很愿意学习。但把所有的学习内容在三天之内强塞给他,就算是神仙也得跪。
一个的教养,气度,学识,底蕴,都能通过礼仪还表现出来。
礼,是世界万物运转不息之根本,也是维系万世之纽带。
诸天万界,万物万类,凡称灵者,即在于“礼”!
知礼,懂礼,行礼,才能称为灵!
于诸天万界而言,通礼者为灵,不通礼者,为兽!行礼者,为灵;违礼者,为兽!
衣冠禽兽这个词就是形容违礼之人的!
很多人自诩学识者,做的却是违背人伦,违背纲常,甚至违背了普世价值观,普世道德的行为,这种人就已不在为人,而是兽。
若要给这种人划分一个钢目,可以称为“人兽”。
“人兽”这个词有点污辱“人”之一字,又为表达极度愤慨,愤怒之意,就要把“人”字换成“禽”,以禽兽称之。
“禽兽”所指向的范围很广,包罗了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洞里钻里,水里游的。
所以,为了表达明确,要加个名词性的动词:“衣冠”,意指穿衣戴冠。
陈铮学礼不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衣冠禽兽”,而是一种积累,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是武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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