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刺猬

　　周末，好天，艳阳高照。苏小小很放松，昨晚吃过药，懒懒睡了一觉直到大天亮，肠胃不适缓解不少。早起将家里好好收拾了一通，闲下来时苏小小像只小困兽，在家转了几圈，坐不稳了，她实在不能理解那些甘心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是有何等定律，几十年如一日，圈地为牢。

　　自从施思怀孕后，逛街这种事已经很遥远了，况且一个人逛也无聊。她忽然记起前些天一家叫左岸楼盘发来消息，又有加推小户型开盘。她还清晰地记得去年夏初和赵世勋去看房的情形，回来一路两人都在讨论房子将来的装潢，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为了个首付款，两家就各不相让。可小小真心喜欢那个楼盘的地段和绿化，也欣赏精装房的户型和设计格调。她还见过那位女设计师，沉静内敛，很有眼缘。闲来无事，不如再去关注一下。

　　售楼大厅，不算特别热闹，但咨询的人也绝对不少，加推的户型位置不如前一期那么好。小小站在沙盘前，眼睛还在瞄上次相中的那套房，大半年过去了，估计早成了某对新婚夫妇的幸福小窝了。那是我看上的窝啊，想着都肉疼。去年还能买半个厕所的钱，今年估计只能买马桶大的一块地方了。

　　“您好，有什么需求？我们可以介绍。”售楼小姐的声音在她身后清甜地响起来。

　　哎呀，总算有人注意到她了，小小清了清嗓子，“嗯，你们有……”

　　“两或三居室，楼层中上，南北通透……”一个男子绵长的声音如一把好琴贯通而来，小小僵住。

　　“好，两位请这边来。”

　　姐姐先来的，没看到啊。小小一侧目就看见售楼小姐殷勤地引着两个男士从旁边过，光从背影看已是不俗，难怪售楼小姐直接当她空气呢。奇怪，其中一位的背影怎么看着似乎有点眼熟？透明状态的苏小小为了点小颜面，转身就走，不理拉倒，本姑娘还懒得买呢，可临走却不甘心，从资料架上抽了张户型图册带走了，研究研究，大不了拿来垫抽屉，纸张还真不错咧。

　　出了门，一看临近中午，掏出手机给赵世勋打电话，埃塞六点半左右，她顾不上时间有点早，只想找个合适的人也来体味一下她刚受的冷遇，等了好久那头总算被人接起来。

　　“小小，有事吗？”一丝睡后的沙哑嗓音和极其不情愿的情绪透过来。

　　“懒猪，还不起床？”

　　啪一声脆响，吓了小小一跳，听筒里只余一片混沌，嗳？断线了？小小喂喂地叫了两声，穷地方，果然信号不好。

　　“小小，”世勋再开口时，声音清亮了些，像是换了地方。

　　“嗯，刚才我听见啪一声，怎么了？”

　　“哦……，打蚊子，这儿天热，蚊子可多了，都能吃人。”那是搪塞，真实的声音可是来自身边女人的小巴掌，矫作地打在世勋的后背。

　　“可怜的娃……”被送去流汗也就算了，还要流血，多不容易啊。苏小小突然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要不是想尽早攒够钱买房，赵世勋也不会那么爽快答应出国了，谁都知道那种地方穷乡僻壤，也只有年轻人愿意拿身体这本钱去换钱花。想到这儿，小小倒是一丝内疚，“世勋，你照顾好身体，上次带的风油精用完了吗？”

　　“还没，别担心。”

　　“还有大半年才能回来吧？”

　　“嗯……”

　　“那你好好吃早饭，多吃点，我先挂了。”

　　“好。”

　　最近两人话越来越少，世勋刚去时还急迫地想回来，但现在基本不提了，估计渐渐适应了新环境，思乡情绪也弱化了吧。

　　小小站在车站，盯着一路一路来了又走的公交车发呆，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小不点！”

　　她那声“诶”，答应得自然而飞快，根本没经过大脑。身后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回身一看，郁闷完了，不是妖孽又是谁。妖孽本人笑得太蛊惑，气势飞扬跋扈。他实在不敢相信有人真会答应，笑死人了。

　　小小狠狠白他一眼，心里也打鼓，他怎么知道她的外号？看来之前低估了妖孽的智商啊。

　　“你真叫小不点？”男人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看样子是歪打正着的。

　　“这称呼有问题吗？”

　　男人耸耸肩，依然咧个嘴，一口瓷白的牙，真是好看，长得好看的男人比女人还人讨喜。

　　“我叫苏小小，所以人送外号小不点。”

　　还人送外号呢，你以为你是江湖侠女啊，男人收敛了一下，“我叫楚天成。”

　　“哦？天成？”小小审时度势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天然形成的，没整过容？”英俊就英俊呗，没见过还有这样标榜的，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不一回事嘛。

　　楚天成愣了一下，笑哼一声，有这样夸人的吗。低头一眼看见她手上拿的楼盘宣传广告，一丝异样，“你打算买房？”

　　小小不自然地晃了晃那张广告单，“逛个街，随便看看。”

　　“哦，逛个街，一般女孩子只是随便看看衣服，你品味挺高端啊。”

　　“……”呃，又来劲了，本姑娘有钱没处花，不糟践全烂手里了行不行，尽添堵！

　　“要不，一起吃个饭？”天成抬腕看看表，像邀请又像商量。

　　“不了，本姑娘肠胃还没好，下次吧。”小小瞅见刚来的公交车立刻跳上去。吃什么吃，我们很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变着法把打车钱要回去。

　　楚天成微微一丝尴尬，理由找的很充分啊。望着苏小小雀儿样跃上车的身影，一笑了之。说什么‘下次’，哄鬼呢，电话都不留一个，还能有下次吗。

　　事实上，楚天成刚回国两个月，想买个小户型的房安顿下来，今天一早表哥介绍了这家楼盘，说是嫂子负责这个楼盘的设计装潢，挺典雅，带他看看。从售楼处一出来，车打站台边过，他一眼就看见那小姑娘，挺巧嘛，近千万人口的大城市，两天之内不同地点碰见了好几次，天成一时兴起，叫停了车，故意想来逗逗她，没想到活生生一只小刺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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