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二狗，该醒了。
二狗背着老李头走出酒馆。
镇子上一片废墟，没有活人的踪影，尸横遍野，断壁残垣。
一顿酒的功夫，外面已经天翻地覆。
“哒哒——”
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一支三人小队缓缓走来。
黑色的马雄壮有力，马背上却背的不像是人。
更像是蛇首人身的怪物，瞳孔扁狭，下巴尖锐，伸着长长的流着涎液的舌头。
三个怪人看见二狗发出沙哑的嘶鸣声，目光中充满了贪婪。怪人说着不一样的语言，但二狗却是可以听懂。
“有落单的二脚羊。”
“抓，抓了他吃掉。”
怪人们骑着马冲向二狗，发出尖啸。
二狗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恐惧，甚至觉得，他们很弱。
“E－级的渣渣……”
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了这样的判断。
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老李头和手里提的酒平放在地上，背后的黑马已经冲撞过来，马蹄高高扬起，就要砸在二狗的身上。
二狗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烙铁的马蹄，顺势一掀，冲在最前面的黑马摔倒在地。
另外两支黑马夹击住二狗，二狗轻轻一跃，一脚踹到上面的怪人的脑袋，直接踢下去。
剩下的最后一个怪人见势不妙，慌忙从腰间抽出长刀。但二狗已经跳到了他的面前，狠狠一拳，击晕了过去。
“好弱……”
二狗看看趴在地上的三个怪人，感到没趣。
重新背起老李头，二狗一脚踩在装死的怪人的脸上。
“你们是谁？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杀人？”
二狗嘴一张，竟然说出了怪人的语言，不光二狗愣了愣，怪人表情也有些惊讶。
但怪人一句话不说，死不张嘴。
“倒有骨气。”
二狗捡起还卖怪人掉落的刀，很是痛快的解决掉了他。
拿起酒，二狗走出了小镇。刚刚这三个怪人应该是留下来收尾的。
看着镇子门口大陆上的马蹄印，这个方向通向的是……
二狗生活的村子。
“呼——”
风声在耳边呼啸，二狗迅速跑回村子。
不会有事的。
……
村子里，已然陷入火海。
有人抱着孩子哭叫，有人提起菜刀反抗，有人趁乱逃跑……
原本宁静的小村子，在铁骑之下被蹂躏。
老张头陶醉地喝着酒，歪歪斜斜地倒在二狗之前砍柴的地方，身上全是刀痕，血淋淋的一片。
“真当老人家好欺负吗？”
老张头咳嗽着，刚喝的酒又吐了出来，夹杂着胸腔里溢出的鲜血。
老张头身旁倒着一个怪人士兵，表情还维持着屠杀的狰狞，只不过目光深处有着茫然。
自己竟然被一个老头干掉了？
“我好歹以前是最好的猎户啊……咳咳……”
“丫头，走吧，快跑吧……这儿虽然偏了些，但还是有人来的……”
老张头身后护着吴香儿，吴香儿瑟瑟发抖，哭了。
“哭什么……快走啊……”
老张头语气越来越微弱。
吴香儿紧紧抱着老张头，没有离开，抽噎着：“张爷爷……我不走……”
“唉呀……你……”
老张头说不出话来，这丫头犟，他也是知道。
鲜血淙淙地从老张头腹部流出，老张头的意识愈发模糊。
我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干来着？
是什么呢？
哦，对了……是帮吴丫头给二狗说亲吧……
可惜喽。
老张头怜悯慈爱的看着吴香儿。
丫头啊，爷爷我帮不了你啦……
你快走啊……
老张头已经没法说话了。
老张头回想起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看见二狗的晚上。
在那个坑里，二狗浑身颤抖，瑟瑟发抖，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流出恐惧的泪水，看见老张头，二狗往角落里面躲着，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泥土里，就好像自己是什么凶兽一样。
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老张头有些可怜二狗。
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二狗，二狗却是一把扑上来，将老张头撞到，就要一拳打上来。
却最终砸在了旁边的泥土。
“不要伤害我……”
老张头从二狗的恳求可怜的目光中看到了这句话。
然后，二狗晕倒了。
真是……被人欺负怕了呢…
老张头无视了二狗发亮的眉心，这个世界，又不是没有仙人，老张头并不在意。
将二狗带回家，一番冲洗之后，老张头发现，二狗好像他的儿子。
像极了。
老张头的儿子几年前当兵的时候死了，就是死在对抗魔兵的战场上。
老张头想把二狗当自己的儿子养。
自己救了他，当个爹不过分吧……
大脑渐渐空白，老张头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昏暗的白色。
“张爷爷……”
是二狗的声音吗？
听错了吧……
要是二狗能叫我声爹，我就很开心了……
老张头想着想着，就什么也想不下去了。
“张爷爷……”吴香儿声音发颤，老张头死了。
“嘶嘶——”
又有两个怪人士兵冲撞了进来，狞笑着靠近吴香儿。
“张爷爷……二狗哥……”
吴香儿双目失神，颤巍巍地拿起之前死的怪人士兵的刀，对准了两个怪人士兵。
怪人士兵相互对视了一眼，“嘎嘎嘎”地怪笑了起来。
“二狗哥……你还没回来吗？”
吴香儿看着怪人士兵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二狗哥……我喜欢你……”
心里哀叹一声，吴香儿手中的长刀划过喉咙。
狰狞的血痕在洁白的皮肤上张开残忍的大口。
“二狗哥，张爷爷要帮我跟你提亲呢……”
恍惚之间，吴香儿似乎看到了二狗哥和她穿着红衣，张爷爷在一旁和蔼地笑着。
梦里真好……
……
一片火海倒映在二狗的眼里。
“张爷爷……”
二狗冲进村子，怪人士兵们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看见二狗，怪叫着跟在二狗身后。
二狗没有管他们，跑回自己的小屋。
一片狼藉，两具尸体。
老张头和吴香儿的。
二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他们身边的。
他有些恍惚，颤巍巍地拔出酒塞，二狗狠狠喝了一口。
大脑轰的炸开。
二狗感到自己的意识在神游。
他又回到了那天晚上的道路。
身前文质彬彬的身着白衣的自己还是在浅笑，只不过眼角挂着泪痕。
身后的戴着诡异面具的黑色的自己静静地伸出手，发出邀请。
白衣的自己主动走过来，擦去二狗眼角的泪，附在二狗的耳边，低声喃喃。
“二狗，该醒了。”
说完话，白衣自己哭了，哭着，散成碎片。而二狗身前那片鸟语花香的世界轰然炸开，变成了一片血色的黑暗。
“醒了，也该醒了。”
黑衣的自己靠在二狗的身后，融入二狗的身体。
轰——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末日。
不。
是地狱。
……
怪人士兵们在嘲笑这个刚刚跑进村子里的小傻瓜，跑来送死吗？
他们将这个小傻瓜团团围住。
二狗调转过头，笑了。
“你们知道地狱轮回吗？”
二狗站起身。
“所有生物死后的灵魂都会进入里面，众生平等。”
二狗看着怪人士兵们，双目血红。
“但是，我不欢迎你们。”
“地府，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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